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巧遇

  當阿弘再次見到小芳的時候，她已經由柴房轉移到了一所偏宅囚禁。房間內雖然簡陋，但畢竟是王府內，所需物事一應俱全，自是比那柴房好上了千百倍。

  

  阿弘和小玉坐在對面的方桌旁，仔細地看著小芳起身、斟茶，並回身坐在榻沿之上，略施粉黛的容顏上一雙美目左右掃視了二人一眼，眼中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只有嘴角泛著一絲淺淺的笑意，好像她不但知道阿弘要來，而且等了許久一樣。

  「諸葛大人是否已經審過了小七？」小芳的臉上閃過一絲悲鳴，還帶著些許的戲謔，話語很輕柔但阿弘卻聽不出感情來。

  「你為什麼不先問本官妙音子是否還活著？」阿弘並未回答小芳的問題，而是直接笑著向她反問道，因為他知道，小芳此時內心的真實想法。

  「他必然已經是死了！要不然你也不會直接再來找我。」小芳抬眼看著阿弘，眼神中沒有一絲愜意，她苦笑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只希望諸葛大人能聽我講完最後一個故事。」

  阿弘心知，這一切的因果孽緣必然就在這個故事裡，他感慨於小芳的聰慧之時，又忍不住讚許地點了點頭。

  揚州蒼梧鎮的鎮東有個老員外，四十多歲才得一女兒，膝下無子的老員外，自是對這一獨生女兒寵愛有加，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她所有的一切要求老員外幾乎全部滿足。

  姑娘長到豆蔻年紀，也於其她女孩一樣喜歡上了女工音律。所以老員外就委派自己家的僕人四處去拜求樂師，能入府傳授女兒聲樂歌技。不想那些年歲蒼老的老樂師，她是一概看不上眼。

  無奈，老員外只能派下人再出去尋找。

  這一日，管家劉福從集市上採購完貨物正往府內趕，不想斜地里衝出一個少年來，踉踉蹌蹌、連滾帶爬一下子跌在了劉福的驢車前。

  毛驢受驚，猛地向後一個別頭，險些沒把車轅上的劉福扯倒。劉福穩住毛驢，開口剛要喝罵，他發現倒在地上的少年，慌亂中從地上摸回一個長長的袋子，嘴裡叼著半張油餅，剛一起身就被後面的一個大漢一把抓住脖領後面，像提小雞崽一樣將他拉了起來。

  「小兔崽子，敢偷爺爺的油餅！看爺爺不把你的狗爪子敲斷！」說著，糙漢子舉起手裡的擀麵杖，佯裝要打。

  那少年，以最快的速度將那嘴中叼著的半張油餅，迅速推進嘴裡，沒嚼幾下就抻脖子吞了下去，連著打了幾個嗝，方才開口說道：「我只是……借……了，你一張油餅而已，我不是偷！」

  「借？爺爺同意了嗎？」糙漢子舉著擀麵杖雙眼一瞪，大聲吼道。

  「你沒表態！」少年眼睛轉了一下，朗聲回答，聲音不是太高，但卻清越動聽，入耳極是舒服。

  「表態？爺爺在招呼其他客官，一轉頭你就自己拿走了籮筐里的最後一張油餅，若不是其它的在油鍋里炸著，恐怕你要把籮筐都偷走了。」糙漢子揮了揮擀麵杖，故意地大聲呵斥，看到四下越圍越多的觀眾，他面上甚至有些得色。

  「我會賣唱掙錢還你的。」少年舉了舉手裡緊緊抓著的長條布袋，急急地說道。

  「賣唱？你又不是美女丫頭，唱個屁……」

  沒等糙漢子說完，那少年逕自張開嘴唱了起來，一段悠揚的民風小調清越入心，讓人如沐春風、置身密林喜聽鳥鳴之感，一聽便知是南方偏遠之地的俗言俚語，不過卻陶醉了圍觀的一群眾人。

  這其中最欣喜的莫過於劉福，他手捋白須站在路邊笑眯眯地看著二人。

  一曲唱吧，圍觀眾人短暫沉默之後，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這小伙子有兩下子。」

  「比一些姑娘唱的還好聽，不錯！」

  「他應該就是賣唱的吧，唱到這個水平已經很厲害了！」

  眾人議論紛紛，糙漢子手舉著的擀麵杖立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劉福笑眯眯地走上前去，一把握住糙漢子的手，笑眯眯地說道：「店家，一個油餅不值幾個錢，莫要大打出手，傷了人就不妥了！」

  「沒幾個錢？你給呀！」糙漢子回頭看是一個白鬍子老者，沒好氣的說道。

  「我給！」

  「你給？」

  「不錯！」劉福笑眯眯地從懷裡掏出一枚銅幣，遞到糙漢子的面前，他迅捷的鬆開少年，伸手接過扭捏的說道：「小本生意，整日裡起早貪黑，一張餅可都是丟不起的，數量那婆娘記得清清楚楚，丟一個回家就要罰跪！」

  圍觀的眾人哄堂大笑，糙漢子的一張黑臉瞬時紅赤。

  「還不快去看你的油餅攤，估計全都丟了！」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糙漢子忙不迭的回頭扎進了人群。

  只留下那少年，他看著劉福深深鞠了一躬，感激地說道：「多謝老丈相救，日後……」

  「區區一個油餅，不必如此！」劉福沒等少年說完，直接打斷問道：「請問公子高名？」

  「老丈真是抬舉晚輩，落魄之人哪有什麼高名不高名，你就叫我星官便好。」

  「那好，星官，我問你，你除了歌唱技藝可還會樂器？」

  「絲竹管弦俱都精通！」少年得意的將頭一抬，笑著對劉福說道，他看劉福不盡相信，連忙解釋道：「我祖籍潘州，自幼學習音律，幼年便登台演出，在整個南方也有些名頭，同道中人戲稱為『妙音子』，後來班頭得罪了當地官府被下了大獄，我獨自一人，雖有技藝傍身，但失去了戲班子的庇護，也不知道如何掙錢。聽聞蘇杭富庶甲天下，歌伶戲曲遍地都是，所以想到這裡來碰碰運氣，不想剛到不久，錢囊就被賊人偷了去。所以……」

  少年不好意思地抬頭看了一眼劉福。

  「原來如此！看來也是機緣巧合呀！」劉福哈哈一笑，遂將自己府上員外小姐挑選樂師之事，和星官講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