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悔
2024-06-09 09:25:20
作者: 一杯好茶
是夜,烏金閣的燈火被吹熄。
而青荷苑的燈火卻剛剛點亮。
穆青青緊閉雙眼,想讓自己快些入睡,然而緊緊扣進錦被中的手卻暴露了她的心事。
她翻身下床,將熄滅的油燈重新點亮,拖著下巴盯著跳躍的火焰,時不時用簪子挑一挑燈芯,令光芒更亮些,仿佛只要燈還亮著,她的心中便有光。
沒人能明白她此刻的心情,更無人能理解她的動機。
嬌杏見屋子裡的燈一直未熄,知道穆青青心中必定不好受,於是輕輕扣響門扉,「王妃,我進來了。」
穆青青趕緊擦乾兩頰冰涼的淚水,起身開門,聲音因鼻塞略顯尖細,「進來吧,隨便坐。」
嬌杏猶豫了一下,還是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二人相對無言,使得本就安靜的夜越發詭異。
「奴婢方才去問過了,烏金閣的燈已熄滅,海棠並沒有出來,想必二人已經歇下了。」嬌杏率先開口,她知道此刻說這些不合時宜,可這件事情總歸是要面對的,早一點晚一點都沒什麼差別。
穆青青的心好似被針刺了一下,疼得錐心,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以至於嬌杏的輪廓已漸漸變成沒有稜角的一團。
她輕輕吸了吸鼻子,仰起頭,試圖讓眼眶中的淚水流回去。
可再高的堤壩,也擋不住洶湧的潮水,淚水最終還是決了堤,順著臉頰聚到下巴尖處,吧嗒吧嗒掉到地上,很快聚了一小灘。
「王妃!您別傷心,少爺他不會不顧及你的,也許只是因為海棠來得突然,攝政王府里沒有打掃好的乾淨屋子,這才暫時叫她留宿烏金閣的……」嬌杏的話恐怕連她自己都不信,因此聲音越來越低,「或許海棠根本沒宿在主屋,只是暫且歇在偏屋了。」
嬌杏越是找補,穆青青就越是傷心。
攝政王府的客房足有十幾間,其中有五間是要日日打掃的,為的就是應對突發情況,免得客人無處落腳。
這件事連穆青青都知道,嬌杏不可能不知,她之所以這麼說,全是在安慰她罷了。
但正是這樣的安慰,才更讓她揪心,因為造成這一切的是她自己!
是她親口答應皇后替攝政王納妾,是她同意海棠跟著回到攝政王府,甚至連海棠都是她親自推進了烏金閣。
她以為自己不會如此心痛的。
可是在兩個時辰前,當她親自將烏金閣主屋的門關緊時,她卻難過的臉色發白。
穆青青使勁掐了掐自己的大腿,防止一會兒因一時衝動跑去烏金閣,將海棠揪出來。
「為什麼!」穆青青低聲嗚咽著,用帕子捂住嘴巴,免得這痛苦的聲音傳到隔壁,「為什麼寧牧川如此輕易便妥協了……」
她多麼希望寧牧川會像以前一樣,斬釘截鐵地拒絕她,意志堅定地將海棠推出門外,然而他沒有,他甚至連一句辯駁的話都沒說。
其實他也沒有自己以為的那樣愛自己吧。
穆青青心灰意冷,發出清冷的慘笑,「這不正是我想要的結果嗎?我這是怎麼了?」
嬌杏趕緊上前抱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背,「王妃不要哭,攝政王對您的寵愛大家都看在眼裡,他不會如此無情的,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是嗎?」穆青青第一次懷疑寧牧川對自己的感情,也是第一次懷疑自己的魅力。
「是的,快歇息吧,只等明早,一切就都清楚了。」
嬌杏伺候著穆青青歇下,燈火終於被熄滅,可黑暗中一雙眼睛仍舊睜著,一夜未曾合眼。
清晨的鳥兒落在枝丫上啼叫,地上落了一層厚厚的新雪。
嬌杏掃開一塊兒空地,穆青青上前撒上一把穀子,不一會兒便有許多麻雀飛到地上吃穀子,一個個圓滾滾的,煞是可愛。
「看它們吃的,肥頭圓腦,全都仰賴我們王妃人美心善。」嬌杏不住拍著馬屁,希望她能心情好些。
穆青青痴痴看著鳥兒,漫不經心地附和著:「是啊,小麻雀吃得真肥。」
「不如去請攝政王來一塊兒看吧!王妃喜歡的,攝政王也定會喜歡。」嬌杏知道穆青青定會拒絕,但她還是要說。
二人不能就這樣冷著,感情一直冷下去,遲早會淡的。
「不了。」穆青青果然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外頭天冷,我回屋睡一會兒。」
接下來的半個月,寧牧川再未踏足青荷苑。
在此期間,海棠竟也一直宿在烏金閣,寧牧川替她準備了院子,但那院子就像個擺設。
青荷苑裡頭人心惶惶,下人們不禁議論紛紛。
有的說王妃失寵了,被皇后身旁的大宮女搶了位置。
有的說攝政王是故意在氣王妃,想讓她主動去求和。
還有的自認為已經看清了形勢,認為穆青青不可能東山再起,於是想收拾包袱跑路,投奔海棠姑娘。
嬌杏氣得跺腳,不止一次訓斥這些牆頭草,然而穆青青本人卻對這些風言風語十分麻木,只是時常將自己關在房間裡。
她將嬌杏打發出去燒點心,自己關緊了門,將兩樣東西擺在桌子上。
一件是皇后貼身放著的香囊,一件則是皇上的玉璽。
這兩件都是前幾日宮宴時,從皇后身上偷的。
香囊並不重要,即便丟了也未必會被發現,就算發現了,也不至於大張旗鼓去找,因為宮裡有的是,丟了,換一個就好。
穆青青偷它,是因為上頭繡著屬於大央國皇后的專屬印記,一隻頭戴冠羽的金鳳凰。
至於玉璽,恐怕是皇后從皇上身上偷回來的,如今已遺失了半月有餘,估計皇后早就大驚失色。
只不過她這玉璽來路不明,她根本不敢勞動旁人去找。
皇上如今病入膏肓,身子日漸虛弱,恐怕也與皇后脫不了干係。
有了這兩樣,她便有把握叫皇后主動赴死,也算是慰藉母親穆程雲的在天之靈。
門外響起一片騷動。
「海棠姑娘,您不能進去!」丫鬟的聲音有些急促。
海棠尖利的嗓音穿牆而入,「哼!攝政王說了,府里任何地方我都可以隨便出入,難道你想與攝政王作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