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恩人

  「一個很狠的人。」蘇念晨第一次看見他臉上露出了這樣的表情——那即便是面對鬼怪都平靜無波的神情，居然透露出深深的心有餘悸，「我高中的時候比較……不學無術，曾經被他教訓過。」

  說是教訓，其實就是在方堂的委託下狠狠揍了他一頓。在醫院整整躺了兩個月後，他出院便向方堂立下了再也不打架的承諾。

  「總之，那是個非常厲害的人，是最理想的教練。」雖然說實話，他並不是很想再見到他。

  蘇念晨聯想他之前踹門、綁架、使榔頭的熟練操作，不難理會到所謂「不學無術」指的是什麼。高中時期的混混版本陸離嗎……她幻想了一下畫面，莫名覺得和那張死面癱的臉格外契合，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

  她笑得開心：「我高中的時候……」可話說了一半，她突然收斂了笑容，似乎觸及到了什麼回憶。微涼的風撩起了她頰邊的頭髮，她臉上的紅暈淡下去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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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那些事……」她不再說下去，只是沉默地往前走。現在的她還開不了口，但她莫名有種預感，等時機到了，那件事總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陸離平靜地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既無審視也無困惑的目光讓她的心裡安定下來，她順勢轉移了話題：「我也會去好好研究爺爺的筆記。這次時間充裕，我會儘可能地準備——等到下次遊戲，那些術法一定會派上用場的！」

  可以看出，自從陸離在床下問她以後，她就對自己術法沒派上用這點頗為介懷。此刻這樣說，幾乎是拿出了發誓的語氣。陸離在心裡微笑：真是個自尊心強的傢伙。

  走到公寓樓下，二人便各自回了家。接下來的一個月，他們將為那即將到來的遊戲，做出各自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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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後。

  「十三……十四……」健身房內，陸離正扛著肩上的槓鈴，咬牙數著深蹲的個數。數到二十個，他終於扔下了肩上沉重的負擔，叉腰在原地喘息起來。

  他的身側，嚴冬讚許地說：「不錯。力量比起最開始有了不小的提升，你的進步很快。」

  陸離擦了擦汗，在原地跺了跺腳，肌肉用力後的發顫比起第一天已經好了不少。他原本身體素質就不錯，雖然只跟著嚴冬訓練了一個月，也覺得在體力和力量上有了不少提升。

  而在格鬥上——雖然嚴冬還是能輕易把他按在地上揍，但根據他的評價，應付一般基礎的人是沒有問題了。

  陸離用手背擦了擦頭上的汗。他放在一旁椅子上的手機傳來了震動。

  心有所感，他的臉色微不可察地變了變。他拿起手機。

  全黑的應用圖標上，顯示了一條未讀消息！

  【親愛的各位玩家，大家久等了。第二場遊戲終於即將到來！】

  【本場遊戲名為：紙新娘。】

  【請各位玩家在今晚凌晨兩點抵達「陰山村」具體地址：XXX，遲到將視為遊戲失敗。】

  【遊戲規則將在遊戲開始時說明，祝大家玩得愉快！】

  與此同時，他收到了蘇念晨發來的信息：【一小時後，公寓樓下見。】

  他立刻對嚴冬說：「教練，我今天有些急事，就先走了。接下來……可能兩三天，我都不會過來。」

  嚴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莫名帶上了讓陸離心中一緊的審視意味。但他沒有說什麼：「好的，我知道了。」

  陸離顧不上糾結他有些古怪的態度。飛快收拾好東西後，他轉身就向門口走去。

  嚴冬忽然從身後叫住了他：「陸離。」

  他停下腳步回頭。

  男人抱臂站在那裡，臉上有些欲言又止的神色。但是最後，他只是面色嚴峻地說：「你，務必小心。」

  陸離心中一震。這叮囑看上去尋常，可在這時被這樣嚴肅地說出來：難道，他感覺到了些什麼？

  陸離沒有細想，只是同樣鄭重地回答：「明白，我一定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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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之，你只要記好這三樣符：這個需要貼到鬼身上，作用是阻斷鬼的行動30秒。這個可以貼在武器或者拳頭上，可以加強對鬼的物理傷害。這個是我之前用過的切斷聯繫的符，如果能像上次一樣找到構建半界的符文，說不定可以用它直接瓦解半界，結束遊戲！」

  火車上，蘇念晨坐在陸離位子的旁邊，向他展示自己這一個月來研究的成果。只見椅背固定的桌板上，赫然是三張排成一排的符紙，各自對應著一個種類。這些符都用一種奇特的紅色畫在發黃的紙張上，可以看出符號略有不同。

  「以上效果僅僅是對你而言，我使用會有更好的效果，能使用的符紙其實也不止這三樣。但這三樣符紙最為實用，且不用掌握那門語言也可以使用——只需要像我剛剛教你的那樣念簡單的咒文和手訣，就可以了。」蘇念晨說著，帶上了得意的神色，「咳，等關鍵時刻，你就會知道它們的用處了。我還沒有給它們命名，或許你可以想一個。」

  「嗯。」陸離認真地點頭，從左往右依次手指過三種符紙，「一號符、二號符、三號符。」

  蘇念晨捏緊了拳頭，向陸離微笑：「……你真的不好好考慮一下？」

  陸離做出思索的樣子，然後面向她，神情嚴峻地說：「無情鐵索禁錮厲鬼神符，超級無敵加倍擊鬼神符……」

  他還沒說完，就被蘇念晨面紅耳赤地打斷：「夠了，我知道了。一號、二號、三號，就這樣。」

  陸離暗暗微笑。她身上偶爾表現的天真可愛總有種讓他忍不住欺負的衝動。

  遊戲所給的「陰山村」的地址，是在容城周圍的一座深山之中。為了準時抵達，他們必須先坐火車到山腳下附近的縣城，再坐車到最近的村落。而最後一段路甚至無法乘坐交通工具，只能徒步前往。

  和上次不同的是，關於這次遊戲進行的這個陰山村，網上一點相關的信息也查不到。根據它偏僻的地理位置也可以推測，這應當是個與世隔絕的小村落，甚至連是否通網都不能確定。要前往這樣的地方，就算不是半界，也已經足夠讓人膽顫了。

  火車終於駛到了終點。二人從車上走下來：此刻已經是晚上十點，小縣城的車站冷冷清清，和他們一起下車的不過兩三個人。如鉤的白月寂寥地掛在天邊，白光淺淺勾勒夜色下的景物，更顯冷寂的意味。

  忽然，只聽空蕩的站台上傳來一名男子驚喜的呼喊：「天哪！你是陸離嗎！」

  陸離轉過身去。只見一個身型中等的藍色短袖男子向二人飛奔過來，一晃眼就到了跟前。男子看上去比二人稍年長，修著一頭寸頭短髮，比陸離矮半個腦袋，圓圓的臉上掛著喜不自禁的表情：「你真的是陸離！太好啦，居然能在到村子前就遇上你們！這位是……？」

  看來，這也是要去村子的玩家了。

  「我叫蘇念晨。」蘇念晨簡短地回答。

  「你好你好！我是賀飛行，很高興見到你們！」名叫賀飛行的男子激動地拉著陸離的雙手上下晃動，「陸小兄弟，你上次的提示救了我的命啊！那時，我就是所有人里第一個聽你的話不藏起來的人，真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他說著，眼裡竟然帶上了淚：「你後面的那番演講，我真的太受感動了！如果不是你，我從來不會去想那些妖魔鬼怪也是可以反抗的。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謝謝你。」

  陸離彎曲唇線，眼裡卻一點笑意也無：「不用謝，舉手之勞罷了。這次如果不嫌棄的話，還希望能和你一起合作。」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賀飛行露出受寵若驚的神情，「你願意和我一起，那簡直是太好了！」

  一旁，蘇念晨看著陸離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突然替賀飛行有點不祥的預感。上次他露出這種表情，還是在提議綁架劉松的時候……

  她是對的——等賀飛行體會到和陸離「合作」是怎樣的經歷後，他會恨不得給此刻的自己兩巴掌。

  「啊，對了！」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四下張望起來，「之前，我還遇到了一個玩家……」

  他話音未落，就見一個矮小的女孩，從站台柱子後面探出了頭來。

  似乎確認了情況安全，她才走到三人跟前。那是一個穿著黑白連衣裙的女孩，額頭上留著一層厚重而長的劉海，幾乎完全蓋住了她的眼睛。可他們還是注意到，隨著她的靠近，那劉海下一雙晶亮的眼睛自始至終都只看著一個地方——或者說，一個人。

  女孩走到陸離面前，仰頭眼睛發亮地看著他。她怯生生地開口，聲音很細小：「陸離大人，我是楚慕。」

  ……陸離大人？蘇念晨和賀飛行都是一臉黑線。

  陸離也沒忍住眼角抽搐，面上卻穩住了表情：「你好，你也是玩家？」

  看見點頭的回應，蘇念晨忍不住問：「小妹妹，你多大了？」

  楚慕低著頭，細聲細氣地回答：「十二。」

  驚訝於這么小的孩子，居然也是玩家？蘇念晨心裡有點說不出來的感覺。

  賀飛行扯了扯二人的袖子，低聲湊近他們說：「上次遊戲我就碰見她了。這個小孩有點，怎麼說，神神叨叨的。但是，她是個厲害的傢伙呢——她的第六感准得嚇人！」

  第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