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尋找真相

  李芸瀾用內斂的目光看著這群人，知道他們在猶豫。

  「你們的親人過世，這點我確實很痛心，可責任不在醫院，也不在醫生頭上。如果你們要強詞奪理，那就把事件公諸於眾。」

  

  她的氣勢如此凌然，倒真把他們唬住了。

  「有事好商量，我們也是在爭取合理訴求。」張棟樑忽然像矮了一截似的：「瑞祥好端端被車撞，這已經是晴天霹靂，現在人沒了，怎麼都說不過去啊。家裡沒錢，我們就想把後事好好辦了。」

  「你們人多，商量下到底怎麼解決？」

  李芸瀾將主動權丟給了他們。

  果然，這幫人開始圍在一起討論，看情形不像在醫院，倒像在菜市場，沒有一個人是真正為逝者傷心流淚的，大家只是為了利益糾紛。

  李芸瀾很有耐心的樣子，不走也不催。

  終於，張棟樑像下定了決心，走到李芸瀾跟前說：「其實，我們也不想為難醫院，更不想為難醫生。我們商量好了，就五十萬。」

  「五十萬？」李芸瀾嘴角微微一掀，嘲諷說：「你們這是買菜呢？還帶討價還價的，這裡是醫院，不是菜市場。」

  於是，張棟樑強勢說：「那好，我們不跟你談，我就找院長說。」

  李芸瀾果斷拿出手機：「行，我先報警再說。」

  護士楊圓按住她的手，勸道：「不行！一旦被媒體知道，醫院的麻煩會更大。李醫生，你別犯糊塗，有事等院長回來再解決。」

  其實，李芸瀾只是想嚇唬張父，沒想到楊圓的反應會這麼大。

  「好，那就等院長回來再說。」

  不料，張棟樑的情緒再次激動起來：「我們現在就要見到院長，五十萬一分不能少給，你們說是不是？」

  「是！」

  「五十萬，合情合理。」

  「院長呢，他為什麼躲著不出來？我們要和院長談。」

  李芸瀾見收不住場面，舉起手機準備報警。

  這時，楊圓眼見，喊了一聲：「我們院長來了！」

  於是，大家自發向兩邊讓開，等著院長走到中央位置，呼啦一下將人圍住，連李芸瀾都給圈了起來。

  氣氛陡然又緊張起來！

  趙廣智已經從馬向東那裡了解了情況，眼下對著李芸瀾，他的臉色非常複雜，想罵又罵不出口，想笑又笑不出來。

  「我都聽說了，這事你準備怎麼解決？」

  李芸瀾微微一愣，她沒想到院長會將槍口對準自己，心寒吶。

  「事發突然，我想報警解決。」李芸瀾指了指手機：「既然你來了，這事還是你說了算。」其實，她也是懂圓滑的。

  趙廣智掃視周圍的人，鎮定地說：「你們誰是帶頭的？張瑞祥是在我們醫院出的事，肯定會給你們解決好，這點請不用擔心。」

  張棟樑主動往前一步，說：「我是瑞祥的父親。白髮人送黑髮人，想來是最可憐的。我們沒有其他要求，一口價五十萬。」

  「誰答應了？！」趙廣智臉色微變，瞪著李芸瀾說：「是你嗎？才剛來幾天就鬧出這麼大動靜，你可真有能耐啊。」

  說話的時候，他有輕輕嘆氣，大有恨鐵不成器的意思。

  李芸瀾覺得委屈，立刻說：「我沒有答應，這事太荒唐了，怎麼可以這樣？」人性呢？她差點懷疑人生。

  聽她這麼說話，人群再次沸騰，有兩個男的衝到前面就要揍她。幸好，醫院的保安終於出現，將李芸瀾和趙院長護在身後。

  趙廣智考慮了幾秒，終於說：「這樣，今天先把逝者送入太平間安置，回頭我們再耐心協商。這裡是醫院，影響不好。」這就是為什麼他不支持報警的原因，如果到時候鬧得沸沸揚揚，就更加不好收拾。

  李芸瀾卻很耿直：「院長，我們不能妥協，一旦……」

  「到底我是院長，還是你是院長？」趙廣智急了，重重地說：「依我看，你就是我們醫院的掃把星。哼，我現在後悔了。」

  「一碼歸一碼，我就是覺得我們沒錯！」李芸瀾也急了：「原本沒有的事情，都被他們攪出三分真來。」該後悔的人應該是她才對吧？

  於是，張棟樑小聲跟親友一陣嘀咕。

  其中一個男的長得獐頭鼠目，這會兒終於按耐不住，對趙廣智說：「院長，你這是緩兵之計，別以為我們不懂。一句話，五十萬答應還是不答應？」他滿口黃牙，說話喜歡噴口水：「我田誠不是好糊弄的。」

  趙廣智閃避了一下，說：「死者為大，現在說這個有些過分。」

  「我覺得不過分。」田誠眉眼上揚，有意說：「人是死在你們醫院的，這是血跟淚的事實，五十萬已經很少了，對你們醫院來說就是毛毛雨，對吧？」

  趙廣智露出尷尬的笑意：「各位，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其實，身為仁愛醫院的院長，每天要面對的人和事都有很多，像這種棘手的他能避則避，實在避不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到底怎麼說啊？」有人不耐煩了。

  有人激動控訴：「我們要真相，醫院必須給我們親友一個說法！」

  「人死了就是真相，醫院必須賠錢。」

  緊跟著，幾個女人再次像模像樣地哭鬧，擾得人心煩。

  李芸瀾再也忍不住，對他們說：「好，你們想要真相，那就找到真相再說。這期間，你們不能鬧事，更不能騷擾其他病患和病患家屬。」

  趙廣智驚訝地看著李芸瀾。

  「這事你說了不算。」田誠說：「他們容易上當受騙，我可不會。」

  「院長，你的意思呢？」張棟樑直盯著趙廣智。

  趙廣智瞄了一眼身邊的李芸瀾，終於說：「好，那就由李醫生負責，找到所謂的真相。」其實他心裡沒底，只能暗暗焦急：「等真相出來，我們再談吧。」

  張棟樑終於讓步，說只給三天時間，如果超過三天，五十萬可能就變成六十萬。田誠贊同，臉上的笑意不著痕跡。

  等著逝者被推去太平間，急診室里終於恢復了平靜。而李芸瀾和馬向東被請進了院長辦公室。

  啪嗒！

  趙廣智將一份解聘合同砸在硬邦邦的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