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一輪

  回到蘇念晨這邊。

  收到陸離迅速的回應，蘇念晨放心下來。太好了，至少證明在這五個小時內，他還沒有出事。

  可此刻他們是在半界了。她心裡明白，這是多麼兇險的地方！

  和陸離不同，蘇念晨是走正門進入福利院的。此刻眾人同時進入，匯聚在一起的手電筒燈光也堪堪照清了周圍的大部分環境。

  他們首先進入的地方是一個空曠的大廳。一樓的大部分空間都被這個大廳占據，在入口正對著的前方開口通向一個小走廊，兩邊似乎還有房間。大廳的左手邊是一個樓梯間，而右手正對著的地方則是一個早就斷電的電梯。

  玩家各自走向不同的地方探索著，有些已經開始物色藏身的地方：手機上一點點減少的倒計時讓人心裡發緊。

  

  蘇念晨並不急著躲藏。這十分鐘可不僅是用來藏身的，更是探索環境的絕佳時刻。

  她提著手電筒，和幾個玩家一起從樓梯間上了二樓。二樓是一個巨大的餐廳，能坐四五個人的長條桌子整齊地排成行列，天花板上則掛著巨大的吊扇。

  她繼續上樓。三四五樓的構造則基本相似：中間是一條聯通兩邊的狹長走廊，兩邊對稱開著大小一致地門。門上依稀能看見殘留的房間號，都沒有上鎖。推開門：房間裡是個單人床、一個小小的衣櫃和書桌。每個房間都有自己的窗戶，沒有陽台。走廊的盡頭，則是公用的廁所和浴室。

  蘇念晨站在五樓的走廊里。這樣一來，她基本摸清了這個福利院的大致構造。她摸出手機看了看：還剩四分鐘躲藏時間。

  她深吸一口氣，從樓梯間下到三樓。她並沒有遇見其他的玩家，大部分人應該找好了藏身的位置。她隨機挑選了一扇門，推開走了進去。

  房間並不大，能供藏身的地方也很有限。窗戶開在牆上，兩邊掛著厚重的窗簾。她想了想，躲在了窗簾的後面。

  她打開手機，迅速地編輯文字，大致整理出了關於房子布局的有用信息，發給了陸離。

  接著，她打開了手機相機。她把一點手機鏡頭，從窗簾的邊緣伸了出去。

  蘇念晨選擇這裡的理由，是因為那句提示：【不要藏在床下。】

  這是一句很古怪的提示。第一時間她就聯想到，床下，一定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而三四五樓的房間內，是唯一可能有床的地方。

  她不確定這所謂提示會不會誤導玩家，但是通過手機相機，她能觀測到床下或許會有的情況。同時，窗簾後不易被立刻看到，又方便移動更換位置，是個理想的藏身處。

  做好這一切後，她感受著自己加快的心跳，等待著倒計時的結束。

  【時間到。下面，是十分鐘的鬼抓人環節。】

  【計時開始】

  【你……藏好了嗎？】

  建築物內原本死寂的黑暗裡，響起了一陣陰森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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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藏好了嗎？】

  一樓的廚房裡，一個女性玩家正躲在方才陸離靠著的柜子裡面。她盯著屏幕上魔鬼一般的文字，用力捂著自己的嘴不發出聲音。

  剛剛倒計時結束的瞬間，她很確信自己聽到了，一陣陰森恐怖的笑聲！

  鬼抓人環節，會不會……真的有鬼？

  她害怕極了，發抖地蜷縮在那個狹小的柜子里。柜子的高度剛好夠她整個人縮在裡面，狹小密閉的空間讓人發瘋地壓抑。她把頭埋在蜷起來的雙腿膝蓋中間，雙眼緊閉地祈禱著。

  求求了，求求了，不要找到她，不要找到她！！！

  忽然，她聽見了什麼聲音。

  這聲音很輕，起初的一聲，她以為是自己緊張之下產生的幻覺。可接著聲音又響起了：似乎有什麼硬物，在地板上敲擊著，還伴隨著什麼東西被拖拽著前進發出的摩擦聲。

  聲音並不大，但是響在她耳中卻如驚雷一般。恐懼的淚水從臉頰上滑落，她只有拼命咬緊自己捂著嘴的手，才能讓自己不漏出哭聲。上帝保佑！菩薩保佑！

  可她卻絕望地聽到，那聲音似乎離她越來越近了。她縮在那裡一動不敢動。視覺消失後的聽力格外敏感，更給了她無窮可怕想像的空間。

  硬物刮蹭摩擦著地板……就像是什麼東西，在地上爬行。

  她可以感覺到，聲音已經來到了她的身旁不遠處——突然，那聲音消失了。

  四下一片靜寂。足足一分鐘過去，都再沒有任何聲響。

  那個東西應該是離開了！她沒有被發現！

  巨大的放鬆和欣喜之下，她這才注意到淚水已經糊滿了她的眼眶。她並沒有失去警惕，因為恐懼而僵硬的四肢發麻地疼痛。她只是放開了緊咬的牙齒，用手背輕輕抹了一下眼睛，讓被水珠模糊的視線清晰起來——

  在兩扇櫃門之間的縫隙里，她看見了一隻眼睛！

  一隻血紅的、沒有眼皮的眼睛！

  直衝天靈蓋的恐懼讓她失去了理智，壓抑已久的尖叫終於從她的嗓子裡爆發出來。

  緊接著，一隻小小的、血淋淋沒有皮肉的手，從外面伸進了柜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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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蘇念晨發來的信息，陸離就從睡著的廚房走了出去。

  出乎意料的，他並沒有走向外面進行探索，而是原路返回，走到他剛剛進入時打破的窗口——又翻了出去。

  這次半界的空間並不局限於建築物內，而是以外圍的圍牆為邊界。陸離緊貼著窗戶旁，背靠建築的外牆站著。此刻，眾人都忙著探索室內和找尋藏身之處，這裡，是最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可他一點也不著急。他必須等待一個不會有人發現的時機，再進入室內。

  他聽著背後建築里玩家起伏的錯落的腳步和交談聲。眼前的鐵圍牆外是純黑的一片——這是他第一次直視半界邊界外的區域，那純粹的黑色，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這個福利院，其他的一切都是漆黑的無意義的色塊。

  那裡面，會有什麼嗎？他出神地想。

  慢慢地，屋內混亂的聲音變小了，只有少數幾個人仍在走動。這時，他的手機收到了消息提示。

  他打開手機——倒計時還剩下4分鐘，而蘇念晨關於建築構造的消息，在此刻準時傳來。

  ——在這場遊戲中，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在眾人面前露面。由蘇念晨代他完成探索，是最安全的選擇。

  可打開手機的同時，他就發現了什麼不對。

  一直在他桌面角落的夏時霓，竟然消失不見了！

  他即刻想到：進入半界後，它可能脫離了手機的束縛！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如果是這樣的話，除了原本遊戲裡的鬼怪，他還得提防著另一隻鬼……

  算了。既然它現在沒有直接殺他，那就說明這個問題暫時不會致命。陸離迅速忽略了剎那間的情緒波動，飛快地讀完了蘇念晨發來的信息並熟記在心。

  他並沒有立刻行動。等到房子裡再沒有什麼明顯的人聲，他才翻身進了室內。

  躲藏的時間，還剩下一分鐘。

  有了蘇念晨的描述，他迅速地找到樓道上了樓。他一口氣跑到了三樓，推開一個房間的門走了進去。

  他和蘇念晨的想法是一樣的。床下，一定會是一個關鍵的線索。而唯一有床的地方，就是這些小孩的房間。

  很巧的是——他選擇的，恰好是蘇念晨藏身房間的對面。

  進邁入門內，入眼是一張單人床。上面鋪著凌亂的床單，被子被雜亂地堆在上面，形成一個雜亂的堆積隆起。他三兩步上前——

  距離倒計時結束還有三十秒。剛剛樓內並沒有傳來什麼驚恐的呼喊，這印證了他的想法：按照遊戲規則，只要在鬼抓人環節開始前，他們就是安全的。

  如果床下有什麼東西，這就是調查的最佳時機！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俯下身——看向了床下！

  可床下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心裡的失望一閃而過。他沒有浪費時間，站起來飛快地掃視四下，然後做出了和蘇念晨一樣的判斷——躲在了窗簾後面。

  手機傳來震動。

  在他藏好的同時，倒計時結束。

  ……

  陸離靜靜地站在窗簾後面。突然，黑暗裡的某處傳來一個女性的失聲尖叫！

  那叫聲扭曲瘋狂，似乎見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東西。接著是一陣模糊的衝撞撕扯聲……古怪的響動只持續了數十秒，就迅速消失在了夜色里。

  所有人的心裡都捏了一把汗。有人出事了！

  陸離思考著：聲音是從樓下傳來的，根據距離來看，最有可能是在一樓。這是不是說明，鬼是從一樓往上走的？

  像是印證他的猜想一般，二樓很快也傳來了一名男性崩潰的呼喊：「什麼東西！滾開，滾開啊！！救命——別碰我啊啊啊！！」

  和第一聲一樣，絕望的呼喊很快就消失了，伴隨著接下來一陣毛骨悚然的古怪響動。陸離看了眼手機屏幕：這才剛剛過去了三分鐘，就已經有至少兩個人出事了！

  隨即——他聽見三樓的走廊上，傳來了響動。

  悉悉索索的摩擦聲伴隨著輕觸地板的聲音……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爬行。

  不對——這聲音錯亂無序，似乎不像是從一個地方發出。

  莫非鬼，不止一個？

  他正想著，就聽見「吱呀」一聲輕響——房間半掩的門，被推開了。

  「嗚嗚……嗚……」詭異的幾不可察的啼哭，在房間裡響起來。

  來了！

  他屏住呼吸微微側頭，從窗簾邊緣往外望去。

  打開的門裡，一個血淋淋的嬰兒，爬了進來。

  嬰兒渾身都是血，大半的皮膚從身上剝開來，隨著它的爬行，耷拉著拖在地面上。它腦袋大得異常，五官醜陋地皺縮在一起，似乎還沒能長開，頭頂薄薄的頭皮里透出根根青色的血管。和那巨大的腦袋比起來，它的四肢顯得極其瘦小，沒有皮膚包裹的雙手裸露著森森白骨。隨著它的爬行，外露的骨頭輕敲著地面，發出他之前聽見的怪異聲響……

  緊跟著它後面，又一個嬰兒爬了進來。它的樣貌同樣可怖，只是個頭小了很多——它用沒有下頜骨的嘴咬著地面，身體扭動著前進，原本應有的四肢竟是和軀幹融合在了一起！

  三隻可怖的死嬰，爬進了房間裡！

  這恐怖的一幕讓陸離也有些心跳加速。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同時留意門外的動靜。根據外面的聲音來看，嬰兒絕不僅僅只是這三隻，應該也進入了別的房間。這個福利院的三層樓加起來足足有36間房，如果每個房間都有大約三個嬰兒的話……這是多麼恐怖的數字！

  這些嬰兒死狀各異，但是模樣和個頭卻有些差別——似乎是發育的階段不同。有些已經和新生兒大致相同，但有的似乎還沒發育完全，就已經死亡。

  樣貌可怖的嬰兒在地面上爬行著，似乎在搜尋著什麼。最先進來的嬰兒已經爬到了床下——陸離心中一動。

  莫非，那個提示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