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公子柳如是

  柳公子名喚柳如是，是蘇浙一代著名茶商柳正義的獨子。此子一出生就體弱多病，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在私塾讀書也不能過分勞累，否則就會臥床不起終日病懨懨的樣子。

  可憐柳正義納了十房小妾，到最後也沒再生出一個兒子來，無奈之下也只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這一個病秧子身上。

  柳如是在私塾內認識的多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年輕人在一起，除了飲酒作樂就是歌伎女人。而柳如是又先天體弱不便飲酒，所以青樓花閣成了他們背著家人，偷偷光顧的地方。

  前幾日一人提議，不如借著踏春的機會，到揚州領略瘦馬的嫵媚風情，幾人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柳如是也向自己的娘親要了大量的銀錢，並帶著一名隨從和大家興高采烈地直奔揚州而去。

  沒想到揚州之行，竟讓他邂逅了溫柔多情的玉絮姑娘，兩人一見鍾情私定終身。柳如是將隨身銀兩全部花在了萬花樓，只希望李媽媽能遵守承諾等他回來迎接玉絮姑娘。

  才子佳人本是天作之合，在回府途中柳如是一直悶悶不樂，他太了解自己父親的脾氣秉性，他決不會允許柳家獨子娶一名煙花女子。

  

  柳如是的車馬到了柳府門口，並未停住而是猶猶豫豫繼續往前行去，聰慧的俊哥早就看出了柳公子的為難，不禁開口問道：「公子爺，咱也總不能在門口一直晃來晃去不進家門吧？時候可不早了，耽誤一日那玉絮姑娘可就煎熬一日呀！」

  「我也想進，可如何開口呀！」柳如是長嘆一聲，急得差點哭起來。

  「不如先去問問老夫人呢？老夫人對公子爺最是溫柔體貼，您覺得呢？」俊哥飛速轉動著腦筋幫主子出著主意。

  「對呀，也是的！奶奶最是疼惜我，她老人家認可的事情父親大人哪敢違背，畢竟父親以痴孝而聞名鄉里。」柳如是一拍大腿瞬間高興了起來，他一邊大叫著一邊指揮車馬向柳府後宅衝去。

  身旁的俊哥卻撇了撇嘴，心中暗道：「遇到這麼天真的主子，自己就要多上點心，儘量做到兩邊都不得罪，免得最後自己難過。雖然你倆是父子，但你還真不了解你的父親柳正義，雖名喚正義可心術並非如此，再說了自古商人有哪位不是奸狡之輩。雖然表面上他痴孝、順從於老夫人，那也只是無關痛癢的小事，一旦涉及自己的顏面和錢財那就要另當別論了，到這個時候他可就不再顧及自己的孝子形象了。所以，玉絮姑娘的事還是要見機行事為妙。」

  柳如是興奮地一路狂奔，根本就沒有顧及到身後的俊哥，那小眼睛是滴溜溜地偷偷亂轉。

  「奶奶！奶奶！孫兒如是過來看你了！」房門還沒推開，柳如是的喊聲就已傳遍了整個房間。

  一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由丫鬟攙扶著從內堂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她滿面慈笑眯著眼往前觀瞧：「如是快過來，坐到奶奶身邊。」

  柳如是乖巧的一個小跑，伸手正好握住奶奶伸出的右手。兩人同時坐在錦榻上，奶奶抬著頭仔細觀瞧了片刻，笑著問道：「我聽你母親說你去揚州踏青了，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呢？」

  「是回來得快了些……」柳如是心中有事，說話的語氣也有了一些扭捏，他不斷撫摸著奶奶布滿皺紋的右手，低著頭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怎麼？闖禍了？」奶奶溫柔地問道。

  「沒有……」

  「沒有？這我可不信，每次你這個樣子都是因為惹了你父親不高興，所以……」

  「奶奶……」柳如是撅了撅嘴，扭捏地將奶奶的話語打斷。

  「你看看，還不讓說了！指定是有事，說吧，奶奶給你做主，一會我就去收拾那個土霸王！」

  「是這樣。」柳如是抬了抬頭不好意思的低聲說道：「我喜歡上了一個姑娘。」

  「姑娘？真的？」老太太難以置信地瞪著柳如是，面上的表情瞬時呆住了。

  柳如是害羞地點了點頭：「嗯！」

  「我的天呀！這是好事呀！我們如是竟然長大了，也開始有意中人了，好哇，好哇……」老太太興奮地連連拍打大腿：「說說，是誰家的姑娘呀？長得俊俏不？」

  「這……」柳如是一時語塞，竟不知如何來介紹這位玉絮姑娘，頓時窘迫得他滿臉通紅，雙手也一時無處安放，捏著衣角來回搓揉。

  「老夫人，是這樣！」俊哥見狀，連忙彎著腰向前一個邁步跪倒在地，高興地介紹道：「這位姑娘名叫玉絮，長得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美如廣寒宮的嫦娥仙子一般。」

  「名字不錯，很有靈性，不過玉絮者雪花也，冰寒之意太重，恐怕命運有些涼薄。」老太太逕自喃喃自語。

  「是的，是的！」柳如是見奶奶提到了雪花，瞬時想起了什麼，高興地說道：「玉絮姑娘小名就叫雪兒，看來還是奶奶有學問，還是奶奶厲害！」

  「少拍馬屁，你奶奶當年也是先皇親封的秀才夫人，你爺爺也是這百里聞名的讀書人！」老太太談到此處，面上已是盡顯自豪之感。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緊接著就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是誰又讓娘親回憶起以往的高興事來啦？該獎！」

  柳如是聽到聲音，瞬時如倉鼠見到靈貓一般，慌亂地起身站立一側，低頭垂手不再言語。

  一名身穿梅鶴長壽紋的男人踏步走進門來，三縷黑須裝飾著一張清秀的圓臉，一對睛目不大不小正自精光閃爍，高額之上的黑髮，一絲不苟梳到頭頂的文士綸巾之內。整個人神清氣爽處處透露出精明，正是蘇浙一帶的茶葉商人柳正義。

  他進門後撩起長袍跪倒在地，給自己娘親磕頭見禮。

  眼疾手快的俊哥連忙搬來一把團凳，恰好推到起身後柳正義的屁股底下。柳正義轉頭不經意地掃了一眼柳如是，笑著向母親問道：「今日母親可有什麼可喜之事，需要和孩兒分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