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苦果

  北境邊陲傳來捷報，說是霍康大將軍追襲千里，斬對方將領於馬下。

  鮮卑族送來數名美女，部分歸於聖上帳下，剩下的全賞給了有功臣子，功勞榜首自是攝政王。

  只因霍康是由寧牧川一手提拔上來的，攝政王的權勢本就滔天，又多了這樣一名能將，地位可謂是固若金湯。

  得了勝仗的除了寧牧川，還有穆青青。

  只不過他的戰場在北境，在朝堂，而她的戰場在八王府。

  青藤苑中已擺上了一桌小小的酒席，穆青青擺弄著茶壺裡的茶葉，想看看茶葉是否能加速下沉。

  「王妃怎突然想起召見我等身份卑微的侍妾了？」

  穆青青擺弄茶葉的手忽頓住，興奮地上前拉住紅玉的手，倒惹得一向大大咧咧的紅玉有些不好意思了。

  「王妃這是做什麼？動手動腳的，我可不想讓別人誤會我與王妃有什麼首尾……」

  

  穆青青殷切地看著二人，「紅玉、翡翠，今日小宴是特地酬謝你們的。」

  「酬謝我們做什麼？倒該我們謝你安排了昨夜的好戲，王妃，您的手段可真是滴水不漏。」

  「哪裡哪裡，若不是你們，我可辦不成這件事。」穆青青搓搓手，憨笑一聲，「我只不過是請人幫忙弄了迷情藥，又從周芙那偷了南燭酒嫁禍，可光憑這兩條，並不能將罪定在她頭上，反而會引得八王爺懷疑起我來。是你們幫忙把殘留藥末的紙包藏到了周芙身上，給了她致命一擊。」

  那天她得了藥之後，便將藥末撒在從周芙那裡偷來的南燭酒之中，又好生梳妝打扮了一番，假意去求八王爺原諒。

  溫天祿生性喜好美色，穆青青又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兒，這樣細心打扮過後，自是令人眼前一亮。

  更何況穆青青嬌聲軟語，乞求原諒的模樣是何等動人。她引他去院子裡看了那燈籠樹，說是親手所做，廢了不少心血。

  一見之下，仇怨便消散了大半。

  溫天祿對她的恨與毒，一半是因為周芙的挑撥，另一半卻是因為她自己。

  她一次次將他拒之門外，又一次次暗示他，她已經紅杏出牆，心有所屬。

  八王爺這才對她戒備不滿。

  可她既然肯低頭認錯了，溫天祿自然不會放過投懷送抱的美人兒。

  但他不知道，此時的穆青青早就不是從前的她了。

  穆青青請她們坐下，一一為其斟酒，「只是不知……你們是如何說服劉管家，讓他甘願嫁禍周芙的呢？」

  紅玉眸光一閃，似是有些吃驚，「王妃好生機敏，竟連這細枝末節都能推敲出來。說到此事，一切都是因果，當年周丞相整治禮部貪污案，禮部左侍郎全家抄沒，就連家僕也被一併坑殺，劉管家的女兒便是一條被殃及的池魚。」

  穆青青接過話頭，「因此劉管家恨毒了周丞相？」

  「正是！」

  「你們二人的真實身份恐怕並非是侍妾吧？為什麼要幫我？」

  是孟離派她們來幫助自己的嗎？穆青青盯著紅玉的臉，試圖從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紅玉欲言又止。

  一直保持緘默翡翠忽道：「王妃，時候不早了，兩日後便是攝政王壽宴，你想知道答案可以自己去問。」

  穆青青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久久沉默不語。

  孟離、寧牧川……他們二人究竟與我有什麼關係？又為何處心積慮幫我。

  蘭亭苑的琉璃瓷器碎了一地。

  周芙宛若一隻猙獰怨懟的母獸，瘋狂地砸著屋子裡的每一樣物什，直到滿屋狼藉，無處下腳。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木門被撞得砰砰直響，可門外的人卻視若無睹，不加理會。

  約莫到了午飯時分，才有人過來送飯。

  「呦，周側妃，您這是何苦呢？」劉管家看著瘋子一般的女人直皺眉。

  周芙一看見他便雙目充血，掐著他的肩膀歇斯底里，「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害我？為什麼？」

  幾個人趕緊衝上去將她按住，一個丫鬟將食物奉上。

  「周側妃請用飯吧！」劉管家沒了往日的和善，臉色陰沉起來。

  丫鬟們才一鬆手，周芙便飛速將桌子上的膳食掃落，大叫道：「我不吃！我才不吃這些有毒的飯菜，你們都要害死我！是不是穆青青叫你來的？你跟她是一夥兒的，你們都該死……」

  「瘋子！」劉管家搖頭嘆息，轉身要走，卻被一雙手拉住了。

  「求求你…求求你別殺我。」周芙川劇變臉般淚眼婆娑，爬在地上，宛若一隻搖尾乞憐的可憐蟲，「就算讓我死，也請你帶一封家書給我父親好不好？」

  「誰說要你死啦？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周家人那般惡毒嗎？」劉管家自覺失言，忙住了嘴。

  當年自己的女兒才不過五歲，她母親在禮部左侍郎府中當差，可誰知一朝禍起，周丞相鐵血無情，竟連一個稚兒都不肯放過。

  若她還活著，應該與周芙一般大了吧。

  可她現在卻孤獨地在地下長眠，自己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罷了。

  劉管家終究還是不忍看見別人骨肉分離，他面無表情地接過周芙的信。

  「我便幫你這一回。」

  他抬腳離去，沒看見周芙那陰冷一笑。

  「周側妃終於不鬧了？」溫天祿蒼白著臉，咕嘟咕嘟灌下一碗苦藥，「她哪裡來的臉鬧？我不殺她已經算是她的造化。」

  這個毒婦害得他今後都不能人道了，不是他不想殺，而是他不敢殺。

  周芙到底是丞相府千金，當初他有多慶幸娶了她，現在就有多後悔。

  「周側妃罪有應得，您已是寬宏大量了，可她卻仍不知好歹！」劉管家同仇敵愾，這恨意卻是發自真心。

  「哦？你也覺得是周側妃下的藥？」溫天祿忽抬頭盯著他，盯得他心裡發怵。

  「是，奴才以為只有周側妃的家世才能得到那等強勁的迷情藥。王妃不過是區區農女，怎麼可能有這等珍稀藥物。」

  溫天祿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墮輪迴是鮮卑族宮廷秘藥，穆青青是絕不可能買得到的。

  「走，去看看王妃，明日攝政王壽宴，她可不能給本王丟了面子。」

  聞言，劉管家一顆提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