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蘇小姐！」

  蘇岩什麼都聽不到，轉身就往樓下衝去。電梯實在太慢，她撞開樓梯間的門就瘋了一樣奔下去。不知道是怎麼跳下那幾個台階，蘇岩跑到一樓死活都找不到對面病房的大門。她隨手拉了一個路過的人，氣喘吁吁的話都說不連貫：「對面那棟樓怎麼上？門口在那裡？」

  蘇岩仰頭看，卻什麼都看不到，她看不到蘇樂樂了。

  「你？」

  

  對面的男人楞了一下，指了指身後的路：「走過去，右拐就是大門——」

  話音未落，蘇岩已經一陣風跑了出去。

  林元世皺了下眉頭，隨即也抬腿朝蘇岩離開的方向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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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開我！」

  陸辰東胳膊下面夾著蘇樂樂，臉色陰沉大步往外面走，緊緊抿著嘴唇。

  蘇樂樂手腳並用的掙扎，他快要氣死了，可怎麼都掙不開陸辰東的胳膊：「你放開我！你們都是壞人，救命啊！救命！綁架了！」

  「陸辰東！」

  身後的陸辰希跟了過來，他沒有拉住陸辰東，陸辰東就衝上去一把扯下了蘇樂樂。那一幕他簡直不敢想，太驚險：「等醫生過來做了檢查，樂樂剛做完手術，你要去哪裡？」

  「回家。」

  陸辰東丟下兩個字，腳步卻沒有停頓的意思。

  「救命啊！綁架了殺人了！」

  蘇樂樂不管不顧的大喊，前天淋了雨陸辰東就把他送到醫院檢查。一直住了一天一夜也沒見到蘇岩，蘇樂樂才真正的害怕。

  「閉嘴！」

  陸辰東皺眉：「蘇樂樂，你不用再鬧，不會改變什麼。」

  陸辰希追著陸辰東出來：「陸辰東你能不能態度好點？那是你兒子，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動手鬧得所有人都知道。」

  「我的兒子我管。」

  陸辰東猛地停住腳步，轉頭看向陸辰希，沉默了一會兒：「先別告訴爸媽樂樂的事，我走了。」

  他轉身往電梯的方向走，不管蘇樂樂的掙扎。

  旁邊的醫護人員都看了過來，陸辰東有些頭疼，小孩真是個麻煩。

  電梯裡，蘇樂樂不再鬧了。他轉變了策略，痛苦的呻－吟叫喚：「我肚子疼……我肚子好疼……嗚嗚嗚，我要死了……」

  他肚子其實一點都不疼。

  陸辰東把他放到地上，連忙蹲下身去掀蘇樂樂的襯衫：「碰到傷口了？怎麼回事？」

  「可能是……好疼……」

  蘇樂樂依舊半彎著腰，眼睛看了眼電梯門。隨即很快就又重新低下頭，吸著鼻子聲音虛弱，手去捂小腹：「我真的好疼……」

  陸辰東抬頭看了他一眼，蘇樂樂眉頭皺的很緊，好像疼的站不穩。

  連忙去摸電話，另一手去抱蘇樂樂：「讓你折騰，重新住院吧。」

  電梯門在一樓打開，蘇樂樂看準時機猛地推開陸辰東身子一側就衝出了電梯門。陸辰東的手機被撞的掉在了地上，他一愣神蘇樂樂就跑的沒了影蹤，立刻站起來就追了出去。

  「媽媽——」

  蘇樂樂一出電梯門就往醫院外面跑，剛要邁開步子突然視線就撞到了跌跌撞撞衝進來的蘇岩身上，他心中緊繃的那根弦登時就斷了，鼻子一酸就撲了過去。

  委屈一股腦的湧上了心頭，蘇樂樂緊緊抱著蘇岩的腰，他哇的一聲就大哭起來：「媽媽！」

  蘇岩驟然見了蘇樂樂，懵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突如其來的驚喜讓她淚直接飆了出來。哽著嗓，半響才發出聲音，拍了蘇樂樂一巴掌：「你個不聽話的跑什麼跑！」

  蘇樂樂緊緊抱著蘇岩大聲的哭，路人紛紛側目。

  陸辰東邁開的步子停住了，他看著抱著痛哭的那對母子。表情越來越沉，蘇岩穿的是病號服，頭髮很亂的扎在腦後，大約是跑的急，腳上一直鞋子不翼而飛。

  只趿拉了一隻拖鞋，大約是踩到了什麼尖銳東西，她的腳趾上有鮮紅的血。陸辰東微微眯了眼睛，拳頭緊捏起來，一口氣憋在胸口。陸辰東沉默著看她在哭，有些煩躁的伸手去摸煙盒，視線一頓突然就停住了動作。

  邁開腿朝蘇岩的方向走去，步伐凜冽。蘇岩哭的太投入，陸辰東走到她面前也沒有發覺，在失去孩子面前，什麼都是浮雲。

  他和蘇岩擦身而過，走到入口的地方：「怎麼在這裡？」

  林元世歪了下頭，笑笑：「老爺子最近待在醫院不回家，年紀大了，讓人操心。」

  不遠處，蘇岩和蘇樂樂的聲音雖低了下去，可十分清晰。蘇樂樂帶著哭腔，軟綿綿的和蘇岩撒嬌：「媽媽，我們回家吧，我想回家……」

  林家和陸家算是世交，林家這幾年出了不少的事，老爺子退休後不甘寂寞，最近幾年又回到醫院工作。陸辰東皺了下眉頭，重新抬起了頭：「你哥怎麼樣？」

  「老樣子，老爺子不願意放棄，那就繼續維持著呼吸。」

  「希望有奇蹟。」

  陸辰東不抱任何目的的安慰，林元世就笑了起來。停了一會兒，他指了指抱著小孩的女人，說道。「那是怎麼回事？」

  陸辰東沒想瞞過誰，眯了眼睛：「我兒子，和兒子他媽。」

  林元世回頭看向陸辰東，揚起眉毛：「沒聽說你結婚啊？」

  「不結婚就不能生孩子？」

  陸辰東說道：「總有意外。」

  林元世打量蘇岩，停頓了一會兒開口道：「你兒子的媽媽昨天暈倒在大街上，正巧碰到就送到了老爺子這裡。」林元世收回視線，原來蘇岩是陸辰東的女朋友：「沒想到還有這緣故，轉了一圈都是自己人。」他和陸辰東同樣高度，拍了拍陸辰東的肩膀：「回頭有好事了，記得請客喝酒。」

  陸辰東眼睛還盯著蘇岩：「她是什麼病？」

  林世元看著陸辰東沒有說話，笑的別有深意。

  陸辰東回頭接觸到林世元的目光，眯了眯眼睛，抽出一根煙叼在嘴唇上，含糊道：「我和她不可能，只是孩子的媽。」

  「嗯，明白。」

  林世元說著電話鈴就響了，他看了眼來電：「不聊了，老爺子的電話，回頭有時間再見。」

  「好。」

  陸辰東擺了擺手，林世元往外面走，接通電話說了兩句像是想起什麼，回頭沖陸辰東說道：「感冒發燒，還嚴重貧血，所以就暈倒了。」

  說完，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陸辰東眯了眯眼，外面的太陽高升刺目白光鋪撒在大地上。他始終沒有點燃那根煙，靜靜看著蘇岩和蘇樂樂兩人鬧騰。許久後，蘇岩站起來視線四處打量，似乎在找什麼。

  陸辰東把手指上夾著的煙扔到了垃圾桶里，他走上前正巧蘇岩也把視線轉過來。四目相對，蘇岩吸了吸鼻子站起來，她揚了揚下巴，手指卻緊緊的抓著蘇樂樂。

  蘇樂樂往蘇岩身後藏了一下，可很快就又站出來擋在蘇岩面前。

  「談談吧。」

  陸辰東走向蘇岩，他的表情很沉，掃過蘇岩和蘇樂樂。

  「好。」

  蘇岩抬手把散下來的頭髮一股腦紮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她沒有化妝，眼底下的黑眼圈十分明顯，她深吸一口氣：「有些事當面說清楚比較好。」

  「找個地方。」

  陸辰東直截了當，看了眼蘇樂樂，說道：「帶上樂樂，說清楚。」

  陸辰東轉身往外面走，蘇岩抿了抿嘴唇，手心裡的小手動了下，她低頭看向蘇樂樂。蘇樂樂不安的抿了抿嘴唇，蘇岩就打起了精神：「沒事。」

  兩人在醫院外面的肯德基見面，蘇岩身上依舊穿著病號服，只是換了雙拖鞋。她沒有衣服，原先穿的那件因為髒爛早就被扔掉。早上的肯德基人還不少，他們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樂樂吃什麼？」

  蘇岩問道。

  「我不吃。」

  蘇樂樂在椅子上坐得端正，充滿警惕的目光盯著對面的陸辰東：「你們有什麼話現在就說。」

  蘇岩到現在徹底冷靜下來，才發現自己周身狼狽。

  「你喝什麼？我去買點東西。」

  蘇岩要站起來，陸辰東先她一步起身，居高臨下看著蘇岩：「我去拿吧。」

  陸辰東差不多有快十年沒有進過肯德基，打量周邊設施，微微蹙眉。

  「——隨便什麼都行。」蘇岩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她直視陸辰東：「謝謝。」

  陸辰東黑眸布上陰霾，蘇岩移開了視線，他停頓了一會兒才轉身往收銀台走。等陸辰東離開，蘇岩才緩過來，她快要被蘇樂樂氣死了：「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往外面跑？」

  蘇樂樂垂著腦袋不說話，蘇岩深吸一口氣，抬手捏了捏眉心：「樂樂，你這麼一跑，我現在都不知道要怎麼辦，也不知道以後要怎麼辦！」

  蘇樂樂沒有看蘇岩，他心虛，一天一夜足夠他想清楚，如果陸辰東強行把他帶走，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蘇岩也沒有辦法。

  蘇岩腦袋疼：「早上你是不是上窗台了？那麼危險為什麼要做？」

  蘇樂樂眨巴了一下眼睛，緊緊抿著嘴唇，一言不發。

  「萬一掉下去怎麼辦？你都不用腦子好好想想麼？蘇樂樂，你都快十歲了，為什麼要做那麼危險的事。」

  蘇岩特別想揍蘇樂樂，她只想蘇樂樂平安無事，即使以後自己不再身邊，他也能保護好自己。

  「你告訴媽媽，為什麼要那麼做？」

  「他們不讓我見你。」

  蘇樂樂沉默了好一會兒抬頭直直看著蘇岩，吸了下鼻子揚起了頭，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滿是委屈快要哭出來了：「我不喜歡他們，我就想和你回家。媽，我們回家好不好？以後都不要再和他們聯繫。」

  蘇樂樂扯著蘇岩的袖子，聲音大了起來有些急切：「我真的不喜歡他，非常不喜歡。我不要什么爸爸了，我就要你。媽，我們現在就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