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我不是錢蓉

  想到這個結論後，她的心裡不由的打了個突：若是讓他知道了自己就是那個曾經被他欺騙被他利用的傻女生錢蓉，那麼自己無疑就是一個知道他所有底細與為人的潛在危險，以他的為人怎麼可能容得下她？

  

  他現在的突然出現，應該就是想著借這個機會慢慢折磨自己吧？

  士可殺不可辱！相比於落到他的手裡受盡折磨，她更寧願直接畫押供認然後被收入天牢等著問斬！

  左思右想後，錢蓉也打定了一個主意，那便是打死都不承認自己就是錢蓉！

  愛怎麼懷疑，愛怎麼猜測，愛怎麼篤定，都是他的事！

  到底是相戀過的人，相距兩三米的兩人在跨越千年的這次相遇中居然心有靈犀的想到了一處，那就是隱藏真實的自己，咬定自己所使用的身體的主人身份！

  於是乎，兩個彼此知道對方真實身份的現代人，都極力的想要在對方面前裝古人！卻不知，他倆今日的自作聰明，皆是為了不久之後的作繭自縛。

  沉默良久，洛子川挺直身板，語調平緩卻異常清晰的問道：「見了本宮卻不肯下跪，是否對本宮有恨？」

  沒人知道，他在問這話之是，那隱藏於寬大袖袍里的緊握成拳的手，手心裡早已一片汗濕。或許只有天知道，這一刻，他是多麼希望可以親耳聽到她說她已經不再恨洛子川……

  可他又害怕她認出他就是洛子川。

  從未有過的遲疑、憂慮、不安、期待、害怕像一條條越拉越長，扭扯不斷的藤條緊緊的纏繞著他，讓他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所有的人都在驚訝於太子殿下對沈五小姐態度的轉變的同時，也在等著後者的回答。

  對著這張若是出現在夢便是噩夢的臉，她只是粗糙的想像了下自己垂眉順眼的模樣，立刻便有一股噁心感覺泛上心頭，就像是生吞了一隻蒼蠅。

  暗暗的深吸一口氣，她抬起眼直視著他，輕淺又卻異常清晰的回了句：「是的。」不承認自己是錢蓉，但不代表自己不懟你！

  四周徒然響起一片驚惶的抽氣聲，沈太傅更是氣得恨不得跳起來直接再給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聽到她的回答後，洛子川的呼吸微微一緊，一絲難言的痛楚於眼中一閃而過，快得讓人來不及抓住。

  就在他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時候，她又幽幽的補上了一句讓他的心為之一動的話：「太子殿下無需多想。臣女雖恨卻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臣女敢就此對天起誓！」

  想都沒想，洛子川脫口問道：「為何恨本宮卻又不願傷害本宮？莫非……」你對我依舊有情……

  沒說完的話被她的一句冷笑聲打斷：「不是不願，只是沒必要，僅此而已！」

  洛子川皺眉追問：「此話怎講？」心底一片緊張與凌亂。

  「意思就是……」錢蓉勾唇笑了笑，「人生苦短，沒必要為了一個對自己無情無義的無心之人而消耗腦力去想著如何報復。既然命中注定無緣的人，再見之時又何必繼續糾纏不清？」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是穿越者，那麼我所說這些你應該都聽得懂咯！哪怕你真的聽出了我的這些話是話裡有話也沒關係，你愛怎麼懷疑就怎麼懷疑，反正，我就是不承認我是錢蓉！

  她的話裡有話讓洛子川神色劇變，原本白皙光潔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不恨，誰說她不恨他了？那句無情無義的無心之人，不就是對他過去的種種的指責怨恨嗎？

  有情，誰說她對他依舊有情了？最後那句再見之時又何必繼續糾纏不清，不就是對他的一種暗示，暗示他不要再打擾她嗎？

  不！他不接受！

  因為他與她之間並沒有命中注定無緣，反倒是有緣到跨越千年來相會！

  看著她，他喉頭滑動數下，聲線微澀的問道：「你還在恨那天面對你的乞求，我選擇無動於衷？」他指的是夏家少爺被警察包圍的那一天。

  錢蓉心弦一顫，自是知道他所指何事。只是……在這個相隔千年的異世提這事，有何意義？

  看著眼前這張曾讓自己犯下彌天大錯的臉，她嘴角的冷笑更深，「太子殿下所指的可是上元之夜臣女向你表明心跡一事？若是，臣女惶恐。還望太子殿下原諒臣女當時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沒有自知之明！臣女當時並不知曉太子殿下早有心上人……」總之，一切的錯都在姐的身上！是姐瞎了狗眼！

  四周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用探究與好奇的目光看著他倆。

  原來沈五小姐曾真的向太子殿下表白過心跡且慘遭拒絕了。

  既然如此，那太子殿下此刻表現的這般在意她又是何意？

  這個沈五小姐在太子殿下的心裡到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還有，接下來太子殿下將打算如何對待犯了謀害儲君大罪的她，是依法處置還是網開一面？

  面對著這些疑問，張御史與沈太傅這兩位官場老手也不免有些拿捏不定。特別是沈太傅，竟第一次不知該如何看待這位不受自己待見亦不讓自己省心的女兒！眼前的她可以說是給了他一種全然陌生的感覺，印象中，他的這位女兒不可能具有這種同時周旋於太子殿下與九王爺之間的魅力啊。

  洛子種微訝：「你記得此事？」原來，你也和我一樣，有著原主的所有記憶！

  「嗯，關於你的一切，通通都記得！」

  「……」依舊模稜兩可，既可認做為錢蓉也可以認做為沈言婉的回答讓洛子川不禁有些惱了。

  他不想再這樣與她打著哈哈，他只想知道一個確切的答案：她到底是不是錢蓉！

  暗暗順了下呼吸，他微微垂下眼帘，露出一抺惆悵失落的神情：「本宮的心上人——你說的可是蓉兒？」

  微微垂下的眼帘里散光出來的卻是一道如刀般的目光，緊緊的落在錢蓉的臉上，不放過她的任何表情變化。

  蓉兒……多麼溫柔啊～

  若是換成曾經的錢蓉，沒準還真的會因這聲滿是柔情的呼喚而動容與失態，但如今——她對洛子川是真的只有反感與厭惡，不再有絲毫的情誼。

  趙炎煊的出現，滿足了她對真命天子的所有幻想，也彌補了她曾經的所有遺憾。有那樣一個賣得了萌，打得了壞人，身材一級棒，臉又長得無可挑剔，最重要還暖得了床的男人糾纏著自己，自己何必要再去啃這顆爛了根的回頭草？

  所以，洛子川最後這聲滿是柔情的呼喚落在她的耳中，儼然就是一個笑話。

  她輕挑下秀眉，露出一抺似懂非懂的神情：「龍兒？小龍女？」

  洛子川嘴角一抽，微微提高音量，「錢蓉！！」

  「乾隆？康熙的孫子？」錢蓉偏頭，目露惑色的嘟嚷著。

  「你……」別給我裝！洛子川在心底驚惶的咆哮著。

  他在害怕。

  因為他看到，她的臉上除了笑意，便是疑惑，不見一絲舊情重提的觸動。

  似乎，她與他真的不相識。

  似乎，一切真的只是過分的巧合——她真的只是一個與他一樣來自A市，一個給他的感覺和錢蓉一模一樣的穿越者。

  不，不可能的！這個世上怎麼可能會有那麼湊巧的事情？

  他可是清楚的記得那名女刺客的容顏，雖然當時天色灰濛，但他卻依舊辯得真切，分明就是錢蓉！且那段時間又好巧不巧的卡在了沈言婉溺水之後復活之前……不僅如此，眼前復活了的沈言婉偏偏除了那張臉不像外，一顰一笑一喜一怒，所喜歡的顏色喜愛的食物，就連喜歡捉弄人的小心機小動作也都與錢蓉如出一轍！

  例如，錢蓉嗑瓜子的技巧一流，又喜惡作劇的將嗑過的外殼完好的瓜子混在沒有嗑過的裡面，以此來捉弄身邊的損友或戀人。

  戀人二字讓他的眸子倏地又是一沉，腦海里閃過九王爺趙炎煊那道玉樹臨風的身影，再聯想密探所探得的沈五小姐與九王爺共寢一室的消息，想到她之前面對著沈府與張御史的百般栽贓皆是據理力爭，可在聽到九王爺趙炎煊被牽扯進此案後竟甘願受刑一事，一股摻雜著妒嫉的憤怒湧上心頭，她的這種前後反差難道是因為她迷戀上了那個妖孽男？

  在想到她曾經是如何體貼關心與信任依賴自己，而如今這些都有可能給予另一個男人時，他的心更是惱得似有一團烈火在燃燒，烈到險些燒毀他的理智。

  洶湧而出的嫉妒讓他差一點兒就因情緒失控的上前拽住她，質問她，為什麼會做出這種對不起他的事？！

  緊握著拳頭，壓抑著滿腔的怒火，他眼眸幽暗，面部輪廓的線條緊繃著，沉聲道：「你可知投放咒符謀暗本宮是株連九族的死罪？」

  「臣女知道！」

  洛子川點了點頭，聲線微肅：「刑部那邊已經證實，巫毒娃娃身上所畫的咒符源自苗疆，正是當初引起苗疆之亂，後又在混亂之中離奇匿跡的噬魘之術。方才張御史也說了，以你一介柔弱女子，若在無人暗中相助的情況下是不可能得到這種咒符的。」

  「太子英明！」接收到洛子川眼神暗示的張御史急忙出聲附和。

  拍完響亮的馬屁後，看向錢蓉時又神速的換了副神情，「太子殿下仁厚，念你此舉應是為情所困，只要你肯招認出幕後主謀，或許還能保住一條命，若你執迷不悟，便休怪律法無情！」

  看著張御史那媚上欺下的嘴臉，再聽著他那不怕遭雷劈的假話，錢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抺似笑非笑的神情。

  呵呵，仁厚二字用在洛子川的身上不覺得噁心嗎？

  明眸轉向洛子川，靜靜的看著他，眼前的他是那麼的熟悉，同時又是那麼的陌生。

  轉念一想，這兩者其實一點都不衝突。自己熟悉的一直都只是他的外表，陌生的則是那皮囊下的靈魂。

  張御史的那些話，她是聽明白了。

  說了那麼一大通，無非就是要她出賣趙炎煊，將這件巫毒娃娃一事的所有罪責推到他的身上嗎？

  開什麼玩笑啊，他洛子川以為誰都像他啊，為了榮華富貴或貪生怕死，可以不惜出賣自己的心上人？

  做為被出賣過的人，她可是比任何人都知道那種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所背叛的心情。所以，她是斷然不會讓自己所中意的人重蹈自己的覆轍！

  冷冷一笑，正想凜然的說一些要殺就殺要剮就剮的面子話，卻被一道沉穩無波的聲音給搶先了一步。

  「既然此事有牽扯九王爺之嫌，那便待本王奏明陛下，於明日傳九王爺至刑部當眾對質，審判，籍以服從！」高台之後的瑞王面無表情的說道。

  他的意思很明顯，既然這件事牽扯上了九王爺趙炎煊，那便不能如此簡單草率的審判結案，要稟明皇上，走正式的三司會審程序！

  所謂三司會審，便是先由大理寺卿、刑部尚書、御史中丞當眾審理……最後再由皇帝裁決！

  聞言，張御史那握著驚堂木的手冷不丁的鬆開，一臉的震驚。

  本來弒殺儲君本就是一起驚動朝堂的大案，若是再牽扯進九王爺，恐怕其掀起的巨浪會不遜於當年七皇子遇害一案了！到時又有誰會繼當年的北堂一族成為這起驚天大案中的犧牲品？

  最要命的是，所謂的九王爺參與此案只不過是他方才為了威逼利誘錢蓉簽下認罪書，從而好早點完成太子所下達的任務而隨口胡謅的，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證據證明九王爺當真參與了此事！

  或是真的深究起來，那麼這個誣陷皇子的罪名估計也夠滅他三族了！想這到，張御史的冷汗瞬間滑了下來，後背一片潮濕。

  偷眼看向身側依舊面無表情的瑞王，不由得在心底急得暗罵，果然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

  求助的目光撇向太子殿下，後者除了臉色陰沉外，便只是緊抿著薄唇不作任何的表態。

  事實上，在聽到瑞王的這個提議後，洛子川也有那麼一剎間的震駭。

  他最初也和張御史一樣，下意識的害怕將整個事態鬧大，到時不好收場。

  可卻在轉念一想後，他改變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