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殺戮之心

  禮炮轟鳴、彩旗飄展，香香郡主的嫁攆別過王爺、王妃一路向北。

  「啪——」

  一隻雕花茶盞，碎裂在屏風之上。

  「她不會欺騙我！她是喜歡我的，她只是不敢違抗聖旨，是不是阿娘？」

  少年跪在夫人面前，放聲悲哭。

  「我要去見她……對！我一定要去見她，親口問問她！阿娘，你陪我去見她，好嗎？」

  「你父有令……」

  「不要提他！他什麼都不管我！」

  「你不要胡說！」

  

  「不是嗎？他管我什麼了？」

  「……」

  「他管過你嗎？你為他放棄所有……香香郡主也會為我放棄一切！我要去見她！你陪我去好嗎？」

  「你要好好在家思過，等父親回……」

  「不要再提他！他不是我父親，他不配！……對了，你不陪我去，有人陪我去！我去找師父，他一定會陪我去，對，我去找師父……」

  「師父？你的師父……」她垂淚喃喃自語。

  ……

  一盞青燈下，神龍族女巫正在熬製湯藥。

  忽然，帳簾微動，一個紅衣男子閃身走了進來，把專注的她嚇了一跳。

  「我說蘇公子，你這也太痴情了！首領怎會放棄邦尊之位，和你這俠客浪跡天涯呢！你即便捕盡天下猛獸，承送於她，也只是博她一時歡笑罷了！」

  「一時歡笑，我已心滿意足！」紅衣男人爽朗地笑道。

  「好一個痴情的蘇庚公子！」

  「神婆婆，你這是為何人熬藥？」

  「何人？整個神龍族除了首領！誰還能有誰，可讓我親自熬藥？」女巫得意的笑著，回頭看了他一眼，神氣地答道。

  「月月病了？她怎麼病了？得了什麼病？」

  蘇庚大驚，一把抓住了女巫的雙臂。

  「看把你急得，哪裡是什麼病！不過是女人的陰盛失衡而已，她又不能男歡女愛、生兒育女，而如今青春茂盛之時，自然會是如此！」

  女巫瞥了他一眼，露出一絲不屑的神情。

  「為何？不能生育兒女？」

  「為何？難道你不知，我神龍族必為貞女統領，方可昌盛繁榮，祖宗留下來的規矩！一直延續千年，所以想做首領，必不能有男女之事！一旦珠胎暗結，那也就失去了做首領的資格……」

  「那就可以……跟我雙宿雙飛嘍？」蘇庚頓時神采飛揚、興奮異常。

  ……

  「首領！蘇庚蘇公子，敬送黑豹一隻。」

  帳下護衛，畢恭畢敬地跪在中間，朗聲說道。

  「嗯，知道了！」

  側身臥榻之上的女首領，程月月慵懶地答道，抬眼發現護衛並未離去，疑惑地問道：「可還有事？」

  「蘇公子說，他新獲一瓶西域美酒，要親手送於首領。」

  「哦？他人在何處？」女首領喜形於色，連忙問道。

  「回首領，帳外恭候！」

  「好，傳他進來吧！」

  神龍族女首領程月月，在蘇庚的注視下，將美酒一杯一杯地倒入口中。

  「這酒，是何物所釀？」

  「西域奇果名喚葡萄，就像月月首領一樣美麗、芳香……」蘇庚拋著媚情的眼神，溫柔地笑著回答。

  「巧舌如簧，諂媚之至！」

  女首領撇撇嘴，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蘇庚瞬時離座，跪於帳中獸皮之上，鄭重的一手指天。

  「蒼天在上！我蘇庚對程月月之心，天日可表，此生永不離棄，如違此誓天打五雷……」

  「好了，好了！蘇大俠客，我感謝你幫我搜尋天下猛獸！但，此事倘若再提……」

  一股狠戾之色，從女首領臉上閃過。

  蘇庚失落地低下頭，盯著自己桌上的那個空酒杯，心中不禁默默說道：「月月，你可不要怪我……」

  忽然，帳外一陣喧譁，藍影一閃一個白面微須的統將，手持寶劍闖了進來。

  「程首領！我鄒勝，今日要為好友討個說法！」

  蘇庚猛地站起，從身後抽出一桿短槍。

  「怎麼？程首領這是早有準備？要武力對抗整個滇南嗎？」

  程月月惱怒地看著蘇庚，狠狠地說道：「你給我滾出去！這是公事，與你何干？滾……」

  看著他悻悻而去的背影，忽然，自己雙眼迷濛渾身燥熱無力，一下跌坐在錦榻之上。

  程月月，驚恐地看著桌上的葡萄酒杯。

  一滴飽含恨意的清淚，自腮邊流下。

  ……

  冷月如鉤，密林中螢光點點。

  「阿娘，這些蒼狼能否嗅出，阿爹他們剛剛走過的路？」

  夫人端坐馬上，紅顏冷冷一言不發。

  「珏兒，相信阿娘！莫要再煩她。」蘇庚滿臉堆笑看了眼夫人，回頭對少年說道。

  「狼如果嚎叫，會不會被阿爹……」

  「不會！出發前給它們吞了啞藥。」

  夫人狠狠地瞪視一眼，冷冷地說完，調轉馬頭進了密林。

  看著天上的明月，她站在樹下悵然若失。

  想著一人的秉性，緣何會因另外的一人而改變，一個人的痴妄，緣何會因另外的一人而浮漲。

  「月月，你還在恨我嗎？」

  不知何時，蘇庚悄悄走到了她的身後。

  「恨不得啃汝肉！飲汝血！」她頭也不回，狠狠地咒道。

  「好，那你啃！」

  說著，蘇庚逕自捲起袖管支著胳膊，走了過去。

  程月月狠狠地瞪視，眼前這個已經開始變老的男人。

  「滾！從我眼前滾開！」

  「上次就是罵我滾，如若不是我滾開，也許那個男人就是我。」

  「無恥！你還不如他。」

  「是！我不如他！可是在我自己心中，我比他好千倍萬倍！我真心愛你！為你一生不娶守護著你。我把珏兒當做自己兒子，把畢生武功全部傳授於他！」

  「這也難以洗清，你所犯下的罪孽！」

  「那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

  「要你怎麼做？」程月月憤怒地圓睜雙眼：「你做的還少嗎？因你的一杯酒……」

  忽然，身後叢葉搖動，少年和蒼狼同時出現。

  他興奮地叫道：「阿娘！師父！公主的行帳找到了，就在前面山腳下的林中，我們快些過去！」

  紅帳中，香香郡主仍未安睡，她的《女戒》還剩最後一章。

  丫鬟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何事如此驚慌？沒一點沉穩的樣子！」

  「是！沒沉穩，新娘子沉穩，嘻嘻……」小丫鬟一邊拿起灰盒，一邊打趣著郡主。

  「沒大沒小，愈發慣得沒邊！到了府上，看我怎麼收拾你這小妮子！」

  郡主纖腰輕伸，坐了起來。

  「收拾吧，不過呢，現在我要先去收拾蛇！」

  「蛇？」郡主迷惑得瞪圓雙眼。

  「是的！剛才鄒大人發現，密林中竟有蛇在遊動。所以，派各帳回來取灰盒，把草灰撒在營帳周圍。」

  「草灰可以驅蛇？」

  「聽鄒大人說可以。」

  「那好，你趕快去吧！別忘了，讓帳外的那幾個也去幫忙。」

  「這……他們要負責郡主的安危。」

  「片刻之間的事，無妨，本郡主吉人自有天相！少囉嗦，快去！」

  「是，狀元夫人！」丫鬟嬉笑著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