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自知之明

  去還是不去呢？

  誘惑這麼大，真的很難選擇！

  陳櫻轉過身去，想自己安安靜靜做決定，不要被顧胤賢或者她爹打擾。

  陳書辛笑道：「阿櫻啊，蘇州園林喜歡嗎？杭州西湖怎麼樣？再有錢塘江觀潮，烏鎮水鄉呢？」

  「你之前在京城的時候成天念叨，說是想去看一看，怎麼現在不想了？」

  陳櫻轉過身來，眉頭皺成了川。只聽她嬌嗔道：「爹，您別說了。」

  陳書辛非要說，而且還說得十分坦然道：「爹知道你是捨不得離家，但機會一旦錯過可就沒了。爹相信以你的能力早晚都能行走四方，但若是沒有人照顧你，到時爹又怎麼能放心呢？」

  陳櫻仔細想了想，也是。古代女兒家在外行走本就不便，日後就算她有機會，只怕也不能太隨意。

  想到顧胤賢手裡那些天南地北的帳本，陳櫻咽了咽口水，豪氣一衝，應下了。

  陳櫻要跟顧胤賢走，周芸心裡戚戚然，看陳書辛都恨不得抽他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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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書辛好說歹說，又提到陳櫻的三位舅舅生意遍布江南，這事才算揭過。

  晚上，得知此事的羅輝提出讓連雲跟去和陳櫻作伴，陳櫻看著比她還戀家的連雲，搖頭拒絕了。

  羅輝又把連清推出來，讓連清跟在陳櫻的身邊當個跑腿的。

  陳櫻望著連清那雙透亮的眼，連忙道：「那怎麼行，連清要跟我著爹念書，以後掙個好前程的。」

  羅輝道：「什麼前程不前程的，連清能跟著小姐就是他的福氣了。」

  陳櫻還是不肯應，連清很聰明，讀書又用功。她不能因為自己的小事讓連清當個跑腿小廝。

  連清看向顧胤賢，目光帶著一點祈求。

  顧胤賢站出來道：「阿櫻，顧家族學不錯，連清若是跟著去，可以在顧家族學念書。」

  陳櫻搖了搖頭道：「不好。在家裡自在些，去了顧家族學，我若是跟著顧叔叔四處查帳，哪裡能和連清作伴？到時候他一個人肯定會孤單的。」

  連清不怕孤單，不過他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眼裡的光一點一點地暗下去，連清沉默地朝外走。

  顧胤賢只見眼帘里的人影微微一晃，陳櫻便追了出去。

  他那溫和的笑容還掛在臉上，不過怎麼看著都有點不自然了。

  當然，這般細微的痕跡，也只有江潮才能看得出來。

  院外，到處都是蟲鳴蛙叫。

  連清緊繃著臉，目光里一片沉寂。

  他往前走，將身影置在一片黑影中，然後停了下來。

  陳櫻跟在他的身後，見他停下來了，便道：「我跟顧叔叔走，會幫他做事，算得上是他的人，顧家不會排斥我。但是你去就不一樣了，就像是寄人籬下一樣，會不好受的。」

  連清眼眶微紅，看向黑暗的天空。他心裡很難受，不知道要怎麼說出來。

  陳櫻是擔心他，怕他去了會不自在。

  他是擔心陳櫻，去了以後身邊沒有個信任的人，難過的時候想找個人訴苦都沒有。

  可他憑什麼擔心呢？好像連關心她的資格都沒有，惦記的，小心翼翼也不敢說出口。

  連清還是不肯說話，陳櫻從後面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好好念書啊，將來你能幹了，也可以到處去走走。」

  連清回過頭來，緊繃的臉上顯露一絲悲傷。他微微低著頭，斂著眼裡的淚光道：「如果我以後能幹了，你也會想靠著我嗎？」

  陳櫻見他肯說話了，立即開心道：「當然啊。」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姐弟一般，你若能幹了，我當然是以你為榮。」

  連清扯著嘴角，到底開心了幾分。

  他知道自己還很弱小，但願他有所成的那一天，她還會記著今日這句話。

  目送連清回房，陳櫻微微鬆了一口氣。

  只是在她轉頭的時候，突然發現顧胤賢站在她的後面。

  一身銀色的直裾，外面罩了一件純白色大袖衫。身形站得筆直，真叫那個飄然若仙！

  然而前提是，他那雙眼睛不要那麼銳利！

  「顧叔叔，您還不去休息？」陳櫻道，手掌輕輕拍著胸口。

  顧胤賢定定地望著她，目光深如墨色，透著幾分欲探將明的古怪。

  陳櫻捂住臉，不肯跟顧胤賢對視。只聽她嗡聲道：「顧叔叔，您有自知之明嗎？」

  長那麼帥的一張臉，看人的時候目光又不要命地深邃。

  蒼天，要不是知道顧胤賢只是拿她當個小侄女，或許她都要以為顧胤賢對她一往情深了。

  顧胤賢用手裡的扇子敲在陳櫻的頭上，淡淡地道：「我是來告訴你，別擔心。照顧你的人我已經找好了，小時候你外祖父家送去照顧你的曾嬤嬤，還有你在通州時伺候過你的凝心和含秀。」

  陳櫻一下子收回手，露出瞪得圓圓一雙大眼睛。

  她那眼裡的光閃啊閃，跟明珠一般惹人矚目。

  顧胤賢看著，自己到先有幾分受不住。他往後退了退，看似愜意地想走動走動，奈何步伐有些僵硬。

  陳櫻不查，以為顧胤賢是故意賣關子的。她急急地追了上去，攔在了顧胤賢的面前。

  她才到他的肩膀，只能仰著頭看他。一雙眼眸熠熠生輝，就是皎皎之月都瞬間黯然失色。

  顧胤賢突然明白，剛剛她說的那句自知之明是什麼意思？

  陳櫻笑著，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她問：「顧叔叔說的是真的嗎？真的是曾嬤嬤和凝心、含秀？」

  顧胤賢打開摺扇，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心裡卻在想，你可以離我遠點了嗎？

  誰知陳櫻聽完以後，越發開心了。

  她一下子撲過去，抱到顧胤賢以後又迅速退開。然後一個人沾沾自喜地道：「太謝謝顧叔叔了。您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陳櫻說完，原地轉了個圈，離顧胤賢遠了些。

  顧胤賢見她那歡喜雀躍的模樣，活脫脫一隻想要跳起來往他懷裡撲的小狗一樣。

  哦，他忘記了，她剛剛已經撲過了。

  顧胤賢心臟倏爾一緊，氣息一滯，「啪」的一聲，摺扇掉在地了。

  不遠處，陳櫻大笑起來，鈴鐺般的笑聲響徹整座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