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深宮暗冷耗人心

  楚貴妃的話讓兩人同時都不再言語，這句話像是永遠跨不過去的一個魔咒，雖然他們很想忽略不談可總是忘不掉。

  是啊，他們是有一個孩子，可是呢，誰也不知道他的下落，隨著那場屠殺消失於戰亂！

  皇上心中暗恨，篤定了是那人的報復，無論是他的孩子還是自己的孩子，他要的就是懷疑的折磨！

  不得不說他這一出讓身為皇帝也無能為力，殺不得，留不得，左右為難不已。

  皇上情緒陰鬱，鬆開楚貴妃的手閉眸休息，楚貴妃神色淡淡，憂傷中又帶著恨意。

  她不知道那個男人是不是愛她的，如果不是他為什麼這麼多年來都對她這麼好，好到骨子裡，如果是，為何他要換了她的親生子，他以為她不知道嗎？她是個母親啊！

  男人都是自私的，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因為恨，因為她的別無選擇，因為她的愧疚，或許一輩子她都要活在內心裡的煎熬中，可是那又怎樣？！誰也不能阻擋她要找到自己孩子的想法，就是身邊的人也不行！

  她一直想不通，為什麼皇上要派人阻止她，那可是他的孩子呢，他不想要嗎？還是他不相信那是他的孩子？

  子時已過，楚貴妃悄然披了件外衫來到了院子裡，方形的院子裡每一塊的石板她都走過，在入宮的兩年裡，每每夜深人靜她都獨自一人在這裡呆著，頭頂的月亮也看了無數次，院中的花也開敗了幾個花期，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皇上最愛的女人可是那又怎樣？

  最愛的人也是防她最深的人，他們之間有著總不能被提及的存在，一旦打破，萬劫不復。

  

  她所有的依靠都是皇上，皇上就是她唯一能夠活下去的力量，在這深宮大院，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半老徐娘，她該對皇上感激涕零的不是嗎？

  「嫣兒…」

  耳際傳來一聲縹緲的呼喚，楚貴妃四下里看去空無一人，可是那聲音卻那麼的清晰。

  「是你嗎？」

  楚貴妃喃喃自語，「你為什麼要來找我，為什麼來找我！」

  「你死不瞑目嗎？呵呵，是你罪有應得，你為什麼要反！為什麼！你觸怒了龍顏逼的他不得不殺你，是你死有餘辜！」

  楚貴妃對著空氣不知在說給誰聽，冷冷的夜裡微微的涼，那段被塵封的過往早已如煙塵落下，為什麼還要來折磨她！

  「你是該死的，就是你死了我也不會原諒你，我一定會找到我的兒子的。」

  寂靜又陰森的宮羽，來來往往巡視著的侍衛守衛著皇宮的安全，可是在皇宮中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裡，比冷宮還要荒涼的宮殿中那裡看守著一個人。

  男子一身素色衣衫傍身，一張俊顏也是絕世無雙，只可惜鐵鏈鎖身，他走不出屋子，最多也就在門口可以看看院子裡的風景。

  屋內的陳設很簡單，除卻一張床也就剩一張書桌，上面擺滿了書籍，宣紙也堆了一地，要是單單看到這些還以為是哪個文人騷客，可是，他的身份無人知曉。

  他在這裡被關押了很久，從他在那場血戰後昏迷到甦醒他就像是一個不存在的存在，沒有人來和他說一句話，沒有人出現在他的面前，唯一過來送飯菜的是一個又聾又啞的宮人，如果唯一還有慶幸的，那就是他還有書可以看，有字可以寫。

  可是心裡的鬱悶誰又能解呢？他知道自己身處何地，可是又怎麼樣，他逃不出這個小小的房間，似乎有人在讓他自生自滅，而那個人是這世上高高在上的君主。

  生死他已看淡，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那個笑顏如花的女子，兩年了，她可有活下來嗎？如果還活著，她又身在何方？

  每一日的每一夜他都在為她祈禱，他願意拿他的生命來換她的平安，他願意在這裡困守一輩子只要她安然無恙。

  如果他的餘生就只能這樣苟延殘喘，如果他此生無緣再見到她，請把他所有的好運都給到她，如此他便知足了。

  外面的雨來的猝不及防，滴滴答答繼而暴雨傾盆，院子裡的花有些經不住暴擊已經折了花枝，男人睡不著，坐在門口聽著雨聲。

  狂肆的大雨猶如當年的戰場，廝殺吼叫，每一聲過後就是帶著血的士兵倒地，對方拼死擊殺，他們拼死反抗，那是一場不堪回首的屠殺，死去的都曾是與他並肩作戰的兄弟。

  心口又在痛了，男人靠在門上告訴自己不要在想，可是怎麼辦，那些痛苦的哀嚎讓他根本就無法忘記！

  「皓軒，快走！」

  「活下去！」

  有個女子的聲音闖進了他的腦海，男人驀地起身來到了書桌前，拿著毛筆勾勒出了一個女子的模樣。

  嬌笑倩兮眉目含春，女子美麗的容顏躍然紙上，男人倏忽鬆了口氣，這兩年來他為了不讓自己忘記她總是不停畫著她的樣貌，為了不讓自己失去說話的能力他日日誦讀詩書，他努力的撐著，為的就是有朝一日還能再見到這個女子，還能叫出她的名字。

  男人伸手覆上畫像，就好像摸到了她的臉一樣，男人眼中帶著淚花心痛難耐。

  「你知道我有多想再聽你叫我一聲軒哥哥嗎？」

  「我都沒有死，你也一定不會有事的。」

  「只要還活著就還有希望，我會找到你的，我會帶你回我們的故鄉，你說過，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你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所以你也一定不要忘記。」

  眼淚倏忽而落堂堂男兒在沙場上浴血奮戰尚不懼死亡，連滴淚都不曾落下，如今傷心的卻猶如一個孩子，只是寂冷的夜裡無人知曉他的悲傷，更無人可以訴說安慰。

  將畫像捲起，他隨後放在燭火上點燃，這是他的習慣，關於她的一切什麼都不留下，或許當時筆墨送來的時候就是為了某一天他能留下紕漏吧，可是這也太小看他了，不殺他又如何，他依舊不會感激。

  暴雨來的快也去的快，猶如人的心境變化無常，男人關上房門拖著鐵鏈回到了床上，這一夜他又夢到了她，她在甜甜的笑，讓他也不自覺跟著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