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陰山村

  楚慕忽地開口，雙手交握在胸前——祈禱的手勢：「那不是第六感，那是神為祂的信徒降下的福音。」

  賀飛行露出了「你看吧」的表情。看來這就是他所說的神神叨叨了。

  陸離若有所思，雙手撐著膝蓋半彎下身。見他要和自己講話，楚慕臉上的期待雀躍一覽無餘。

  想了想，他微笑說：「很高興你對我的喜歡，但是我其實不是什麼很了不起的人，你不需要以『大人』這樣鄭重的詞彙稱呼我。我比你其實大不了很多，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叫我一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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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慕的面頰因為喜悅而微微泛紅，可她低垂下細密的睫毛：「大人，您的謙遜風度令人敬仰。但是，神降下了旨意，說您會是真正的救世主。面對大人您，恭敬是神的信徒務必採取的態度。」

  她的語氣和姿態恭敬虔誠，像極了一個標誌的神教士。可是，當這樣死板標準的姿態出現在一個十二歲本應活潑的孩子身上，卻顯出一絲難言的古怪。

  陸離只好說：「那麼，很高興能認識你，楚慕。」

  「那麼，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出發吧。」他直起身來。先前和蘇念晨兩人的隊伍，不知不覺變成了四人，而陸離很自然地變成了隊伍的中心。

  四人向著站台的出口走去。

  陸離走在隊伍的最後，看著走在最前面的兩名剛認識的玩家，臉上還掛著標誌的微笑。但那雙漆黑的眼睛裡——

  一絲感情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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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在車站處搭上了一輛車，可當開到山裡一片密林前時，無論給司機多少加價，他都不肯再繼續前進了。無奈，四人只好跟著導航徒步往前走。磨磨蹭蹭跋涉了好久，他們才終於在黑色的樹幹層疊之中看見了一片屋檐的影子——陰山村到了。

  村口已經稀稀拉拉站了數人。距離遊戲要求的兩點，還有半個小時。

  陸離等人一靠近，已經先到的玩家的視線就瞬間聚焦在了他們身上。那些目光有好奇、有探究、有戒備，但是沒有一個人刻意上前來搭話。

  上次遊戲大出風頭以後，會引來這樣的反應並不意外——這才是正常人的反應。在這樣生死一線的遊戲裡，即便陸離真的救下了大部分人的命，他們也不會出於感激輕易地去拉近距離。畢竟……

  不是所有人都會被幾句話簡單地打動。殺了他實現願望，始終是他們的備選項。

  陸離淡淡地掃視了眾人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是的，這樣的反應才是正常的。相比之下，賀飛行和楚慕的熱情才是奇怪的：他們究竟是真的心懷好意，還是另有圖謀？

  他按下心中的疑慮，面上不動聲色。

  他把視線轉到面前月色下的村莊上：他們站的地方是一條土路的開頭，道路蜿蜒著向前，在最前面向右拐彎，可以望見旁邊錯落分布著一些黢黑的平房。村莊建在深山的林子之中，地勢起伏不定，那些平房並不是緊挨在一起，而是中間間隔了一些莊稼地和菜田，隨著地勢起伏各自或高或低地散布著。這條土路從田地的中間穿過，似乎串聯了整個村莊。

  夜晚的村莊靜悄悄的，似乎是格外安詳的鄉下情景。但是站了一會兒，他就立刻意識到了眾人不敢輕易進入探索的原因。

  這裡，太安靜了。

  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是驟逢外人來訪，至少也該有些雞鳴犬吠，進而引起人們出來查看。可是眼前的村落卻是一片死寂，一點活物的聲息都沒有。

  他回頭看了一眼蘇念晨，後者立刻就讀懂了他的詢問：「不一樣，半界還沒形成。你也並沒有看見那純黑色的空間。」

  陸離點頭。既然如此，那麼在遊戲開始之前，儘可能多地探索還是有必要的：「我們去看看吧。」

  「那個，陸小兄弟。」賀飛行看著前方黑黢黢死寂的土路，拉住了他的衣袖，「咱們真的要先進去看？我想還是算了吧。」

  陸離淡淡抬眸：「為什麼不？」

  「這，這個……這裡看起來並不是很安全。」賀飛行咽了咽口水，詭異的死寂讓他非常不安。

  「現在不探索，難道等到遊戲開始有鬼出來再去裡面亂轉？」陸離平靜地看著他。

  「啊，這……」賀飛行啞口無言。似乎確實是這個道理。

  「走吧。」陸離沒有再多說什麼，徑直就向前走去。見蘇念晨和楚慕毫不猶豫地緊隨其後，賀飛行咬咬牙，終於還是跟了上去。

  四人前進了一小段路，沿著道路的幅度向上，很快就走到了第一間平房旁邊。賀飛行戰戰兢兢地走在後面，眼神不自覺地四下飄忽。只見四下農田裡的植物枝葉在夜風裡無聲地晃蕩，田裡遠遠立著幾個稻草人，只能看見一個漆黑的輪廓，令人浮想聯翩……

  「啊——！」忽然，他爆發出一聲慘叫。四下本就寂靜無聲，這一叫驚得三人都全身緊繃地回頭：只見一個黑影從平房的陰影下沖了出來，一下子抱住了賀飛行的大腿！

  「救命啊！！」賀飛行本來就精神高度緊張，這一嚇六神無主，下意識地抬腳把黑影踢倒在地。那坨黑影在地上摔了個四仰八叉，也不再繼續撲過來，只是發出了「嘿嘿」的古怪笑聲。

  那黑影竟是一個蓬頭垢面的，乞丐模樣的傢伙！

  「嘿嘿，外人，不要到村子裡去。」乞丐嘶啞地開口，一雙眼睛在滿是污垢的眼眶裡咕嚕嚕地轉著，視線在四人之中游離。

  「這個村子被詛咒啦！全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不要去，你們也會死的，嘿嘿……」

  他就那樣縮在地上，嘴裡發出令人不適的癲狂笑聲。陸離上前兩步，在他面前蹲下來：

  「村子被什麼詛咒了？」

  可是那乞丐再也不看他們了，只是低頭髮笑，嘴裡嘟囔著沒有意義的音節。賀飛行心裡發毛，低聲說：「算了吧，這人是個瘋子。」

  陸離在原地蹲了一會兒，確定了不會再有什麼有用信息才站起來：「接著走吧。」

  「還，還要去啊？」賀飛行顯然被這瘋子嚇得不輕。

  「等遊戲開始，也是一定得進去的。」陸離同樣沒有多說什麼。他的視線在那間平房停留了一會兒：即便幾人在門口鬧出了這樣大的動靜，那裡面依舊黑洞洞的，一點人聲也沒有。

  最終，在回到村門口前，他們還是向前走了很長一段距離。詭異的是，除了在門口遇到的這個瘋子以外，他們再沒有遇到一個活人。每間平房都漆黑靜默，從窗子望去可以看見尋常的生活物件，擺放也很符合日常習慣。田地里的莊稼茂盛、修剪整齊，也不似荒廢的樣子。這一切都表明：這村子並不像被人遺棄的荒村，更像是有人長期在這裡生活著。只是不知為何——所有的居民在不久前，都消失了。

  難道就像瘋子說的那樣，他們都死了？可是，這裡空氣清新、地面乾淨，別說是屍體了，一點血腥氣也沒有。

  簡直就像是……人間蒸發。

  除此之外，他們還發現了兩處特別的地方。

  首先是村子的構造。雖然由於時間原因他們並沒有走完，但幾乎可以確認的是，這個村子的房屋是呈一個方形構造的。他們沿著土路走了不到一半，除了最開始的一次右轉，又在前面看見了一個右拐彎。按照GPS的定位可以看出，他們行走的路線類似一個直角的兩條邊，如果把剩下的路走完，應該恰好可以繞回村口。而平房幾乎都分布在路的左側，間隔的空間都被田地填滿。

  其次，走到差不多環路的一半位置，他們看見了一個特別的建築。它的屋頂很高，還帶著雕刻的瓦檐，明顯和周圍的平房屋不符，像是某種寺廟或者祭堂。只可惜時間問題，他們並沒有走過去查看，只是把這建築的位置記在心裡。

  於是兩點左右，他們又原路返回到了門口，和其他玩家會合。奇怪的是，之前那個瘋癲的乞丐已經不在門口了，不知道去了哪裡。

  遠遠看見陸離從村子裡走出來，不知何時和其他玩家一起站在村口的茶梨笑了起來，沖他友善地揮揮手。陸離沒有什麼回應，目光清點過在場的人——人數基本上是齊的，只是缺了何子風的影子。

  在這場遊戲裡，除了鬼怪，他最提防的就是那個瘋子。

  兩點一到，眾人的手機準時傳來震動：

  【玩家已經到齊，歡迎你們參加本場遊戲！】

  【現對遊戲規則做出說明，本次的遊戲項目是：尋寶。】

  【遊戲一共將進行三輪，每輪限時一個小時。在規定的時間內，玩家必須找到各自的指定物品，並將其帶入村子的寺廟獻祭給神像。】

  【未在一個小時內獻祭指定物品，或獻祭物品錯誤的玩家，將受到神的懲罰。】

  【那麼遊戲，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