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與虎謀皮

  涼風捲起頹敗的紫藤蘿花，失了生命力的花朵隨意堆在地上，被丫鬟們無情地掃成小堆，當作垃圾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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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是如此，人亦是如此。

  蘭亭苑門前冷落，再沒有男主人的踏足。

  周芙孤零零地坐在花架下一張石凳上，茶早涼透了，她卻渾然不覺，仍端起茶往口中灌。

  一隻手劈手奪過茶杯。

  周芙欣喜回頭，卻看見了一張令人失望的臉。

  「是你啊。」她垂下頭，聲音中帶著無限落寞。

  「不然你以為是誰？」他緩緩靠近她，溫熱的呼吸噴在她臉上，「死心吧，你毀了八王爺的臉，他永遠都不會再來見你了。」

  葉謀士的宛如一隻淬了劇毒的蜘蛛，貪婪地引誘著眼前的獵物。

  仿佛在說，踏進我的陷阱吧，讓我吃掉你！

  「不，你胡說！只要讓王爺憎恨穆青青，他就一定會回來找我的！」周芙惡狠狠將葉謀士推開，美麗的面孔扭曲成一團，「王爺他只是一時惱怒，到時候我撒一撒嬌，他就不再生氣了。」

  「呵，是嗎？」葉謀士輕蔑一笑，似嘲似諷，「若事情真如你說的這樣簡單，那你昨天，前天，大前天送去的吃食補藥為何都被丟了出來？」

  似是嫌棄這刺激不夠，他又幽幽補充道：「連你也被丟了出來。」

  「不！我不聽！」周芙捂住耳朵，淚珠大顆大顆地掉落，「你是騙子，騙子！」

  一陣癲狂之後，周芙忽停住了手上的動作，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緊緊抓住了葉謀士的胳膊，「你是爹爹最倚重的人，道法造詣高深，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她期待地看著他，等著他說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辦法當然有。」葉謀士高深莫測地笑了笑，卻不再繼續說下去了。

  周芙喜出望外，焦急地追問，「是什麼辦法？」

  然而葉謀士卻像被人縫住了嘴，咬緊牙關，只衝著她微笑，周芙即便再愚鈍，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下一句一定是「但是」。

  喜色漸漸從臉上褪去，周芙冷靜道：「你有什麼難處大可以告訴我，我一定盡力滿足你。」

  葉謀士輕輕搖了搖頭，「錯了，大錯特錯！不是滿足我，是滿足你自己！」

  他走上前，端起她的下巴細細打量，「多麼楚楚可憐的一張臉，只可惜風流多了些，賢良淑德少了些，不夠端莊，當不得正妻，只能做個妾。」

  想起穆青青那張女菩薩般柔和又神聖的臉，周芙竟破天荒地自卑起來。

  沉默良久，她小心翼翼問道：「那可怎麼辦？」

  葉謀士恐嚇半天，等的就是她這句話，一拍手道：「這事也簡單！只要你給八王爺生個孩子，他自然會回心轉意，待你千好萬好。」

  「可是……」周芙面露難色，「八王爺還能有後嗎？」

  那夜之後，八王爺只有吃了葉謀士給的藥之後才能與她同房，同房尚且困難，更別提留下子嗣了。

  蜘蛛暫時收起了毒牙，搖晃著色彩斑斕的身軀，用蛛網折射陽光以引誘昆蟲，蠱惑的聲音幽幽傳來，「宋真宗時，劉妃與內監郭槐合謀，用狸貓換下了李宸妃誕下的孩子。」

  周芙心頭一動，又驚喜又害怕，「狸貓換太子？你的意思是……讓我假孕欺騙八王爺，再尋個旁人的孩子來做替代品。」

  葉謀士卻搖了搖頭，目光曖昧地黏在她窈窕身軀之上，這不加掩飾的貪婪目光令周芙有些不適。

  她差點兒忘了，自己早就與葉謀士有過魚水之歡。

  可是貪婪的獵手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被餵飽。

  見獵物已走上了蛛網，葉謀士一步步朝周芙靠近，感受到危險的獵物想要逃跑，卻被他粗魯地抱住。

  他的手臂如蛛網般，將她死死禁錮，動彈不得。

  撕拉一聲，裂帛的聲音響起，葉謀士一口咬上她細白的肩膀，循循善誘，「別傻了，旁人的孩子是養不熟的，只有自己親生的孩子才最可靠！」

  「親生孩子……」周芙不住低聲喃喃。

  若是以前，她定不會做任何背叛八王爺的事，可是現在，八王爺已對自己恨之入骨，若不行此險招，關係絕不可能轉圜。

  緊緊掐住葉謀士的手漸漸鬆開，她不再掙扎，任由葉謀士動手動腳。

  一陣涼風襲來，吹過周芙冰涼的身子，又招招搖搖繞過高牆，拂過穆青青的發梢。

  穆青青近日心情極好，特地選了個風水極佳的亭子用膳。

  小憐從食盒中拿出幾碟子菜，獻寶似的道：「諾，羊雜湯，爆炒豬大腸，蒜蓉毛肚，都是您愛吃的！」

  菜還熱著，冒著騰騰熱氣，香味鑽進鼻孔里，引得穆青青口水連連。

  她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香氣四溢的豬大腸放進口中，「哼，這群傢伙真是沒眼光，依我說鮑魚海參哪裡及得上豬大腸美味！再來上一口羊雜湯，直接美得升仙。」

  「你還有臉喝羊雜湯？」一道陰影打下來，將穆青青籠罩其中，傷勢未愈的臉上肌肉抽動，似是怒火滔天。

  正是因為這一碗小小的羊雜湯，毀了他的臉，使他今生今世都抬不起頭來。

  「你害我至這等地步，當真沒有一點愧疚之情嗎？」

  穆青青在心中冷笑，上一世溫天祿在她臉頰燙傷後不聞不問，任由傷口腐爛化膿，毀了容貌，這一世，她不過是將那些拜他所賜的痛苦通通還回去罷了。

  再說了，這點傷害算得了什麼，與他的所作所為相比，這點報復不過是毛毛雨。

  帶著恨意的目光落在他快要結痂的傷口上，不，怎麼可以就這樣輕饒他！

  穆青青唇角一勾，計上心來。羊脂白玉般白嫩的手親自端起湯碗，緩緩朝他走去。微風捲起的雪白花瓣落在她肩頭，顯得本就嬌美的臉愈發蠱惑人心。

  「王爺心明眼亮，自然清楚羊雜湯是無辜的，有錯的是心懷不軌的人！」她將一勺湯舉到溫天祿唇邊，「不信您嘗嘗，這湯是否濃香醇厚？」

  溫天祿愣愣望著她出神，竟鬼神神差地張開了嘴。

  滾燙的湯汁灌進胃裡，暖洋洋的，攪亂了他的一池春水。

  直至穆青青離開，他仍站在原地，痴痴望著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