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墳地

  隨著最後一行文字的顯示，周圍忽然變得一片漆黑。純黑的色塊呈圓形包圍了村外的整個空間，恰好把玩家們圍在其中。儘管已經經歷過幾次，可看著那片純黑色的空間，眾人的心中還是升起一陣恐懼的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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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對於超自然的未知，本能的恐懼和敬畏。

  可是這次，似乎還和上一次有所不同。就在外圍被黑色吞沒的同時，村子內每個平房的屋檐下，忽然出現了一個紅色的燈籠！

  燈籠搖曳著火光，在漆黑的夜色里照出一片詭異的紅色。這光亮不僅沒有驅散黑暗的可怕，反而更使得四下靜寂的環境詭異了起來……

  下一秒，玩家各自的手機上出現了一個血紅的倒計時，還有各自指定物品的內容。

  陸離盯著自己的屏幕：

  【玩家陸離，第一輪的指定物品是：陳家的青花瓷杯。】

  【玩家蘇念晨，第一輪的指定物品是：王家的銅壺。】

  【玩家賀飛行，第一輪的指定物品是：張家的竹籃。】

  【玩家楚慕，第一輪的指定物品是：鄭家的毛筆。】

  四個人的手機一放在一起，就立刻有了明顯的規律。周圍也有玩家在小聲嘀咕：「好像是不同人家裡的東西。」「這麼多房子，誰知道是哪家的呀？」

  確實。蘇念晨在心裡贊同。這次尋寶的難點，就是在這麼多間屋子裡找到自己對應的那一戶。方才他們粗略地看過，如果村子的構造就是他們估計的正方形的話，那麼全村大約有二十餘戶人家。並且，村子的規模也並不算小，加上上下爬坡的距離，正常步速走完一圈都需要一個小時左右，更別說是挨家挨戶地確認尋找了。

  陸離抬起頭，視線卻是落在那突然出現的紅燈籠上：「剛剛我們探索村子的時候，是沒有發現有燈籠的吧？」

  「沒有。」蘇念晨回答，「有時候，半界裡確實會出現一些生界沒有的東西或者現象。簡單來說這就像某種時空的錯亂重疊：可能在過去曾出現的某些重要的東西，被疊加到了這個領域裡。」

  「就比如，之前我們在澡堂見鬼時，那個發出電流聲的淋浴頭。」

  陸離明白了：「那麼——什麼時候，村子裡會懸掛燈籠？」

  蘇念晨皺起眉：「過年的時候？或者是有喜事的時候……」話說到這裡，她也想起了什麼，臉色不妙。

  「還記得之前遊戲的說法嗎，這場遊戲叫做：紙新娘。」陸離輕輕地說。

  「看來——這是大喜之日啊……」

  這話一出口，賀飛行莫名覺得周圍低了幾度。他欲哭無淚：不要把這麼恐怖的事情說出來啊！

  玩家陸陸續續開始向著村子裡走去，時間緊迫，一些人已經開始查看平房。忽然，一個柔美的女聲在旁邊響起：

  「你打算怎麼行動呢，方堂先生。」

  陸離回頭，只見茶梨笑盈盈地看著他。她刻意加重了「方堂」兩個字，隱含著諷刺他先前的謊言，「聰明如你應該能想到，現在正是需要大家合作搜尋的時候。你看呀，我形單影隻，一個人肯定沒辦法完成這次任務。不如讓我加入你們？」

  她衝著陸離拋去一個媚眼。茶梨長相格外艷麗，賀飛行在邊上看著，都感覺心裡一陣酥麻。可是陸離只當沒聽見她的諷刺，依舊是一臉死水般的平靜。

  她也不惱，笑著說：「方先生，你可是欠著我一個人情呢。」

  「那並不是人情。」陸離淡淡地說，「你只是覺得，如果我就那樣死在了鬼手裡，遊戲不會算成是你殺死的。你出聲救我，不僅做了個所謂的人情，還給自己留下殺了我直接實現願望這個後手罷了。」

  「這樣說可真失禮。」茶梨也絲毫不惱，歪頭眉眼彎彎地看著他。

  他狀似不經意地把那把熟悉的榔頭從包里抽出來，說：「實際上，與其開始尋找，我準備先去別的地方看看。比如說，村子的中心。」

  這話一出，不僅是茶梨，其餘的人也投來了驚訝的目光。

  「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陸離面對著前方的那片林子。根據他們之前的探索，村子的住戶是以環形分布的。而在土路圍成的環的中央，是一片高聳的密林，看不清裡面的東西。「正常來說，村落都該是一整塊成片的分布，而這個村莊卻是環形。更奇怪的是，它甚至是環繞著這樣一小片樹林：為什麼？按照土地利用的角度來看，即便是要環形分布，也該砍掉這片樹木開墾田地吧。」

  「可他們並沒有這麼做，不僅留下了這小片樹林，甚至還煞費苦心圍著它修建了一圈屋子。那麼這裡面，會是在藏著什麼？」

  他這樣一說，大家瞬間都感到了違和。

  「所以我打算，先和蘇念晨去裡面看一看。」陸離接著說。他轉過身來，對另外三人禮貌地微笑：「你們可以選擇先行去探索，當然也可以跟著我們一起。看你們的選擇了。」

  蘇念晨心裡泛上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居然會如此自然地把自己納入一起的行列……

  茶梨看了他幾秒，忽地捂嘴笑了起來，出乎意料地說：「我跟你一起。」

  楚慕低著頭，雙手交握成祈禱的姿勢：「神明選擇的救世主是絕對正確的，我永遠跟隨大人的旨意行動。」賀飛行也做出了選擇：雖然時間緊迫，但也覺得挨家挨戶找效率太慢，還不如先相信那番似乎很有道理的推理跟著去查看一下。

  更何況，他絕不可能一個人去探索這陰森的村子！

  就這樣，五個人就這樣和眾人背道而馳，走向了屋子的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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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片林子枝繁葉茂，完整地圍繞了中心一圈。但是走了兩步，他們就很快發現了端倪：這林子看著茂密，其實只有薄薄的一層。正如陸離所說，它的作用很可能是為了遮擋最中間的東西！

  而最中央的空地……

  慘白的月光下，幾人眼前赫然出現了——一片墳地！

  楚慕雙手在胸前交握，輕聲祈禱：「願神庇佑安息。」

  只見中央的一大片空地上，遍布著灰白色石頭鑄成的墓碑，密密麻麻竟然有幾十餘座。外面的那圈林子恰好把這片墳地圍在中間，枝葉遮掩下，從外圍根本看不出來中間會有這樣一個地方。

  可更加詭異的是：這些墓碑的分布。

  那乍看之下密密麻麻的墓碑竟是極為規則地排布著。所有墓碑正面文字的朝向都對著中央，而他們的位置則是圍成了一個方形的環，一層層向中間延伸。

  等等，方形的環？

  「這和外面房子的排布是一樣的！」就連賀飛行也意識到了不對，驚叫道。

  陸離和蘇念晨對視一眼，默契地提起了手電筒，沿著最近的墓碑查看起來。白光照亮了碑上的文字：

  陳XX，生於xxx，死於xxx

  查看了一圈，陸離得出了結論：

  「從外向內每一列的墓碑上的姓氏都是一樣的。根據數目和形狀幾乎可以推定，每一列對應的位置應該就是村裡的一戶人家，因此通過這些墓碑，我們就知道了對應人家的位置。」

  賀飛行激動極了：「陸小兄弟，你簡直是神了，就像是開掛了一樣！這樣一來，就可以直接找到對應的屋子了！」

  陸離仿佛沒有聽見他的恭維：「有個值得注意的地方：這些人的死亡時間，全部都在半年之內。也就是說，在短短半年內，大部分村民都全部喪命了。」

  遊戲開始前那個瘋子乞丐的話沉重地壓在心上。那些消失的村民……都被埋在這裡了？

  「你們看過阿加莎的《無人生還》嗎？」茶梨突然說，「在一個與外界隔絕的孤島上，十個被困在島上的人一個一個接連地死去。這個島原本荒無人煙，不可能有除了這十人之外的人存在。因此，兇手只可能在彼此中間。大家相互猜忌，都覺得對方是殺人兇手。直到最後……」

  她勾起嘴角：「島上的最後一個人，也被殺掉了。」

  賀飛行猛地抖了抖：「草！你這會兒講什麼鬼故事！」

  茶梨聳了聳肩：「我只是在想，如果在短時間內死了這麼多人，怎麼還會有個人去專門給他們建墳墓呢？而且，這片空地的大小剛好合適，墳墓又是按照房屋的位置排布的。你不覺得——這簡直就像有人專門挖好了墳，等著死人躺進去嗎？」

  「是不是他早就算好了，所有的村民，都會死掉？」

  賀飛行越聽越覺得發毛，見幾個人好像都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哭喪著臉說：「我說各位，咱們甭管是誰挖了墳了，先把第一輪遊戲給過了吧。」

  「嗯。」陸離難得贊同了，「上次遊戲我已經驗證過了，在這個空間內是可以發信息的。我們加一個好友，然後各自往自己的地方去。有什麼事情，簡訊聯繫。」

  幾人都答應下來。時間不多，他們向著墓碑對應的屋子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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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裡，寂靜的陰山村亮著火紅的燈籠，紅光閃爍搖曳，就像是怪物猩紅的眼睛……

  其中的一塊田地里，一名玩家正沿著田梗找尋著什麼。他的運氣非常好：剛翻到第二家，就在抽屜的帳簿上發現了他目標的「吳」家字樣。他的目標物件是墾地的鋤頭，在屋內搜尋無果後，他決定到地里去碰碰運氣。

  一定要有啊……他在心裡祈禱著。夜色里，田中生長的齊膝枝幹的黑影吞沒了他的雙腿，他看見遠處的稻田中央立著一個稻草人黢黑的陰影。那似人的輪廓看上去格外詭異，他低頭搜尋著，強迫自己不去看它。

  忽然，他在腳邊的地上看見了一個亮晶晶的東西。銀色的鐵器在手電筒的光線下閃著光，正是他尋找的鋤頭。

  找到了！他按捺不住激動，三兩步連忙跑過去，彎腰就把那鋤頭握在手裡。燈光隨著他的動作傾斜，改變了角度，在地面上投下陰影。

  一個高大的人形影子，籠罩在了他的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