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上車的時候，蘇岩和蘇樂樂坐在了後排，陸辰東回頭看了蘇岩一眼，眉頭微皺。

  蘇岩毫不猶豫的看回去，開口：「去哪裡？」

  陸辰東啟動車子，從後視鏡里看蘇樂樂：「樂樂想吃什麼？」

  「你是陸昊昊的叔叔？」

  

  蘇樂樂開口，卻並沒有回答陸辰東的問題：「我見過你。」

  蘇岩忽然想起來。蘇樂樂並不知道誰是陸辰東。

  至於，陸昊昊是陸辰東侄子而非兒子這件事，昨天晚上她就知道了。唐越在電話里說的很清楚，陸辰東沒有結婚，陸辰東兄弟兩個，那陸昊昊就是陸辰希的兒子了。

  蘇岩是震驚了一下，沒想到陸辰希會和沈璐結婚。

  陸辰東眯了眼：「我是陸辰東。」

  蘇樂樂迅速轉頭看蘇岩，蘇岩點了點頭，指了指陸辰東別開臉：「那什麼，嗯，陸辰東。就是你爸爸。嗯，就他。」

  蘇樂樂：「……」

  陸辰東嘴角抽動了一下，如果蘇岩是叼著煙斜靠在牆上的女人，他大約是噁心這個人。可現在蘇岩穿著簡單的t恤長褲平底鞋，白淨一張臉上大眼清澈。

  仿佛一瞬間就回到了十年前的蘇岩，乾淨清澈執著倔強。不圓滑不世俗，乾乾淨淨。忽然他反應過來，她已經不是她了，陸辰東皺眉。

  「吃什麼？」

  車子開出去一段路，陸辰東又問了一遍。

  「隨便。」蘇樂樂轉頭看向窗外，表情很冷。

  「我搜一下。」

  蘇岩拿出手機搜了下，找出一家店：「這家吧。」

  陸辰東回頭看了一眼，點頭。

  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車廂沉悶。蘇岩看著窗外閃逝的霓虹燈，手敲擊著膝蓋，一下一下的敲著，心亂如麻。陸辰東會是一個好父親麼？蘇岩不知道。

  車子到了地方，蘇岩看了眼所處的環境還不錯。她帶蘇樂樂下車，陸辰東去停車。晚上的l市還是有些涼，蘇岩摸了摸蘇樂樂光著的手臂：「冷麼？」

  「不冷。」

  蘇樂樂抬頭看向蘇岩：「那人真的是我……那什麼……爸爸？」

  蘇岩笑了起來，捏了下蘇樂樂的臉：「不用太多負擔，沒事。」

  蘇樂樂躲開蘇岩的手，皺眉嘀咕：「感覺很奇怪……」

  「情理之中。」

  蘇岩拉住蘇樂樂的手，抿了抿嘴唇，她也不太適應和陸辰東見面，太久了，陌生的她都不想去提及那個人：「如果你不想和他說話，就低頭吃飯。」

  蘇樂樂沒有回答，蘇岩聽到腳步聲回頭看過去，陸辰東已經走了過來。

  他身材十分高大，抬手挽起襯衣袖子，表情沉洌，看到蘇岩就開口：「走。」

  蘇岩拉著蘇樂樂轉身往餐廳走，她不知道要和陸辰東說什麼，索性什麼都不說。這個時間點，餐廳的人非常多，他們被安排到了角落地方。

  陸辰東和蘇樂樂同時皺了下眉毛，靠近窗戶的角落也還好，這是靠著牆壁，難免顯得憋屈。蘇岩看了眼蘇樂樂，他雖然不情願還是坐了過去。

  陸辰東轉身看向服務員：「有別的位置麼？」

  「還有就是中間走道的位置。」

  陸辰東皺眉，臉色有些難看。走道的位置環境更差，還不如這裡呢。

  服務員壓力也挺大，沒有位置她能怎麼辦？

  「先生——」

  蘇岩坐了下來，對服務員說道：「能不能麻煩倒杯熱水？」

  服務員一看到蘇岩坐下，立刻如臨大赦一樣歡快的應了聲，掉頭就走：「馬上送過來。」

  陸辰東拉開椅子坐下來，餐廳冷氣開的不夠，悶熱。他扯了下襯衣領口，把煙盒放在桌子上，服務員已經送來了水和菜單。

  蘇岩先給蘇樂樂倒了一杯水，遞過去：「喝口水。」

  蘇樂樂手指很涼，出門的時候忘記帶件外套了。

  蘇樂樂拿過去喝了一小口，陸辰東拿起菜單：「樂樂喜歡吃什麼？」

  「口味偏甜。」

  蘇岩習慣性的倒水洗了下筷子給蘇樂樂，陸辰東抬頭看了她一眼，眉頭微蹙。

  「什麼毛病？」

  「孩子剛做過手術抵抗力差。」

  蘇岩解釋了一句，陸辰東點了幾個菜也沒問蘇岩就直接把菜單還給服務員。他看蘇樂樂，越看越像自己小時候，特別像。眉眼還有表情，陸辰東靠在座位上。

  「樂樂多大？」

  樂樂看了他一眼，一臉你白痴啊的表情。

  蘇岩坐直看向陸辰東：「還有五個月就十歲。」

  「九月生日？」

  陸辰東聲音很沉，臉上也沒什麼表情，蘇岩看不出來他到底什麼個意思。

  「十月。」

  抿了抿嘴唇，蘇岩手指按了下自己的腿。

  陸辰東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放回去手指緩緩摩挲著杯沿，半響後才又抬起了頭黑眸直視蘇岩：「過年那次？」

  蘇岩被問的一愣，陸辰東黑眸沉的如同深海。他坐直身體，靠在椅子上，眉頭似乎是皺了下，不耐煩的解釋。

  「十年前，除夕夜，那次懷上的？」

  正在喝水神遊的蘇樂樂嗖的抬起了頭，蘇岩迅速轉頭把手機塞到蘇樂樂的手裡：「玩遊戲，當著孩子的面說什麼呢！」

  臉刷的一下就紅了，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自己有些緊張，蘇岩就不動聲色的呼出一口氣，抿唇喝了一口水沒有直接抬頭。

  陸辰東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菜很快就上來，杭幫菜口味就偏甜。陸辰東還特意點了幾樣糖醋味的菜，蘇樂樂放下手機專心致志的吃飯，他非常喜歡吃甜食。

  陸辰東點燃了一根煙抽了一口，靠在椅子上沒有動筷子的意思。

  「孩子我現在帶走還是回頭你送回去？」

  蘇岩猛地抬頭，直直盯著陸辰東，心臟狠狠的疼了一下：「什麼？」

  「你不是要談樂樂的事？」

  陸辰東手指搭在桌子上彈掉菸灰，也順勢按滅了菸頭，抬起黑眸直視蘇岩。

  「他是我的孩子，不姓蘇。」

  蘇岩筷子頓住，她心臟疼的更厲害了，一抽一抽的疼。好半天，蘇岩才放下筷子抬頭直視陸辰東，陸辰東的臉在燈光下格外深刻，特別是那雙黑眸。

  幾乎要吞噬了蘇岩最後那點理智，她捏著自己的尾指，咳嗽一聲。

  「你別那麼過分！」

  「嗯？是麼？」

  陸辰東挑起嘴角嗤笑一聲，盯著蘇岩的眼睛：「我的兒子不姓陸，姓什麼？」

  蘇岩咽了下喉嚨，旁邊的蘇樂樂抬頭看過來，對著陸辰東說道：「做人不能這麼無恥，我並沒有承認你是我爸爸。」

  陸辰東偏了下頭看向蘇樂樂，似笑非笑：「承認不承認我都是你爸爸。」

  蘇樂樂被噎了一下，臉有些紅，不情不願的哼。

  「我又不認你！」

  「樂樂你先吃飯。」蘇岩給他夾了一塊魚肉，這家餐廳的松鼠魚做的特別好，色香味俱全。蘇樂樂卻沒有什麼胃口吃，他拿筷子戳著盤子裡的魚肉。

  「我為什麼沒有發言權？你們決定的是我的未來。」

  蘇樂樂難得表達自己想法，他把筷子撂到盤子裡，抬頭直視陸辰東：「你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別欺負女人，蘇岩再不濟也養我這麼大。我不會跟你走的，雖然我不知道你和我媽之間達成了什麼共識。」蘇樂樂站起來，推開身後的椅子，啪的把桌子一拍：「我是我，不是你們的做貓貓狗狗，還帶轉讓！」

  他一腳踢開了椅子轉身就往外面走：「我就叫蘇樂樂怎麼了？我不姓什麼陸，難聽死。」

  「樂樂！」

  蘇岩伸手去抓蘇樂樂，他閃身躲開，通紅的眼睛盯著蘇岩，憤憤不平的梗著脖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是不是？你讓我改姓！」

  「我沒有，樂樂你聽我說！」

  蘇岩有些著急，也有些煩躁。蘇樂樂這麼一鬧和她的原本計劃不符，陸辰東那個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惹怒了他誰也不好過。

  「說什麼？」

  蘇樂樂甩開蘇岩要抓上來的手，冷笑：「你都把他叫來了，兩個人商量是今晚走還是明晚走，你以為我是聾子還是傻子！」

  「蘇樂樂！」

  蘇樂樂看了蘇岩一眼，又退後了一步。

  「媽。」他轉頭看向陸辰東，扯起嘴角笑了一聲，目光有些冷：「要我姓陸是吧？做夢。」

  他轉身就往門口跑去，速度非常的快。

  蘇岩楞了一下，隨即迅速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包就追了出去。

  「蘇樂樂你跑什麼！回來。」

  陸辰東眯了下眼睛，隨即陰著臉站起來往外面走，服務員追上去：「先生，還沒結帳！」口袋裡電話響了，陸辰東皺了眉頭從口袋裡掏出錢包，問服務員：「結帳。」

  電話是陸辰希，接通：「有什麼話，說。」

  「你來l市了？」

  「嗯。」

  陸辰東沒有要找零，轉身大步往外面走：「怎麼了？」

  「怎麼沒來醫院？昊昊怎麼樣？」

  「你兒子非常活潑，醫院已經容不下他了。」陸辰東走到餐廳門口，心裡憋屈的很，晚飯一口沒吃還被這對母子擺了一道。

  操！

  「你來l市不來看媽，幹嘛去了？」

  「關你什麼事？」

  陸辰東沒好氣，打開門風灌進衣服里，他抬頭看向遠處的黑暗。「我馬上過去醫院，需要帶什麼？」

  「把你帶來就行。」陸辰希說：「哎，想起個事，前幾天我在醫院見到蘇岩了。她結婚了麼？身邊還帶著個十歲左右的小孩。」

  「那是我兒子！」

  陸辰東忍無可忍，噴著怒火：「你們兩口子還有完沒完？」

  「你……兒子？」

  陸辰希聲音驚訝的都打結巴了：「陸辰東，你別開玩笑！你那裡來那麼大個兒子？」

  「我他媽的也想問那來的那麼一兒子，可蘇岩就是有本事生出來，你媳婦也做過dna鑑定，千真萬確。還有別的要問麼？沒有我就先掛了！」

  「臥槽！」

  陸辰東直接掛了電話，他站在門口有些煩躁的皺著眉頭。

  鬧這一出，蘇岩還真是有意思的很！不知道鬧這一出到底什麼意思？是要打消他奪回孩子的念頭。陸辰東冷笑一聲，這做法難免太幼稚。

  他快步往停車場走，屁孩年齡不大脾氣不小，當他這個老子是麵團捏的？那脾氣和蘇岩倒是有幾分的像，真是蘇岩生的。

  氣勢沖沖的奔到停車場，坐進車裡，電話鈴又響了起來，陸辰東看了眼來電是陸辰希。直接掛斷，他們兩口子非常的煩人，之前是拿他們的兒子煩他，現在又拿自己兒子來煩。

  陸辰希接二連三的打，陸辰東看都沒看啟動車子快速離開。

  十歲的孩子，簡直頭疼。

  電話鈴又響了起來，陸辰東忍無可忍拿起來接通：「廢話就給我憋回去。」

  「陸辰東，蘇樂樂不知道跑去那裡了！我找不到他，他跑不見了……」

  蘇岩帶著哭腔的焦急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一轉眼就看不到了，他第一次來l市人生地不熟，我找不到他！這一帶我也不熟悉，聽說治安混亂，他會不會遇到壞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