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大爺帶個姑娘回來了

  夜深人靜，顧胤賢一個人站在窗戶前，目光一直盯著夜空在看。

  皓月入烏雲，繁星自掩輝。奈何月是眼中月，星是心上輝。

  顧胤賢想起自己鬼使神差跟出去以後，聽見陳櫻說的那句：「我跟顧叔叔走，會幫他做事，算得上是他的人。」

  他的人！

  

  這句話，剛聽的時候怪怪的，細細品味到覺得是他自己想多了。

  想多了就想多了，可笑的是，他明知道自己想多了，竟然還能暗暗心悸，真是古怪！

  七月二十日，安排好陳氏麵館的事宜，陳櫻跟隨顧胤賢離開安石縣。

  他們一行人走的是水路，好像很趕，一路上都沒有停留。

  陳櫻私下問了江潮才知道，原來他們是要趕回無錫過中秋節。

  河面上的船行得很快，顧胤賢怕陳櫻會暈船，還特意給她備了兩貼藥。結果陳櫻在甲板上玩得很歡，絲毫沒有不適。

  八月十四日，顧胤賢等人總算是趕到了無錫。

  剛入城中，陳櫻便迫不及待地撩開車簾，感受著這久違的熱鬧氣氛。

  顧胤賢見她雙眸放光，好笑地勾了勾嘴角。

  「曾嬤嬤她們應該也快到了。等安頓下來，我讓江潮帶你去南禪寺和崇安寺逛一逛。」

  陳櫻小雞啄米般地點頭，開心道：「好啊。」

  顧胤賢還想告訴陳櫻關於顧家的來歷，不過他看陳櫻一副不想深究的模樣，便按耐下來。

  無錫顧巷，原名為暮春巷。後因顧家搬入，顧氏一族日益壯大，連出三位名相，因此世人多稱顧巷，諧音「顧相」大有尊崇之意。

  顧氏一族，家大業大，族中子弟數以百記。

  然顧家嫡系一脈，唯顧奇文一人身在朝堂，官至禮部尚書兼武英殿大學士。顧家其餘在朝為官者，莫不以顧奇文為尊。

  馬車入顧巷，陳櫻很快就發現不對勁了。

  一條深巷，道路很寬，可卻一個閒雜人等都沒有，就連吆喝叫賣之聲都逐漸遠去。

  左右兩邊，逐漸有門進去，門口都蹲著兩隻大石獅子，高高的獸頭大門莊嚴肅穆。

  再往裡走，只見一正門高高聳起，上面有匾額，匾上大書「敕造顧相府」。

  陳櫻驚愕間，馬車停了下來。她轉頭看向顧胤賢時，顧胤賢雲淡風輕地理了理衣衫，準備下馬車道：「就是你想的那樣。」

  陳櫻：「……」

  大周昭烈之變，太和帝求得當世大儒顧自珍為相，順利恢復祖訓，遷都京城。

  後顧自珍以年邁為由，不肯入京。太和帝便敕令在無錫暮春巷為顧自珍建一座相府，以銘記顧自珍為恢復大周祖制的功勳。

  直至正光年間，顧家又出一位驚世明相顧弘深，於是便有了無錫顧巷之名。

  顧家上一位明相，乃先帝的肱骨之臣顧良朋。

  顧良朋晚年因結黨被貶，病逝於上任途中。新帝登基後查明實冤，恢復顧良朋左相之名，追封英國公。

  陳櫻一路跟著顧胤賢進去，那些個小廝躬身垂首，站得規規矩矩的。丫鬟們福身行禮，姿態猶如玉雕，精美至極。

  心裡一片忐忑，陳櫻此時有些想哭。她可以預見顧家的規矩有多嚴，她雖說是個外人，但卻也不能失了禮數。

  陳櫻暗暗掐了掐自己，心道實在不行過幾日她以念家為由，先跑再說。

  顧府正房，南燕堂內。

  有一小廝飛撲而來，一下子驚得院子裡的花貓亂躥。

  齊嬤嬤驚吼道：「你給我站住，什麼事情慌慌張張的不成樣子？」

  小廝大口喘氣，因為面帶笑容，看起來跟只傻狗一樣。

  齊嬤嬤瞪了他一眼，自己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可是大爺回來了？」齊嬤嬤猜測道，中秋節快到了，大爺也該回來了。

  小廝先是狂點頭，隨後又狂搖頭。片刻後連忙開口道：「是大爺回來了，不過大爺身邊帶了一位姑娘，同車回來的。」

  「同車？」

  「你可看清楚了？」齊嬤嬤暗搓搓地搓手，眼睛一下子跟炸了煙花一樣亮起來。

  「看清楚了，大爺先是自己下了馬車，等姑娘下了車就一路帶著過來了。」小廝顯然也很激動，一直抿著唇，也不知道是不是喉嚨幹得緊。

  齊嬤嬤追問道：「沒有坐轎子？」

  小廝搖了搖頭，肯定道：「沒有坐，許是大爺想帶姑娘看看咱們顧府。」

  齊嬤嬤用力一拍手，激動道：「好，好。你先下去看著，看大爺可是帶姑娘去了吳楚居。」

  齊嬤嬤說完，轉身就往花廳跑。

  南燕堂幾個大丫鬟都聽見了，一個個急得出來，差點就跟齊嬤嬤撞上了。

  若是往常，齊嬤嬤少不得苛責幾句，今日卻是顧不得，笑罵她們幾句，連忙往裡間去。待穿過西暖閣，再往裡便是書房明暉室。

  帘子耷拉的聲音重了些，李夫人微微斂了斂眉峰，淡淡道：「何事？」

  齊嬤嬤擦了擦微紅的眼角，愉悅道：「大爺回來了。」

  李夫人擱下手中抄經書的筆，嘴角慢慢漾起一絲笑意道：「他每逢中秋年節都會回來，你樂個什麼？」

  齊嬤嬤高聲道：「不是的。這次大爺帶了一位姑娘回來。」

  李夫人意外地抬起頭來，目光熠熠道：「可是真的？」

  齊嬤嬤重重地點頭，高興道：「是真的。家全跑來回話，說是共乘一車回來的。」

  李夫人低頭打量自己穿的一身，她向來散漫慣了，在書房一向只著禪服。

  「快，給我梳洗換衣。」李夫人急急地往外走。齊嬤嬤連忙跟上。

  東暖閣里，得了消息的方嬤嬤命丫鬟打了水，找出了新做的衣裙，又挑了簪釵等物備著，就等著上手給李夫人打扮了。

  兩位心腹嬤嬤在一旁伺候著，李夫人從鏡子裡看到她們笑得合不攏嘴，一副喜事盈門的模樣。

  李夫人雖然開心，但心裡斟酌一番，眸色已然清明。

  只聽她出聲道：「未必是他心儀的姑娘，也許是幫友人照料也不一定。」

  齊嬤嬤笑道：「幫友人照料定不會共乘一車。夫人放心，是與不是，橫豎大爺一會就帶過來了。」

  李夫人微微斂神，心想就是讓她空歡喜一場，但只要知道兒子是個近女色的，她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