第26章 紙人

  剛剛還離他十餘米的稻草人，就這樣毫無聲息地貼在了他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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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那根本不是什麼稻草人——！

  驚呼還沒發出，就聽見一聲詭異的切割聲。手電筒摔在了地上，向前滾動了幾圈。

  慘白的燈光，照亮著地上一具，沒有頭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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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墳地出來後，陸離很快找到了陳家對應的平房。他緊握手中的榔頭，快步走到門前。屋檐下燈籠的紅光撒了他一身，怪異的光線讓他的眼睛有些不適。他抬眸看了一眼那繡著花球的燈籠，推開了面前的門。

  門沒有鎖。

  他邁步走進室內，手中手電筒形成的光束掃過，照亮一部分範圍中室內的布設。掃過的白色光束剛剛驅散一塊區域的黑暗，先前經過的地方就立刻被黑暗吞沒，隨著手電筒的光線晃動，古怪的影子被投影在牆上地上又很快消失，似乎只是精神緊張下的錯覺。

  陸離站在門口，掃視著室內的情況。手電筒光依次掃過沙發、茶几、老式電視——他推門進入的地方應該是房子的客廳。他的目光落在了沙發旁邊，一個玻璃門的木柜上面：透過玻璃，可以看見櫃內擺放著大大小小的杯具等用品。

  他要找的青花瓷杯，很有可能就在那些茶具裡面。

  陸離邁步走了進去。空無一人的房間內，腳步的聲音被放大，隨著行走而搖動的電筒光線更加重了緊張的氛圍。他走到櫃前，拉開了櫃門。

  就在他的正前方，那個青花瓷杯安靜地放在柜子里。他伸手要去拿……

  在他看不見的身後，一個皮膚慘白的人形東西，從沙發下探出了頭！

  陸離的動作瞬間停住。

  不需要回頭，他也能感覺到：此刻，一道陰寒的目光從背後緊緊盯住了自己！

  與此同時，他的餘光看見了玻璃門反射的倒影：

  沙發下的縫隙里，露出了一張慘白的臉，五官是黑白分明的平面——

  用筆塗畫出來的紙人的臉！

  換做常人，早就得被這突發的變故嚇得慌了手腳。可他的大腦卻在一瞬間飛速思考著：沙發和柜子的距離實在太近，若是拿上茶杯往門口跑，被追上的風險很大。更糟糕的是，他根本無法判斷這紙人的移動速度和攻擊方法。所以目前，最好的策略是按兵不動，等著即將到來的攻擊再採取應變！

  可是——

  兩秒過去了，紙人依舊維持著原本的姿勢，沒有一點移動。

  莫非……？陸離心裡有了猜想。他維持著不動的姿勢，只是眼睛緊盯著玻璃門的反射。

  然後，他緩緩地向著茶杯的方向，動了動手指。

  就在他手指移動的同時，那紙人開始往前攀爬，大半的身子從沙發下探了出來！

  陸離立刻停下了動作。他動作一停，紙人也就停止了移動，維持著趴在沙發下的姿勢。

  緊接著，陸離有緩緩移動了手指——這一次，是向著相反的方向，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身後，紙人一動不動，既沒有前進，也沒有後退。

  他心裡大概有了底。下一步，他動作更大了點：直接把整個胳膊收回來，放回了身側。

  玻璃門的倒影里，紙人仍舊一動不動。

  坐實了心中的猜想，他不再猶豫，立刻轉過身去，和沙發下探出半個身子的紙人面對面對視！

  那是一個半趴在地上的男子模樣的紙人，臉上用黑色的墨畫著簡單的五官。梭形的眼眶裡點著黑洞洞的圓形眼珠，正一動不動地盯著他。那張非人的臉，在白光的照耀下說不出來的詭異……

  他猜得沒錯：紙人的目的是阻止他拿到茶杯。因此，只有當他做出拿茶杯的舉動時，紙人才會有相應的動作！

  他站在原地沉思：雖然找到了行動規律，但是……他該怎麼拿到茶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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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處，王家的屋子裡。

  蘇念晨站在屋子裡。這是一個尋常鄉村人家的平房，擺設透著濃郁的生活樸實。如果不是漆黑一片的陰寒氛圍，這會讓她想起自己童年時，那個和爺爺一起生活的小家。

  但是，現在不是回憶這些的時候。她保持著戒備，一步步走向廚房的門。

  「吱呀——」木門被緩緩推開。借著光源，她的目光搜尋著灶台。很快，她就在最裡面一個窗下的木桌上看見了想找的銅壺。

  她心裡一喜，快步走過去。木桌只到她膝蓋的高度，她彎下腰就要去抓那壺的把手。

  她心有所感，忽然猛地抬頭——

  一張扁平慘白的臉，從上方的窗戶里伸了進來，離她的臉不到十厘米的距離！那簡筆畫出的黑洞洞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看！

  這紙人的移動竟然毫無聲息，不知何時就到了她面前！

  冷汗瞬間浸濕了脊背，蘇念晨心下大震，不等紙人的動作，就立刻做出了下意識地反應：她的右手飛快地從口袋摸出了一張符紙，只聽「嗖」的一聲，符紙從指尖飛出，貼在了紙人的面門！

  古老的吟誦從她嘴裡念出，她右手做訣，左手提起那銅壺，向著門外轉身就跑！

  紙人無聲息地掙扎著，似乎用力想要追趕，但是全身卻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定在了原地。它姿勢扭曲地掙扎著，卻始終難以移動。

  蘇念晨心裡激動：很好，奏效了！這30秒的時間，足夠她跑出屋子了！

  這套貼符捏訣的動作，她早就在這一個月內反覆演練了無數次。所以此刻變故一出，她幾乎用不著反應時間，立刻就採取行動封住了紙人的動作。

  跑到屋外，她也沒有耽擱，提著銅壺就向著之前看見的高大寺廟跑去。同時，她在手機里幾人建的群里發送：【小心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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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陳家的屋子裡，陸離依舊和那紙人面對面站著，大眼對小眼。

  怎麼辦呢？陸離在心裡盤算著。他的上衣口袋裡裝著蘇念晨給他的一二三號符，但他總覺得這時使用掉有點浪費。而且，他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把那繞口的咒語念準確。

  這種玄學的做法看起來不太適合他，他還是更喜歡用物理方法一點——要不直接給它一榔頭？

  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他的想法，他覺得那雙緊盯著自己的黑白眼睛更加怨毒了。

  他忽然在這時想起一個說法：一般來說，匠人在製作紙人時都有個約定俗成的規矩，那就是不畫眼睛，只留下空白的眼眶。據說，若給紙人點上了眼睛，它就會沾上靈性，不會願意到冥間侍奉死去的人們了。

  可是——面前的紙人，是有眼睛的！

  陸離心裡一動。他做出了一個似乎無關的舉動：向右邁了一步。

  沙發下的紙人跟著轉動了腦袋。它的眼睛被畫在臉的正前面，在無法轉動眼珠的情況下，它便跟著轉動了整個頭，以保持臉前方的雙眼緊盯著陸離。

  緊接著，陸離又向左邁出了一大步。

  意料之中，紙人跟著把頭轉向了左邊。它的動作僵硬而毫無聲息，顯得詭異異常。

  可陸離仿佛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幕的詭異。下一步，他在原地——左右快速橫跳起來！

  那紙人似乎呆愣了一下，接著就跟著他的動作左右搖起了頭。隨著他左右跳動的頻率，它就這樣有節奏地左右擺動著腦袋，就像蹦迪時搖頭晃腦的舞者。

  剛剛轉頭時的詭異蕩然無存，場面似乎只剩下了……滑稽。

  陸離滿意地點頭，停下了跳動的腳步。這紙人看著可怕，但是有個致命的弱點：它必須要看著他才能行動！

  被畫上的眼睛賦予了它鬼怪的靈性，可恰恰也是它最大的弱點！

  想明白了這點，陸離立刻從手邊的桌子上扯下一塊放在面上的桌布。他走上前，微笑地看著那蒼白的畫臉——然後用桌布，蓋住了它的腦袋。

  失去了視線的紙人徹底不動了——這次無論他如何移動，都再沒了動靜。

  陸離笑起來。他從容地走到柜子前，取出那個瓷杯，就這樣大搖大擺、輕鬆地從門口走了出去。

  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了呢？他正想拿出手機給他們發送提示，簡訊就先一步狂響了起來。

  發信人：賀飛行

  【救命啊啊啊！！！這裡有個好恐怖的紙人！！】

  【我一靠近它就會過來，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陸小兄弟！蘇小姐！楚妹妹！漂亮姐姐！誰來幫幫我啊啊啊！】

  一條一條的消息直冒出來，吵得他眼睛有點疼。

  要不把他禁言好了。陸離面無表情地心想，向著他的方向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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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見陸離的瞬間，賀飛行就像看見了救星降臨，幾乎快要哭出聲：「你可算來了！你看那裡，我的竹籃就掛在那房檐下面。可是我一靠近——屋裡那個紙人就會走過來啊啊！」

  陸離平靜地掃視了一眼。竹籃懸掛的地方是平房屋檐下的掛鉤，正對著窗戶的開口。而就在屋內，一個人高的紙人站在客廳，直勾勾看著窗外的二人。

  陸離向著窗戶的方向邁了一步。屋內的紙人看見他的動作，也毫無聲息地前進了一段距離。

  「啊啊啊！」賀飛行看著那逐漸靠近的紙人臉，魂都要嚇飛了，「我靠，我最怕這種像人又不是人的東西了！你別再往前走了，它就要過來了！」

  可讓他心驚肉跳的是，陸離仿佛沒聽見一樣，又向前邁步走去。

  「我去！」他嚇得話都說不出來，眼睜睜看著陸離徑直走到了窗戶前——那紙人同步移動，已經和他幾乎臉貼臉了！

  這人怎麼回事啊！他完全不害怕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