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我聽猛子哥的

  S市。

  凌晨四點，空無一人的巷道里傳出輕微的「嘀嗒」聲，聲音由遠及近，「嘀嗒」聲也愈發清晰。

  由於年久失修，路上只有零散幾盞路燈還亮著光，透過微弱的光亮，依稀只能看清來人渾身包裹得非常嚴實，彎腰駝背，雙手含胸，看著不像來黑市採購的，倒有些像當地的薩滿巫師。

  來人鬼鬼祟祟，分外警惕，三步一回頭，直至進了黑市大門，才略微挺了挺胸板，在各個攤位前遊蕩。

  看場子的吊眼盯了那人許久，卻見她雖迎著人流打量各攤位前的貨物，眼睛卻不止一次落在攤主臉上，以及樓梯上。

  約麼五六分鐘後，那人跟著幾人上了二樓，但這次卻並沒有打量各個攤主的臉，而是毫無停頓地上了三樓。

  

  吊眼早在看到這人的第一眼就覺得不對勁，因此頂了驗資小弟的活兒，親自把持著三樓樓梯口。

  他長得五大三粗，右側臉頰上，從眉尾到下頜有一條很深的刀傷，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愈發猙獰。

  「你有錢嗎就上三樓？規矩不知道嗎？」

  吊眼半倚著欄杆，雙手環胸，橫眉豎起，看著分外駭人。

  王萌萌被嚇得一哆嗦，但為了不讓別人注意到自己，還是鼓起勇氣，小聲道：

  「對不住，我第一次來，不懂規矩，你方便說一下嗎？我指定遵守。」頓了下，又加了句，「我就是，我就是想上三樓看看，絕對不添亂。」

  吊眼驚訝地挑了挑眉，雖然之前他就看出來，眼前這個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鬼鬼祟祟的傢伙是個女人，但卻沒想到竟然這麼年輕，聽聲音約麼也就二十來歲。

  最重要的是，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水靈靈的，像是會說話似的。

  被這樣一雙眼睛看著，吊眼的冷臉掛不住了，站直了身子，雙手垂落在身體兩側，輕咳了聲，面色不自然地，粗聲粗氣地道：

  「驗資，拿出五十塊錢讓我看看，有錢就能上三樓。」

  王萌萌聽罷，連連點頭，語速極快地道：「我有，我有。」

  說著，便低頭在隨身的口袋裡翻找了起來，直到找了四五個口袋，才湊齊了五十塊錢。有零有整，有些鈔票甚至泛著毛邊。

  見吊眼上下打量她握在手裡的鈔票，卻不發話讓自己過去，王萌萌急了，聲音略抬高了些，「可以了嗎？」

  吊眼回神，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側過身子，讓開樓梯。

  王萌萌見狀，胡亂將錢往口袋裡一揣，伸手拉了拉頭巾，將自己整張臉，除開眼睛之外全都裹得嚴嚴實實的，才上了三樓。

  白衡邊整理今天新到的貨，邊和埋頭數錢的雷斯猛道：

  「哎，我聽說那姑娘昨兒又上你家去了，怎麼著，是不是好事將近了？」

  雷斯猛頭都沒抬，直到把錢數好裝進包里，才淡淡地道：

  「別瞎說，念念就是一小孩兒，我把她當妹妹看。」

  白衡歸攏好新貨，揶揄地撞了下他肩膀，嘿嘿笑道：「還說我瞎說，連人家小名都叫上了。給哥說說，是不是不好意思？要我說男子漢大丈夫，臉皮別那麼薄，要真喜歡就麻溜地開口，別等到錯過了再後悔，到時候啥也不頂了。」

  雷斯猛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神色一陣恍惚，過了幾息，才開口，「知道了。」

  這會兒沒有客人，白衡又閒不住，吊兒郎當地將胳膊肘搭在雷斯猛肩膀上，「有句古詩怎麼說來著？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我是沒這命，要有個漂亮小姑娘天天跟在我屁股後面一口一個衡哥地叫著，又趁我不在家幫我收拾屋子洗衣服，我立馬二話不說就把她娶了，媳婦孩子熱炕頭好好地過。那才叫過日子，現在你看看咱倆，孤家寡人一個，回去冷炕冷被的，淒涼得很。」

  這種論調白衡說了沒有一百次也有五十次，雷斯猛早就聽得耳朵起繭子了，身子一斜，白衡沒注意，差點兒撲空摔在地上。

  「我說你……」

  「猛子哥！」

  白衡話還未說完，便聽一聲脆亮的聲音自攤前響起，不用看，他都知道來人指定是那位『年年妹妹。』

  雷斯猛看見來人，眉峰頓時蹙起，看著有些不悅，「你來幹什麼？」

  女孩兒一點兒也不憷，眉眼含笑地將一條菸灰色的圍巾搭在他的脖子上，還細心地調整了下位置。

  「前幾天買了兩捲毛線，我看正好襯你膚色，就織了條圍巾給你。」

  說罷，還自顧自地欣賞了下，眼睛放光，「猛子哥戴著真好看！」

  雷斯猛後退一步，乾脆利落地將圍巾解下來遞給她，聲音微沉，「這東西我不能要，我想昨天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名叫念念的女孩笑容微滯，但還是強撐著，雙手背在身後，神色倔強，眼底泛紅：「為什麼不能要？我想我昨天也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只要你一天不結婚，我就一天不放棄！」

  雷斯猛眉峰擰得更緊，額角青筋暴起，唇角張張合合，卻顧及人多嘴雜，不好將話說得太絕，許久，才勉強將圍巾放在一旁的貨物上，疲憊道：

  「你先回去吧。」

  見他沒有將圍巾還回來，念念心底一松，臉上的笑更加明媚起來，當即應道：「哎，我聽猛子哥的！」

  說罷，便歡快地蹦跳著下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