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自我辯解

2024-06-09 05:46:41 作者: 濱濱有鯉

  趙炎煊手掌上的那片紅刺痛了她的心,讓她深刻的體會到什麼叫做『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忍下心疼,她暗吸一口氣,繼續往下說,「臣女能懇求陛下把那個娃娃給臣女看一眼嗎?也好讓臣女指出證據的所在!」

  只有親眼見到摸到那個巫毒娃娃,她才會有一絲找到可證自己清白的證據!

  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已然告訴了她,在這起栽贓陷害中,但凡對她對趙炎煊有利的證人證物都被清理的乾乾淨淨。備周則易怠,她反覆推敲後,覺得有可能遺留下蛛絲馬跡的或許只有那個掀起這場大戲帷幕的巫毒娃娃!

  所以,她必須親眼見到它摸到它,方能『死而瞑目』!

  大頌皇帝睨了眼被殿前侍衛一左一右制服住的她,再垂眼瞄了下左手邊的那個瘮人的巫毒娃娃,沉吟一會,令人放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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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揉了揉被摁壓泛痛的肩膀,錢蓉從太監手中接過那個巫毒娃娃。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它,果然是個噁心的東西。

  小人的身上穿的是與太子同款的明黃色錦胞,翻過背,她看到那裡有一道被剪刀剪開的口子,裡面還塞著一張灰黃色的符紙,抽出符紙打開一看,其正間赫然緊著寫了一行字,即是東宮太子的生辰八字。而圍繞這些八字的則是一些只比綠豆大一丁點兒的符號。

  只大致的看了幾眼,她就忍不住的想笑,哈哈,什麼咒符,尼瑪,居然是用一些法文抄寫的聖經!

  雖然她一直對基督教對聖經對所謂的造世主不感冒,但她敢發誓,這對是耶穌被黑得最慘的一次!

  可她又笑不出來,因為她很清楚,在場的,除了她與洛子川,沒人能看得懂這些!即使她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眯眼打量了巫毒娃娃半晌,她看向張御史,「張大人,敢問之前包裹著它的那些油紙呢?能讓我也看一下嗎?」

  張御史遲疑地看向大頌皇帝,在得對方的應許後有些不情願的讓人將一堆早就被撕扯的面目全非的碎紙片呈現到她的面前,心下暗哼著,我倒要看看你能這堆碎片兒里瞧出些什麼!

  伸手捏起幾片油紙碎片於手心裡反覆翻看半晌後,錢蓉瞥了一眼正暗樂著的張御史,不滿的皺了皺秀眉。

  他這狗腿子當得還真是考慮周全,盡心盡力啊!但凡能給洛子川帶來不利的東西全都做了手腳!

  可惜的是,百密一疏!

  洛子川,這一次我絕不會再讓你的詭計得逞!

  她心中嘀咕,唇角卻掛起了一抺溫婉的淺笑,一手舉著油紙碎片,一手執著巫毒娃娃,她抬頭看向高位之上的帝王,語氣冷靜,不見方才的惶恐。

  「陛下,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既是這個巫毒娃娃讓臣女背負上了蓄意弒殺儲君的罪名,但它也將是臣女為自己洗脫罪名的最有力證據!因為它本身就是此案中疑點最大的物證!」

  所有人都將視線落到了她手中的那個娃娃身上,一臉的霧水。

  張御史心中莫名一慌,忙出聲喝斥:「一派胡言!這個巫毒娃娃體內縫藏太子殿下的生辰八字及行詛的咒符,並且於你所住附近的荷池挖出,這一切都是眾所周知的實情,何來的疑點?」

  錢蓉頗為不爽的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說,「張御史所說的這些都是實情不假,可這些跟這個娃娃自個身上的疑點有毛線的關係啊?如果我沒認錯的話,這些油紙上所塗抺的是桐油,而且還是熟桐油。它具有乾燥快、比重輕、光澤度好、附著力強、耐熱、耐酸、耐鹼、防腐、防鏽、不導電等特性,是可以代替清漆和油漆等塗料,直接用於機器保養,室內木地板,木製天花板,桑拿板,木製陽台扶手等……」

  察覺到自己一個不小心背得太溜了,她急忙打住。

  抖了抖手中的巫毒娃娃,她衝著張御史笑了笑,「事實上,這個娃娃身體裡那張寫了太子殿下生辰八字及咒符的黃紙也剛好是乾的,一點潮濕的痕跡都沒有!對此,張大人您難道就真的一點都沒懷疑嗎?」

  「這兩者之間有矛盾?」張御史面露不悅的反問道,「你自己也說了,油紙防水。既能防水,那這個巫毒娃娃體內的符紙是乾燥的又有何可疑惑的?」

  哈的一下輕笑出聲,錢蓉冷哼道,「我是承認這種油紙會防水,但我卻沒說它可以徹底的替代塑膠袋!呃……就是說,它雖防水,卻不全然代表它真的可以做到滴水不漏!只要在水裡浸泡達到一定的時間,它就一定會滲透!」

  「對於這起因李婕妤意外流產為開端,繼而蔓延到我身上的暗弒儲君的驚天巨案,我到目前為此雖然還是一片迷茫,但我還是可以從剛才你給我看的那份證詞清楚的看出一個事實,那便我手中的這個巫毒娃娃就是你們所認定的且一直尋找的,陶貴妃所提及的李婕妤生前在內宮從巫蠱術所投放的那個人偶!」

  「這個人偶到底是什麼時候被製作完成,現在恐怕早已是死無對證,但卻不難得出,從知道它的存在到現在至少有十天了,減去它從荷塘撈出來到現在的一天一夜的時間,這中間還有著至少七八天的空白期。敢問,張御史你能保證這空白期里它是一直都呆在那個荷塘里嗎?」

  「這、這個……自是得問你自己了。」張御史支吾了一下,痛快的將髒水回潑到她的身上。

  不愧是混跡官場數十年的老狐狸啊,而她也正是料定了他會這麼做才會問他那個問題的!

  錢蓉在心底輕哼著。紅唇微揚,露出一個溫婉而又甜美的淺笑,「聽張御史的意思,這個自宮中消失後就一直藏匿在我的手中了?」

  「難道不是?」張御史冷笑著再一次反問。

  錢蓉輕白了眼將以不變應萬變之功修煉到爐火純青之境的張御史,臉上的笑意卻不減,只是那說出口的聲音滿是嘲諷,「如果我說不是呢?你信嗎?你肯定會說不信了,肯定會說不在我手裡又怎麼會在我所居住的附近被挖出……哈!真不知道是哪個腦子被門夾了的想出來的,將它用油紙隨便一包就在丟在荷花塘里的陷害法,簡直是愚蠢至極!」

  「此時已是深秋,只要不是個傻子都知道,蓮藕一般就是在這個季節開始成熟!沈府雖富,可依然每年在這個時候都會派入下塘挖藕……這個時候把這個與腦袋劃等號的人偶藏到因為蓮藕成熟而隨時都有可能被翻個底朝天的荷塘里,哈哈,這和直接將它別在腰間有什麼區別?張大人,請問,如果是你,你會犯這個常識性的錯誤嗎?」

  「我……」

  「你先別急著回答,我還沒說完呢!」錢蓉笑道,「換個思維,就算那個被門夾了腦袋的人真的是我,這個人偶在自宮中消失後就一直被我藏在荷塘里,那麼疑問又來了……我剛才說過,這種材質的油紙雖可防水,卻不表示它真能做到滴水不漏!就這麼一張薄紙,包了這麼個遇水就濕的小布偶,結果卻一點事兒都沒有……你還能說它一點疑點都沒有?」

  「這有什麼可疑惑的!在它沒有被發現的那段時間裡你原來是將它藏匿於他處,直到幾天前才將它投放至荷塘而已……」張御史極力保持鎮定並辯解著。

  「幾天前?究竟是幾天?」錢蓉聞言美眸一沉,語氣瞬間冷了幾分,「半個月前我意外落湖,被宣布死亡。十天前因得老天垂憐,適才死而復生。七八天前因參加肅王家宴,方能初遇九王爺。遇上九王爺這後我便直接離開了沈府,先是在肅王府暫住兩日,然後便直接住進了九王府與九王爺朝夕相處……這些都是人證物證俱全的事實!」

  雖說最後幾句話說的有些羞恥,但這會兒可不是顧臉的時候,保命才是要事任務!

  「結合這些事實,如果你還是堅持認定這個人偶是我所放,那便只能是在我落湖之前!因為與王爺相遇之後我便再也沒有回過沈府!這點也同樣是眾所周知的。既然我在認識九王爺之後就沒再回過沈府,那麼從未參與過此事的九王爺怎麼就成了你口中所說的幕後主使?身為刑部尚書,你應該給我更清楚誣陷皇子會是什麼罪吧?!」

  張御史額頭滲出一層冷汗:「我……」

  錢蓉只是順了一口氣,便以極性的語速接著往下說,「還有,就像我剛剛說的,這個油紙不可能滴水不漏,那麼經過至少半個月的浸泡,你確定這個人偶還能保持這般乾燥?張大人,麻煩你能就我心中的這些疑點,予以一個足以讓我心服口服的理由!」

  四周一片沉默。

  眾人看向她的目光,或驚艷,或驚詫,或惱怒。

  「呵。」趙炎煊眼眸幽深如古潭,一抹滿是讚許與驚艷的笑意浮上他的嘴角。原來,他的蓉蓉如此的觀察入微能言善辯啊!

  躲在屏風之後的洛子川則在聽到錢蓉的這番自我辯解之後,先是為自己所犯的疏忽而震驚的臉色驟變,隨即又眼露訝色。眼前心思縝密洞察其奸的她,真的是他那個溫柔乖巧天真單純的小蓉兒?

  難道是自己認錯人了?

  不,不可能!

  其他的巧合暫且不說,就說她能一眼看懂小錦布上的『咒符』,便足以說明她是會些法文的,要知道即使在現代,法文也是不及英文那麼普及,而當年小蓉兒為了拉近與自己的距離,就曾奮力的攻讀過法文!

  難道是她在離開自己的那一年多時間裡改變的太多了?還是說……記憶中關於她的那些溫柔與天真,都只是她為了討好自己而刻意偽裝出來的,自己其實並未真正的認識過她?

  最後一條設想讓他的心中莫名一慌,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自己還能如預想那麼輕易的贏回她的心嗎?

  再看張御史,再聽到錢蓉所羅列出來的種種疑點後,原本還有恃無恐的面色瞬間變得灰敗,抬手輕掩的嘴,支支吾吾著,愣是半天支不出一句讓人信服的解釋!

  睜大著雙眼呆呆的看著她,又氣又怒又不敢置信。

  這個女人真的是傳聞中那個膽小怯懦陰沉的沈五小姐?怎麼突然間變得這麼難對付啊!

  坐於高位的帝王,在聽到錢蓉的辯解後,臉色也在一瞬間變得極度的難看,卻又默不作聲的讓人猜測不透他到底是為何而生氣,是氣沈言婉的巧舌如簧,還是氣張御史的故人入罪?

  提出此次三司會審的『功臣』瑞王趙錦之全程保持著靜默,此刻卻也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與驚詫而側目多看了錢蓉幾眼。

  眾人各懷心思,同時也在揣測著帝王接下來是震怒的要求徹查此案,還九王爺一個清白,還是以沈言婉一派胡言意欲混淆視聽為由繼續對她施以嚴懲……

  驀地,一名太監行色匆匆的奔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陛、陛下!宮中傳來消息,說媗妃於梧桐殿中遇刺,身中重傷……」

  「嚯!」帝王拍桌而起,震怒:「刺客抓到了嗎?是何人如此大膽!」

  眾人紛紛跪地,低頭垂眼,不敢輕易吭聲。

  雖然是頭一次聽說有媗妃這人的存在,但錢蓉還是敏銳的察覺到此人在眼前這位帝王心中占據著不容忽視的位置,沒準兒還是位說話比眾所周知的得寵的麗妃娘娘更有分量的主。

  「回陛下,刺客還尚未抓獲……來人一共七人,個個訓練有素身手敏捷……據宮裡的侍衛所述,從其所使用的招式來看,應是江湖中人!甚至還有人說從招式看著像傳說中江湖第一暗殺組織暗影樓的狐狼七煞!」

  「混帳!找死!來人,即刻回宮……」天子震怒,伸手指向一直都在用看戲的神情看待整件事情的瑞王,命令道:「瑞王,巫毒娃娃一案朕就令你全權負責!不得冤枉任何一個無辜之人,也不准放過任何一個奸佞之人!」

  語罷,在眾人的跪拜中拂袖而去,同時也帶走了那些美其名曰見證公平公正,實則扎堆兒前來看戲湊熱鬧的王權顯貴!

  不一會兒,偌大的刑部大堂只剩下張御史、錢蓉、趙炎煊及陶貴妃等名字出現在證詞上的人。

  突然從門庭若市變成門可羅雀,這種差距還著實讓人一時之間無法適從。氣氛也就隨之變得尷尬起來。

  審了十多年的案子,頭一回接到這種明知理虧,卻又非得硬著頭皮給對方安置罪名的虧心案件的張御史抬手不斷輕拭著額頭上的冷汗,時不時的偷眼瞟向屏風,不知太子殿下是否還在那裡,並企盼著他可以現身自個兒把這個爛攤收拾乾淨。

  可是瞟了半天,就是不見屏風有半點的動靜——

  看著眼前嘴角勾著一道邪肆淺笑的瑞王,錢蓉嘴角暗抽,不知道這位唯恐天下不亂的王爺又將耍什麼把戲了。

  瑞王趙錦之將視線從她的臉上移開,改落到趙炎煊的臉上。

  咧嘴一笑,「小九子,一段時間不見,你是愈發的美麗動人了。」

  「……謝小皇叔誇讚!」趙炎煊靜了一瞬,語氣微轉,那是一種恨不得將對方大卸八塊的隱忍。

  面對著他的不滿與惱怒,瑞王臉上笑意不減,甚至就連眼睛也沒眨一下。

  定定的盯著他看了良久,突然長嘆了一聲,然後朗聲大笑道:「小九子,你到底還是沒有讓皇叔失望!嗯,迂迴偷襲,一擊必殺……幹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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