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還生著氣

  陳櫻哭了一頓，覺得很不划算。

  她看到江潮在給顧胤賢打水，一桶一桶地往房間裡拎。這會天氣悶熱，像顧胤賢這種青年男子洗一洗冷水澡再正常不過了。

  陳櫻往客房走去，江潮見她哭過，雙眼都還是腫的，又聯想起顧爺雙手刨灰垢的畫面，有些激動地湊過去問道：「小阿櫻，是不是我們顧爺惹著你了？」

  陳櫻冷哼一聲，奪過江潮手裡的木桶道：「我家的井水也是要錢的，他那一身泥污要洗到什麼時候？」

  「等會他出來了，你叫他先去河裡面洗一洗，待乾淨些再回來。」

  江潮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雙手，嘴皮動了動，心裡一陣驚詫。

  老天爺啊，他歲數不大，見識到挺多的。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他們顧爺也有認栽的時候？

  這會子洗澡水也不讓打了，等會他要怎麼交差？

  還是直接等著看戲呢？

  江潮搓了搓手，跟上氣呼呼的陳櫻，謹慎地開口道：「小阿櫻，江叔平時待你不錯啊。那江叔再能幹也是顧爺的下人，你不能讓江叔難做啊？」

  

  陳櫻駐足，生著悶氣道：「那你等會跟他說，我在他房間裡坐著，難道他還敢進屋洗澡？」

  江潮：「……」

  漬漬，那可真是不敢的。他們顧爺是個要面的人，欺負了人家小姑娘，哄不好之前只怕是要受些委屈了。

  江潮想了想便道：「那我還是讓顧爺去外面洗澡吧，省得陳先生知道了，只怕也會責罰小阿櫻的。」

  陳櫻也不是特別想跟顧胤賢慪氣，可她就是覺得顧胤賢不厚道。她待顧胤賢的好，不因為他是楚王的人。怎麼顧胤賢待她的好，卻處處涉及楚王。

  若有機會再見楚王，她定要好好質問他幾句。她們何曾有個半分牽扯，都是在父母面前，在世家宴席上見過幾面，在馬球場上對戰過幾次而已。他何時惦記她的，身為寵王，驕傲自滿。一夕折翼，小心蟄伏，她從京城一路走到保寧村，期間吃了多苦，受了多少累，都不曾想過要恨他，可是他呢？

  護著她爹就是護著他爹，這難道不是他應補償她爹的嗎？怎麼偏偏還牽扯上她？簡直可惡至極！

  顧胤賢給陳家掏廢水井藏冰的事情，還是周芸告訴陳書辛的。

  天氣熱了，陳櫻不愛去陳氏麵館，只有周芸時常去照看。回來以後，連清把事情一說，周芸連廚房都沒去。

  書房裡，陳書辛難得焚香作畫，一旁的書案上還放置了兩盆冰。

  周芸有些熱，扇著扇子道：「我以為我夠沒良心的，不過看來是比不過你們父女倆了。」

  陳書辛筆鋒微動，含笑道：「此話聽著有深意啊。」

  周芸輕哼一聲，不悅道：「你還不快去看看，我聽連清說顧先生跟阿櫻拌了幾句口角，現在在廚房的廢水井裡挖泥垢呢？」

  「阿櫻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我去她房裡都沒有見著。」

  陳書辛擱筆，看著古銅色的香爐青煙裊裊，冰盆里寒氣縈繞，一室的清幽涼爽，香氣盈人，確實舒適。

  陳書辛站起來，又坐下。片刻後與周芸道：「顧胤賢可不是一個會吃虧的主，只怕是他惹惱了阿櫻。我這會去，顧胤賢的面子往哪閣？罷了，我只裝著不知道。」

  「你去！」

  「我去？」周芸愕然，她怎麼好跟顧胤賢說話？

  陳書辛笑道：「我不是讓你去找顧胤賢，我是讓你去叫連清他們幹活。活有人幹了，顧胤賢就會回房休息了。」

  「至於阿櫻，她氣散了就知道該怎麼辦了。」

  周芸看著氣定神閒的陳書辛，也不知該笑還是該罵。她嘟囔道：「當初我怎麼看上你這一身的書卷氣呢？看似都快得道了，還留戀這人間煙火幹什麼？」

  陳書辛呵呵一笑，伸手攬著周芸的腰身，戲謔道：「我留戀的是這人間煙火嗎？我留戀的是夫人的胭脂香呢。」

  周芸笑罵，拍了拍他的手，這才走出去叫連清他們幹活。

  陳書辛看了看長案上的畫，輕嘆一聲，喃喃自語道：「只怕是因楚王而起哦！」

  顧胤賢灰頭土臉地從廚房裡面出來，江潮拿著一套衣衫在外面等他，想笑，但是不敢。

  顧胤賢斜倪了他一眼，四處看了看，不見陳櫻。他到是想問呢，可惜這會又不太好意思。

  江潮走上前，壓低聲音道：「顧爺，小阿櫻她讓您去河邊先洗洗，不然她就待在您的房間不出來了。」

  顧胤賢看著江潮遞過來的衣服，嘴角微抽。

  很好！

  小丫頭的記仇心還是很大的，顧胤賢一把奪過江潮的衣服就往院外走，江潮跟了幾步，顧胤賢突然回頭道：「怎麼，你也要去洗一洗？」

  江潮打了個激靈，站在原地狂搖頭。

  顧胤賢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江潮想著剛剛顧爺看他的目光，心裡拔涼拔涼的。話說這件事從頭到尾都跟他沒關係啊！

  保寧村有一條蜿蜒的河道，村民們將河道劃分為幾個區域，離村越近的河道就越髒，牛馬共飲。

  顧胤賢只能往遠處去，這會天色已經黃昏了，看牛娃們都齊齊回家，除了近處的河道有人以外，遠處的，越發顯得孤寂。

  黃昏在天邊勾勒處一道殘紅，耀眼奪目，可惜餘暉正在被黑暗吞噬。

  大山夾道的河道很深，而且極其僻靜。顧胤賢將衣物放在岸邊一塊乾淨的石頭上，便穿著衣服下水。

  他到是想脫了再下去，奈何他見不得自己衣物髒污，索性穿著一同入水。

  只是洗著洗著，突然被一塊干泥打中。

  顧胤賢抬頭，只見陳櫻正坐在他的衣服上，沒錯，確實是他的衣服。

  她手裡還握著些泥塊，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扣來的，正躍躍欲試地想繼續扔他。

  顧胤賢瞪視著陳櫻，不悅道：「回去。」

  陳櫻站起來，抱著他的衣服，拿泥在上面搓了搓。

  「回去？」

  「我好不容易等到顧叔叔來這裡洗澡，想拿捏住顧叔叔聊兩句，怎麼能回去呢？」

  顧胤賢黑了臉，往岸邊遊了回來。

  陳櫻站起來，突然將顧胤賢的衣服扔進河裡道：「我心裡可還憋著一口氣呢，顧叔叔既然受人之託照拂陳家，那以後還是少跟阿櫻走近的好。」

  陳櫻說完，瞪了顧胤賢一眼，轉身走了。

  顧胤賢氣得肝疼，一把撈起入水的衣服，從水中一躍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