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密函

  投放巫毒娃娃一事，除非那個娃娃自己開口說話,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已經不可能再開口了。如此一來，沒有人能證明這件事與他有關，如同沒人可證明這件事與沈府無關，與沈言婉無關！

  只要此事與沈府有關，與沈言婉有關，那麼自己唆使張御史讓沈言婉獨自擔下這份罪責落在旁人的眼中便是情有可原，甚至是有情有義！

  因為在旁人看來，他的這番僅僅追究了主犯一人責任，不連坐無辜的舉動，完全可以稱得上寬宏大量。

  最初在策劃這個計謀的時候，他還在苦惱著如果真讓錢蓉一人背負全部罪責後，自己事先準備好的那些『為情所困，從輕發落』的減罪說辭會不會得到皇帝老兒的應許？若是不能，那麼自己不是就適得其反了？

  現在經瑞王這麼一說，他反倒心裡更有譜更自信了！

  只要此事牽扯上了那個妖孽男，那麼所有的不可能都將成變可能，所有的不可理喻都將變成理所當然！

  到時只要說錢蓉之所以會做出這種滅門的錯事，除了因表白被自己拒絕而心生怨念外，最為主要的是受了那個妖孽男的蠱惑，充其量只是對方的一顆棋子……

  權衡了所有的利弊後，面對著瑞王的提議，他選擇了沉默。

  呵呵，既然有人好心好意的幫他拖趙炎煊下水，他何樂而不為？

  見太子殿下不表態，張御史縱使心底萬般的不情願與驚惶，也只能硬著頭皮點頭同意。

  

  「瑞王睿智！此案既已牽連荊山王，且荊山王又貴為皇子，便理當交稱刑部開啟正式的三司會審模式，最後再由陛下裁決！」

  看著眼前這些勾搭成奸的傢伙，錢蓉憤怒不已，此案怎麼就跟九王爺扯上關係了？她明明都明確堅定的表示了與其無關，結果全被當成一個既不響也不臭的屁給無視了！

  看著坐於高台之上的面容冷峻的瑞王和神情微惶的張御史，她總算是親眼見識了什麼叫做真正的草菅人命！

  這些人分明就是先自行腦補，然後再就腦補的結論一錘定音！

  如此辦案，世間豈能有公正可言！

  所以面對著這些人，她不想再多說一個字了。

  被重新押回天牢的路上，看著走在自己身側卻一路無言的年輕隊長，她淺淺一笑，輕聲的說了句，「謝謝你。」

  謝謝你的善意的提醒，只可惜我讓你失望了。

  沒想到她會當著自己的面說謝謝，年輕的隊長怔忡了一下，轉頭看向她。

  沉默三秒後，動了動唇：「你可以試著去求一下太子殿下，或許還會有峰迴路轉的餘地。」

  「不必了。該是什麼結果便是什麼結果罷，沒必要刻意去改變什麼，更沒有那個做無謂掙扎的必要。」錢蓉回了他一記意味不明的淺笑。

  她不是傻子，當然知道他話里的意思。

  可是，讓她去求一個曾經欺騙與背叛過自己的人，這其間是要用到比自殺更大的勇氣啊，因為這本就是一件比死更痛苦的事情！

  面對著她的固執，年輕的隊長臉上掠過一絲不忍，「要是明天九王爺一口否認此案與他有關，並反咬一口，說是你栽贓……」

  「他當然會否認了，因為此案本來就與他無關啊！」錢蓉不以為然的笑著。」明日，他若為我擔下這些莫須有的罪名，我定會感動，卻不會感激！」

  「為什麼？」年輕的隊長一臉詫異。

  「因為這涉及做人的底線啊。」錢蓉輕眨了下眼睛，笑容燦爛，「喜歡一個人，願意為其擋風遮雨，固然感人。可做人也是要有原則與骨氣的，不能因為喜歡一個人便摒棄一切……」

  看著他那依舊迷茫困惑的神情，她格格的輕笑出聲，清脆的笑聲迴蕩在幽深的天牢通道里，「如果因為喜歡一個人，不惜當上賣國賊；因為喜歡一個人，拋卻尊嚴像狗一樣殘喘……倘若面對一份這樣的付出，做為被喜歡的人，你會感激嗎？」

  年輕的隊長一愣，半晌哈的一下輕笑出聲，看向她的目光變得柔和：「眼前的你和傳聞中的，一樣都不像。」

  「哈哈。」錢蓉乾笑著。

  當然不一樣了，她與傳聞中的本來就是兩個人好不好？

  走在幽暗通道中的她和他，都沒注意到有一道陰鷙森冷的目光正如殘狼一般緊盯著他們，眸光陰毒。

  夜已經很黑了。

  看著書桌下擺放著兩封密函，趙炎煊單手支著下巴抿唇沉思著。

  一封是自己的眼線傳回來的訊息，函中提到錢蓉被連夜提審，負責主審的是瑞王和張御史。然而因為天牢的戒備實在森嚴而無法進一步探得審訊的具體過程，只知錢蓉在被重押天牢之時似乎沒有受什麼傷。

  另一封則是一個沒有落款且用飛鴿傳來的匿名信箋，信中只人寥寥數語：殃及池魚，明日將於刑部三司會審，望好自為之！

  「王爺，此信為何意？對方又會是誰？」白林將那封密函拿起又放下。

  「意思難道還不明顯嗎？無非就是說王爺已經被無端牽扯進了沈府投放巫毒娃娃一案，並極有可能會於明日奉命前往刑部接受三司會審！至於會是誰寫的，我覺得應該就在參與了今晚夜審那此人當中！」墨夜一邊扯著紗布給自己換藥，一邊語氣嫌棄的回答著白林的問題。

  白林反瞪他一眼，沒好氣道：「我當然知道那人參與了今晚的夜審，我要問的是他為何要將這個消息告知我們，他到底是敵還是友？」

  「相比於他到底是敵還是友，我更擔心明日的三司會審王爺又會遭到何種不公的對待。若還像當年……」墨夜的餘下的話全部化成一聲憤懣的低咒。

  當年，十一套刑具不間歇的輪番上陣，年僅二十的王爺若非沒有深厚的內力護著，此時恐怕早已化作一堆森森白骨……

  聽到墨夜的話，白林臉色慢慢的下沉，眸子裡的深邃越加駭人。

  他也墨夜都心知肚明，在那場陷害中，最讓王爺耿耿於懷的不是陛下的不信任，不是殘酷的嚴刑拷打，而是看著一直守護著自己的若憐姐慘死於自己面前卻又無能為力的怨恨！

  當年，若憐就是為了替因體力不支而跪倒在地的王爺擋下最後一套刑具，而被禁軍亂棍打死的。

  往事再次浮現於眼前，書房內一片沉默，瀰漫著一股淡淡的，偏又化不開的哀傷。

  不知過了多久，趙炎煊輕嘆一聲，緩聲說道：「相比於明日的會審會遭到何種不公的對待，本王則更關心三哥那邊為何到現在都遲遲不見任何動靜？按計劃，恪平所放出的消息早該傳到他的耳中了，以他的性格不應該如何安靜才是。此外，本王還在意著一件事……」目光投向窗外的明月，劍眉輕擰，似在擔憂與糾纏著什麼。

  「什麼事？」見狀，白林與墨夜異口同聲問道。

  側臉看向他倆，淡淡一笑：「本王在意著今夜蓉蓉見到太子之時，是一種怎麼的心情？」

  白林：「……」王爺，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居然還有心思吃醋！

  墨夜：「……好酸。」誰家的醋罈打翻了？

  同一片夜空之下。

  賢王府。

  書房外，燭光搖曳，照著室內明滅不定。

  雖年過古稀發須皆白，卻腰杆依舊挺拔聲音依舊宏亮的賢王放下手中的摺子，看向對面端著茶杯陷入沉思的小兒子，出聲問道：「你真的認為小九是在效仿勾踐？」

  從沉思中回過神，瑞王趙錦之將茶杯往桌子上一放，笑道：「孩兒這不正在證實嗎？」

  賢王掃了眼這位疑心極重的兒子，勾了勾幹癟的唇，「兩頭幫的同時兩頭捅，盡一切努力挑拔三位皇子互相掐架～錦之，你這做法有點兒損啊。不過，父王喜歡！」

  「謝父王誇獎！勝者為王，歷來就是帝王霸業最為基本的接任條件!若是連自家兄弟都應付不了，將來又將如何鎮得住這萬里江山？孩兒這麼做，全都是為了我們趙氏的千秋大業！」凜然的面色之下是一顆嘲諷的心，哼，若說精彩，這世間還會比天家的兄弟鬩牆更為驚心動魄和扣人心弦的大戲？

  既然有戲可看，他為什麼不看？

  既然此戲精彩，他為何不喝彩？

  反正，最後誰贏誰輸，與他都沒有太大的關係，他只管看戲。

  嗯，若是非要事先選擇一位的話，他似乎更中意那位有著仙人之姿的小九，畢竟帝王的容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通常會代表一個國家的顏面！而且長相這東西又是會遺傳的。

  若是小九坐上那把椅子，那麼憑他那姿容，只要不眼瞎找個無鹽女，那麼大頌皇室的下一輩則完全可以用活色生香來形容！

  想到這，雙眼微微一亮。

  話說回來，那位沈小姐長得還是真的不錯，只可惜啊，他倆之間的路似乎並沒有想像中那般好走啊！若她與小九最後真能走到一塊，嘖嘖，那麼他倆的娃兒長大之後必這是禍國殃民的存在！

  算了，還是先給小三傳遞一條訊息，嗯，別的不多說，就告訴他老大回來了，並且小九被牽扯進巫毒娃娃一案，將於明日前往刑部接受三司會審，讓他自個掂量清楚下一秒究竟要如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