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自作孽

  「哎呀！這不是王妃最愛的山藥羊雜湯嘛。」

  穆青青連頭都沒抬，繼續吃著糖醋排骨，心中冷笑，這個周芙就是個作精，一天不找事就渾身難受。

  方才不理睬她，是想讓她知趣一點別再找麻煩，沒想到她竟得寸進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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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芙拿起湯匙在瓷盆中攪了攪，淺嘗一口後，誇張地捂住嘴，「怎麼這樣難吃，這味道實在令人作嘔，王妃怎麼會喜歡吃這種東西……」

  溫天祿嘴角浮起一絲輕蔑的笑，「鄉野村婦眼皮子淺，只曉得吃些粗野玩意兒，自是不如芙兒，名門閨秀出身，見多識廣。」

  聞言，周芙立即假惺惺反駁道：「王爺，您怎麼能這麼說王妃呢？人各有所長，她雖是農家女，可卻吃過許多我們不曾見過的新鮮東西，例如豬大腸，豬下水之類的。」

  二人的聲音愈發刺耳，穆青青憤怒地撂了筷子，她不出聲，還真當她是泥捏的了！

  「哎呀，王妃生氣啦！」周芙捂住心臟，害怕地拽住八王爺的袖子，可憐巴巴道，「王爺，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不等溫天祿發火，便見穆青青輕輕一笑，「周側妃沒說錯話，我的確是區區農家女，比不得周丞相家的千金。」

  周芙得意地揚起唇，心想：你知道就好，又何必在我跟前自取其辱。

  可面上卻裝作一副大度的模樣，站起身來，親自舀了一碗羊雜湯走過去，「王妃謬讚了，既然王妃喜歡這個，就多用些吧，左右大家都不愛吃這些上不得台面的東西，都給王妃吃了，也免得浪費。」

  她的眼神中帶著十二分的輕蔑，仿佛在說，這是賞賜給你的，是恩賜！好叫你牢牢記住，一個農家女，即便僥倖投胎成了女媧後人，又厚著臉皮進了王府當了王妃，也只配吃這些下三濫的食物。

  穆青青聽了這番看似尊重實則譏諷的話卻並沒有生氣，不僅不生氣，反倒笑靨如花地迎上了她的目光，「丞相府的人果然仁慈豁達，府中小妾即便出身青樓，還未進門便大了肚子，孩子身份不詳血統不詳，丞相也能出於仁慈接納她，並將孩子視如己出，金尊玉貴地養大。」

  「你！」端著湯的手微微顫抖，她竟然敢譏諷自己是野種，想要發怒，卻礙於八王爺在場，只好硬生生忍下。

  視線落在手中那碗湯上，她眼珠子一轉，腳脖子一歪假裝跌倒，故意拿著碗朝穆青青身上潑去。

  裡頭的湯汁滾燙，若是落到王妃嬌嫩的臉蛋兒上，必定會將那張可惡的臉燙得面目全非。

  到時候還有誰敢與她爭八王爺！

  越想越是興奮，以至於跌倒的時候，根本沒有防備冷著臉的王妃。

  只見穆青青迅速從座位上站起，眼神中閃過一絲憐憫。

  上一世你便是用這招毀了我半張臉，這一世我若還上當，那可真是白活了！

  她伸出手，輕輕推了周芙一把，原本倒向她的身子便換了個方向，朝溫天祿撲過去。

  瓷碗傾斜，薑黃的滾燙湯汁悉數倒在看戲的八王爺身上。

  「啊！」一聲殺豬般的吼叫從溫天祿喉嚨中溢出，「周芙！你活膩了嗎？」

  周芙迅速從地上爬起，驚恐地看著溫天祿被燙出血泡的半張臉，手足無措的拿起帕子替他擦拭。

  可傷口本就疼痛難忍，柔軟的血泡更是一碰就破，黃色的津液從血泡中湧出來，溫天祿的臉立刻變得血肉模糊。

  「滾！」他粗暴地將周芙踹開，疼得破音，「你與王妃爭來斗去本王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拿熱湯澆她也無所謂！可你偏偏連這點事都做不好，竟誤傷了本王，簡直罪該萬死！」

  「對不起，王爺，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原諒我……」周芙連滾帶爬地跑回去，死死抱住溫天祿的大腿。

  穆青青倚著柱子好整以暇地看著這場好戲，聞言眼睛一眯，原來溫天祿什麼都知道！

  他知道她是被周芙陷害，也知道她的臉是被周芙故意燙傷。

  他不是被蒙蔽，也不是被欺騙！而是不在乎她。

  穆青青是死是活，是否貌美康健，於他而言並不重要。

  可既然溫天祿對她沒有愛，他又為何執意要將她娶進門？為什麼要讓自己誤以為他愛她？

  穆青青對他的失望累積到了極點，終於不再抱有任何一絲幻想。

  曾經烈火燎原般的愛慕，如今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我們和離吧！」

  她冷冷吐出這五個冰冷的字，溫天祿卻並未意識到她心情的波動，只是一味覺得煩躁。

  「本王現在沒空跟你玩欲擒故縱的把戲！你先別給我添亂了行嗎？」他惱恨地甩袖出門，周芙連滾帶爬地緊隨其後。

  聲音仍哀哀切切，「王爺，您別不要我啊，只是太愛您了，才因愛生妒，迷了心竅，想拿熱湯毀了王妃的臉，我不是故意害你啊！」

  然而這張楚楚可憐的面孔卻再也激不起八王爺的同情。

  方才那惡狠狠的一腳踢中了周芙的心窩，她疼得走不動路，只能爬行，自然也追不上溫天祿的腳步。

  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吐出。

  周芙費勁地抬起手，將嘴角的鮮血擦掉，卻越抹越髒，弄得整個下巴都被鮮血染紅了。

  一雙鞋子停在她面前，上頭繡著一對栩栩如生的綠蜻蜓，是紅玉送的。

  周芙順著鞋子朝上看，「八王妃！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現在王爺恨我入骨，你開心了吧！」

  穆青青眼中閃過一絲嘲弄，「不知道堂堂丞相千金受了欺負，丞相會不會替你討回公道。」

  周芙死死瞪著她，仍不肯放下心中的驕傲，「爹爹最疼我，自然會救我！」

  「是嗎？」穆青青緩緩蹲下身子，用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著她，「我若是告訴周丞相，你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你猜他還會不會繼續將你視如己出？」

  周芙脊背發涼，竟有些怕了，怔愣了一會兒後，忽又猙獰怪笑起來，「你血口噴人！你以為我是嚇大的啊？我是不是丞相府的千金，爹爹心裡跟明鏡兒似的，容不得你挑撥！」

  「你真的不怕嗎？」穆青青發出一聲訕笑，轉身緩緩離去。

  說過的話仍如幽靈般纏繞在周芙耳邊。

  周芙猛然抬頭，撕心裂肺地朝著穆青青大吼，「你回來！你把事情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