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落水

  蘇茉小跑著跟在蘇蘊則身後，狐疑道：「你要帶我去哪裡啊？什麼禮物會在這荒郊野地里？」

  蘇蘊則大步流星走在前頭，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頭也不回道：「快走吧，晚點兒可就瞧不見熱鬧了。」

  一路走上水上連廊，有蘆葦在風中搖盪，空氣中有絲絲腥甜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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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地本是宮中荒蕪之地，鮮少有人過來，前頭卻圍著不少侍衛宮女，個個打著燈籠，將本該漆黑的夜色照得一片通明。

  這是發生什麼了？

  伸手撥開人群，往中央擠去，只見嬌杏用袖子抹著眼淚，肩膀一聳一聳地，哭得撕心裂肺。

  而侍衛們有的在水裡掙扎，有的拿著長長的竹竿半橫在水面。

  蘇蘊則雙手抱胸，懶懶地靠在一根柱子上瞧熱鬧，嘴皮子一掀就是一句挖苦，「夜裡水流湍急，別說是人掉進去了，就是一塊石頭，等到天亮也會被衝到下游。與其在這裡忙活半天，倒不如直接去下游等著，反正浮屍會自己飄起來。」

  蘇茉面色凝重地看著他，心驚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蘇蘊則湊到她耳邊，漫不經心道：「妹妹最討厭的人，如今已經被丟進河底了，再也沒有人同你爭搶你那位牧川哥哥了，這份禮物你可滿意？」

  雖然眼前的人是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哥哥，可此刻蘇茉卻覺得對方無比陌生，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來，令人毛骨悚然。

  「哥哥，倒也不必做到這個份上。」

  蘇蘊則書生氣十足的臉上綻放出艷麗無比的笑顏，給他的斯文面孔增添了一股子妖氣，他不置可否地直起身子，沒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遠處平靜的水面上捲起一點波浪，眼尖的嬌杏指著那一處高喊：「人好像在那裡！」

  大家紛紛朝那個方向涌去，一個人頭從水中竄了出來，又費勁力氣將懷中女子的口鼻露出水面。

  那人劍眉星目，生就自帶一股子凌然殺氣，此刻卻罕見地露出了擔憂的神情。

  蘇茉驚訝得瞪大了眸子，牧川哥哥！

  憂慮之色凝在臉上，久久難以散去，待看清他懷中的女子，蘇茉眉尖瞬間染上怒色，又是因為她！

  她搶上前將嬌杏推到一旁，哭得梨花帶雨，「牧川哥哥，你怎麼這麼傻呀，竟跳進冰冷的河裡。」

  寧牧川無助地抱住穆青青，將她口鼻中的泥污清理乾淨。

  抬手將蘇茉扒拉到一旁，衝著人群喊道：「太醫呢！快叫太醫過來！」

  太醫提著藥箱匆匆跑來，一不小心踹了蘇茉一腳。

  眼見一群人圍著穆青青，如眾星拱月般，聚焦了所有人的目光，蘇茉卻被旁人無視，她便恨得牙痒痒。

  憑什麼這樣對她？她哪裡不如穆青青了。

  一方帕子從肩頭遞過來，蘇蘊則聞言勸慰道：「妹妹，別傷心了，這回是意外，下回我絕對不會再讓你失望的。」

  蘇茉站起身來，沒好氣地揮起拳頭打他，「你還好意思說！」

  「讓開！」寧牧川抱著穆青青朝外走，冷漠地將剛剛起身的蘇茉再次撞倒。

  蘇茉不甘心地朝他喊，「牧川哥哥！」

  寧牧川這才停住了腳步，蘇茉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見對方陰沉道：「人在做天在看，別以為我不知道今日的事是誰做的，你今日既然做下惡事，就別怪我往後不留情面。」

  言畢快步離去，徒留蘇茉頹然倒在地上。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牧川哥哥，以前他再怎麼不高興，也不會對自己說這麼重的話，顯然這次，自己是真的惹惱他了。

  不行，她絕不能坐以待斃。

  再美艷的花朵都有凋零的時刻，再美的美人也敵不過歲月侵襲。

  就算是柳妙丹這樣一位風華絕代的美人兒，此刻也走下神壇，成了一位平平無奇的妾室，再加上年老色衰，周丞相早已不再像從前那般迷戀她了。

  他又有了新的美妾，除了需要送禮討好別人時會想起她來，其他時候都將她當做一個擺件，漸漸蒙塵。

  女兒已經出嫁，家裡也沒什麼需要她操心的，柳妙丹的日子倒也平靜，直到中元節後。

  她怎麼都想不到周丞相會是以這樣的理由踏進她的院子。

  甫一進門，便是劈頭蓋臉的一頓斥罵，「柳妙丹，你想害死我嗎？」

  「給我跪下！我不消氣，你休想起來！」

  就這樣無緣無故被罰了跪，直到三天之後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子事。

  那是一個凌晨，女兒周芙挺著八月的孕肚跑過來，非要與自己同跪，無數人攔著皆不奏效。

  「爹爹，幾年來，娘為了按時給您拿出驚艷四座的繡品，眼睛都快熬瞎了，從未出過一回岔子，您看在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就饒了阿娘吧！」

  「這是顯然是有人栽贓嫁禍，您還記得穆青青嗎？這都是她搞的鬼！」

  眼看女兒額角沁汗跪得辛苦，周丞相蒼老的面孔終於有了一絲動容，背著手冷臉道：「芙兒，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你惹出來的！八王妃與你結仇，與你的算計脫不了干係！」

  「爹爹，我不過是殺了她一個婢女，她便要女兒以命相償，此事何其荒唐！」周芙淚如雨下，「若是只磋磨我一個人也就罷了，偏偏她還來找您的麻煩，影響了您的仕途，實在是罪該萬死啊！」

  周丞相捋了捋鬍子，陰鷙道：「阻我的路，她的確該死！」

  「不過沒關係，爹爹，女兒已經給了她懲罰，她現在重病纏身，能不能挺過去還另說呢！」周芙一想起那一日她落水的悽慘模樣，心情便愉悅無比。

  本以為父親會誇獎她做得好，不料周丞相的面色卻更差了。

  他以頗帶警告意味的口吻說：「芙兒，你當真以為推她落水一事做得乾淨利落嗎？此事辦得如此順利，你就不覺得奇怪？」

  周芙略一沉吟，「爹爹的意思我不明白。」

  周丞相聲音沉了下來，眼神里像裹著刀子，「你推她落水一事早已傳遍京城，穆青青至今還昏迷不醒，你認為這件事是誰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