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蘇岩長長的出一口氣，揉了揉蘇樂樂的腦袋，眼睛看著走過來的陸辰東，他身材高大步伐凜冽，蘇岩明知道自己鬥不過他：「他是你的父親。」

  蘇岩抿了抿嘴唇：「……陸辰東不會傷害你。」

  陸辰東走過來在他們面前坐下，蘇樂樂面前是一杯熱果汁。

  蘇岩看了看蘇樂樂，到底還是沒有勇氣當著蘇樂樂的面談論他的未來，給蘇樂樂錢包：「你還想吃什麼，去拿吧。」

  蘇樂樂不願意去，哼了一聲。

  蘇岩摸了摸他的頭髮，笑：「餓壞了你，媽媽心疼，想吃蛋糕麼？」

  蘇樂樂轉了下眼睛，猶豫一會才點頭接過蘇岩的錢包：「好。」

  離開的時候，他回頭看了眼陸辰東，可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陸辰東坐在對面，身子微微後仰靠在椅子上，眯了眼睛：「說吧。」

  「我並沒有同意把蘇樂樂的撫養權交出去。」

  蘇岩坐得很直，看著陸辰東的眼睛：「你是他的父親不假，我不拒絕你來看他，可孩子——」

  「給你看個很有意思的東西。」陸辰東打斷了蘇岩的話，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打開一個文件，推到蘇岩面前：「我不知道你那裡來的底氣和我談條件。」

  蘇岩拿過手機，亮著的屏幕上是一份打開的文件。蘇岩只看了個開頭，臉色頓變。桌子下面的手指捏緊，蘇岩緊緊抿著嘴唇沉默。

  「我不打無把握的仗。」陸辰東收回了手機，他讓自己忽視蘇岩那張慘白的臉，手指輕輕點著桌面：「如果這些東西出現在檢察院，我不知道你會被判幾年。」

  人這一輩子千萬別做錯事，錯一步，萬劫不復。

  肯德基的冷氣開的太低，蘇岩只覺得渾身發冷。那是一種凍透骨髓的寒意，寒冷緊緊纏繞住她身上的每一塊骨頭，蘇岩在這逼仄的寒氣當中有些喘不過氣。

  「想想清楚。」

  蘇岩一直沉默，她低頭看著桌子上的紋理。陽光從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照射進來，灑在桌面上，遠處風帶動了樹枝，斑駁了的影子在桌面上跳躍。

  「那我也會把你拉入監獄。」

  蘇岩再次抬頭，黑眸全然是冷意，她直直看著陸辰東，抿了抿嘴唇：「官二代設計殺死商界對手，還強迫對方未成年的女兒發生關係。之後為了滅口甚至動用警方關係，那個女人好不容易活下來，十年後，他又故技重施利用權力把那女人送進了監獄。陸辰東，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撕破了臉皮，全剩下醜陋。

  「你說什麼？」

  「我的父親是蘇建峰，十年前峰億總經理。」

  「證據呢？嗯？全憑你空口白牙胡說八道？」陸辰東只沉默片刻就開口，咄咄逼人。「弓雖.女干？謀害？」

  「蘇樂樂就是最好的證據，你手裡不是有一份dna鑑定麼？呵呵，非常有力的證據。你要不要試試？看我能不能給你弄來當年你謀害我爸的證據。陸辰東，如果你把我弄進監獄，我就能讓你上社會版面頭條。至於你自己會不會進監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那個哥哥和父親是到頭了。」

  她並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蘇岩不怕陸辰東。她看著陸辰東臉色十分難看，表情陰霾。

  沉默逼仄，他們就那麼對峙，許久後陸辰東開口：「然後呢？讓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孤零零無人照顧的生活？」陸辰東嗤的冷笑一聲，盯著蘇岩：「你就是這個打算？很好，這就是你的目的。」

  陸辰東身子後仰靠在椅子上，環抱手臂黑眸冷冷看著蘇岩：「蘇岩，我真不知道你竟狠心到這種地步！」

  蘇岩瞬間眼睛通紅，情緒有些激動：「十歲的孩子，你讓他離開母親到一個陌生的環境生活。你想過孩子的感受麼？陸辰東，狠心如此，我又有什麼做不到呢？」

  「我狠心？」

  陸辰東騰的一下坐直，他直直盯著蘇岩的眼睛，壓低的聲音沉的發狠，一字一頓：「我狠心的話，你現在就不會坐在這裡。」

  陸辰東黑眸深刻，鋒利的像剛出鞘利劍。

  他們對峙，蘇岩桌子下面的手指捏的很緊，指甲掐進了肉里有些疼。

  蘇岩吸一口氣，好長時間才重新開口：「今天早上蘇樂樂怎麼回事？」

  她轉移了話題，僵持下去是沒有任何結果。當前最重要的事是蘇樂樂，再糾纏過去都是浪費時間的扯淡。

  「怎麼掛在窗戶外面？」

  說起來蘇樂樂，蘇岩情緒又有些激動，儘管她已經很努力的在壓制。

  「陸辰東，你能不能給一個解釋？如果你不能給蘇樂樂好的生活環境，就別耽誤他的未來。陸辰東，蘇樂樂並不是一個玩具，他是一條命。你們沒有感情，你帶不好他，他很痛苦。但凡你對他有一點感情，今天早上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陸辰東點起一根煙深深抽了一口，煙霧中他眯眼看向蘇岩：「那是個意外。」

  「你確定以後不會再發生意外？陸辰東，我告訴你，我不怕你。如果你對蘇樂樂不好，我一定會和你拼命。我保證，我一定會做到。」

  蘇岩大了聲音，四周顧客都看了過來。蘇岩接觸到四周的目光，閉了閉眼。咽下喉嚨，深吸一口氣，抬手按著眉心，沉默了好長時間，她抬手蓋住眼睛，聲音軟下來：「算我求你了成不成，陸辰東，我求你了，別帶走蘇樂樂，他還小需要媽媽……」

  遠處服務員視線也轉了過來，她一看到抽菸的陸辰東就快步走來：「先生，這邊禁止抽菸。」

  陸辰東按滅了菸頭，對面蘇岩弓著背抬手捂著臉，陸辰東看到她指縫裡有液體漸漸滲出滴在了桌子上，肩膀不停的抖動。

  「我最多能做到一周讓你們見一次面。」

  陸辰東站起來，他轉頭看向收銀台。蘇樂樂墊著腳尖往這邊看，黑白分明的眸子乾淨透徹。那是他的兒子，血緣真是一個奇妙的東西，陸辰東扯了下自己的襯衣領口，聲音沉了下去：「蘇岩，你不配做我兒子的母親。如果不是樂樂鬧，你連見面的資格都沒有。」

  陸辰東的話像尖刀刺在蘇岩的心口上，她疼的一個哆嗦。

  「放棄蘇樂樂的撫養權需要多少錢？你說個數回頭我讓律師擬合同。」

  「陸辰東！」

  陸辰東收回視線，嘴角牽起嘲諷，居高臨下睥睨蘇岩：「蘇岩，人要識趣。」

  蘇岩特別想把面前滾燙的熱飲潑到陸辰東的臉上，可到底她還是忍住了，只是咬牙切齒。

  「陸辰東，你不要用這種方式來侮辱我，我沒你有錢可我也不窮，不需要你那骯髒的錢。即使我放棄蘇樂樂的撫養權也不是因為怕你，陸辰東，我也會威脅人，我也有辦法讓你身敗名裂。」

  「侮辱？」

  陸辰東笑出了聲音，他的聲音沉穩平和，眼睛卻看向窗外，有些飄忽：「蘇岩，你是沒嘗過真正的侮辱。」

  「媽媽——」

  遠處一聲喊，蘇岩抬頭看過去，蘇樂樂小跑過來氣喘吁吁的擋在蘇岩面前，抬眼直直看著陸辰東，一臉警惕：「你要幹嘛？」

  「回去。」

  陸辰東對蘇岩說道：「想清楚了麼？」

  蘇岩站起來，手指搭在蘇樂樂的肩膀上，按了按示意他別激動。直視陸辰東，開口：「等蘇樂樂身體好徹底了，我帶他回b市。」

  「我不相信你。」

  陸辰東直言了當：「我安排地方，你和樂樂過去住。下周四，回b市辦理樂樂的戶口，以後你愛去哪裡去哪裡，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蘇岩喉嚨滾動，緊緊抿著嘴唇。

  「你那個朋友，我不會碰。」陸辰東眯了眯眼睛：「只要你不給我整出事，我就不會讓你出事。」

  蘇岩嗓子發硬胸口像是塞滿了棉絮，她喘氣都有些困難。好半天才發出聲音，目光有些迷茫：「你……能保證對蘇樂樂……好麼？」

  蘇岩不敢去看蘇樂樂，她手指緊緊的抓著蘇樂樂的肩膀。

  「媽——」

  蘇樂樂仰頭去看蘇岩，聲音急切。她手指捏緊又鬆開，反反覆覆很長時間，蘇岩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要做什麼才好。

  「你不會……虐待樂樂？」

  「樂樂是我兒子。」陸辰東不耐煩的重複了一遍。

  「——好。」

  時間長久的像是過了一個冰河世紀，蘇岩緊緊的咬牙，不住的吸氣才能勉強正常呼吸，喉嚨梗的發硬十分難受，聲音從牙縫裡迸出來：「我知道——」

  以後，她還是蘇樂樂的媽媽。他們能隨時見面，蘇岩想，她可以找個距離陸辰東近點的房子，那樣，她就可以天天見到蘇樂樂了。

  那樣，她就能知道蘇樂樂過的好不好。

  至少，還能見面，不是麼？

  「媽！」蘇樂樂抬起頭看了看蘇岩，又去看陸辰東：「你們什麼意思？」

  陸辰東轉身往外面走：「樂樂到了檢查的時間，回去醫院。」

  「媽媽，我們能不能回家了？」

  陸辰東大步離開，蘇樂樂拉著蘇岩的手，緊張的問：「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蘇岩看著蘇樂樂期待的眼睛，張了張嘴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現在可以麼？我不嫌棄住的地方環境差，我們回去吧？」

  蘇樂樂看蘇岩一直不說話，他有些著急，拉著蘇岩的手就往外面走：「我們現在回去，回家。」

  蘇岩跟著他走到門口，推開門，外面的熱空氣撲面而來。蘇岩只覺得面目潮濕又黏膩，她深吸一口氣，迎著刺目的太陽光看過去。

  光芒之下，世界一片漆黑，蘇岩頭暈目眩。

  「樂樂，你跟著他……生活吧。」

  蘇岩一字一頓說著，身邊是來來往往的行人。她握著蘇樂樂的手，手指神經質的摩挲，不住的摩挲蘇樂樂的手背，反反覆覆。

  「他也挺好的……肯定會對你好。」為她的事搭進去個唐越，太對不起人。蘇岩想，自己臉還沒那麼大，心安理得連累唐越，她想了幾天都沒能原諒自己。

  「樂樂，我一直在你身邊。」

  蘇岩揚起頭，淚在眼眶裡打轉，她深吸一口氣：「樂樂，以後要聽話，別那麼任性。有什麼事立刻給我打電話，要聰明點，不要那麼笨。」

  「媽媽，你不要我了？」

  好長時間，蘇樂樂啞著聲音問她。

  「媽媽怎麼會不要你。」

  反手把蘇樂樂拉到自己的懷裡，蘇岩覺得自己快疼窒息了，她緊緊抱著蘇樂樂：「我一直在你身邊，你只是跟爸爸住了而已。樂樂，你不是一直很期待爸爸麼？沒事，你先住到爸爸那裡去，以後待的膩了。就回來，再住到媽媽家，你有兩個家，樂樂。我們都愛你，樂樂，我們都愛你……」

  蘇岩的手指捏的很緊，指甲都要陷進了肉里。她想扯出個笑，可做起來比想像的難，她笑的好痛苦。

  「我一直都在你身邊，樂樂，別怕。」

  蘇樂樂就是個刺蝟，他用刺武裝著自己。蘇岩知道他的性格，蘇樂樂敏感又膽小，他害怕面對未知的世界，害怕面對陸辰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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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辰東捏著菸頭站在大街上，眼睛看向遠處，一根煙抽完他摸出電話撥下個號碼：「幫我查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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