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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黎明與黑暗

2024-06-08 21:39:52 作者: 蘋果貓

  「她醒了?」容澈皺起的眉頭忽然有了一絲放鬆,原本緊跟著崩了好幾天的臉也終於看起來沒有那麼嚴肅了,方軒看著自家殿下的樣子再也沒了那幾天的緊繃。

  「是的,殿下要去看看夫人嗎?」方軒靜靜地問了,臉上也看不出什麼表情。

  容澈緩緩起身,點了點頭,雖然他什麼也沒說,但方軒還是可以感覺得到自家殿下的放鬆。

  等容澈來到陳小雅的屋子,才發現她一個人安靜地坐在窗邊,此時她的髮絲挽了一個簡單的髮髻,金色的髮絲垂在她穿的著白色衣裙上,看起來頗有一番脆弱的美感。

  陳小雅一個人靠在窗框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容澈走到了她的身後,她好像也沒有什麼反應。

  直到容澈在她身後站了有一會兒,陳小雅才轉過頭來,她掃了一眼容澈,然後開口道:「慕冬的身體怎麼樣?」

  容澈聽見她這麼問,便知道該來的還是要來的,他阻擋不了。

  容澈:「已經恢復一些了。」

  

  陳小雅轉過頭又看向窗戶外面,她的聲音有些低,「魏大寶,你說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是不是和她的感覺一樣呢?」

  容澈感覺自己的喉嚨緊了一下,然後她的聲音有些發啞,「你,不會的。」

  陳小雅不語,她依舊靠著窗戶看了一會外面的情況,整個人看起來都是病懨懨的,容澈想同她說些別的什麼,但是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讓他有點懊惱。

  「其實到壹朝來以後,有時候會覺得一個人好孤獨啊,但是後來呢,遇到了雅雅,她跟我說你有事啊,讓我和她一起救你,剛開始誰不覺得荒唐呢?我也覺得荒唐,可是相處久了以後,我發現她真的就是以後的我,她做選擇的時候,思考的時候,安靜的時候,很多時候都是我,所以我就信了。」

  「然後跟她一起想著怎麼阻止你到邊境城來,結果因為一些事,導致很多順序被打亂,所以有關你的事也變得一塌糊塗,可是後來我想既然一開始都選擇要和她一起做完這件事,為什麼不堅持下來呢?」

  容澈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那裡默默聽著。

  陳小雅靠在那裡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只是此刻她的眼睛裡已經逐漸充滿了霧氣,「你知道嗎,我醒來的時候聽到他們在說她死了,那一瞬間,我幾乎感覺自己也死了一般,就像是親眼見證了你自己的死亡一樣,那種感覺真的太痛苦了,這都是我的錯。」

  「我不該帶她來貢州的,其實只要我一個人來就好了......」

  容澈說不出話來,不知道怎麼安慰眼前的人,只是這一切都太過沉重,他知道她死了,但他同時又在內心裡慶幸,還好那個人不是陳小雅。

  可如今,陳小雅說出這樣的話來,無非就是在說,她是自己,那個五年以後的陳小雅死亡就是她自己的死亡。

  這讓容澈有點喘不過氣,他不喜歡她把「死」字掛在嘴邊,他討厭這樣。

  整個人甚至有點不清楚,他的身體僵硬,就連目光也看起來十分散渙。

  被人帶回刺史府以後,府里的大夫來看過以後見到慕冬這個樣子,也有些難以置信。

  慕冬被人勉強扶著坐在床邊,等到大夫給他把脈的時候,慕冬坐在那裡一直在嘴裡重複,「夫人怎麼樣?夫人怎麼樣?」

  起初,大家都不明白他嘴裡的說的夫人是誰,直到容澈得了消息過來看他,見他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才反應過來他嘴裡說的人就是雅雅。

  那個從五年以後穿越回來的陳小雅。

  容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她在隔壁睡下了。」

  慕冬聞言,這才抬起頭看了容澈一眼,然後低頭收回了目光不再吭聲,只是他的手依舊攥得很緊。

  容澈從屋子裡退了出來,只是依舊默默地不說話,隔壁的情形他剛剛去看過了,雅雅的情況一點也不樂觀。

  容澈並沒有表現出來而已,他深知雅雅脖子上的傷有多重,所以無法在那個房間裡待下去,但是容澈還是不能夠放心。

  可眼下的情形只能迫使他又一次的去到那個房間裡,儘管他並不想看著一個和陳小雅有著相同臉的人再出什麼危險。

  容澈推開了屋子的門,房間裡濃重的血腥味隨之而來,他的眉頭跟著皺了一下,隻眼前的在地上到處凌亂的紅色讓他有點說不出話來。

  他本來並不是這樣一個人,可是眼下卻沒有真正的說法來安慰自己了,雅雅躺在床上,她喉嚨間的一片已經是血淋淋的了,大夫在忙著為她止血,但躺在床上的人已經暈過去了。

  容澈站在那裡半天都沒有往前一步,他感受不到自己的真正的在想什麼,眼前血淋淋的一片,這讓他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反應。

  躺在床上的人讓容澈總有一種錯覺,讓他覺得似乎是陳小雅躺在那裡一樣,可是他的思維一片混亂,床榻上躺著的不正是五年以後的陳小雅嗎?

  屋子裡來來回回的下人們端出去一盆又一盆的熱水,那些熱水上面漂浮著紅色的血跡,容澈不由自主地往門後退了一步。

  他的身體有些克制不住的發顫。

  在屋子裡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容澈終於被那股氣息逼的喘不過氣來,他覺得十分的壓抑,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那個臉色慘白的人,又退出了屋子。

  屋子外面的天氣有些灰濛濛的,淅淅瀝瀝的雨水將整片院子的泥土都浸濕,容澈站在那裡一眼不發的等著,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自己在外面等什麼。

  如果能用其他的感覺來說,容澈覺得自己在等一種審判,等待著一種無形的審判。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子裡忽然變得吵鬧起來,這讓站在外面發呆的容澈有點後知後覺,他轉過臉看了看屋子的方向,沒有說話。

  不一會兒,屋子的門就被打開了,幾名侍女急匆匆地從裡面跑了出來,她們看到等在門外的容澈以後,立馬同他行了禮。

  容澈站在門外聞到了屋子裡的再次飄出來的血腥味,這讓他的思緒一下子變得清醒,這時屋子裡方才還在為雅雅止血的大夫走了出來。

  那位大夫瞧見容澈站著沒有說話,便彎腰道:「殿下,人已經走了。」

  老大夫的聲音很輕,可是容澈居然還是覺得有些刺耳,他微微低下頭西洋墨水般的眸子看了看眼前的人,開口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得了令,那老大夫便背著藥箱立刻退下了,容澈走進屋子裡,看見床榻上的人像一隻毫無生息的娃娃,周圍的血跡灑落一地,那是雅雅被抬進這間屋子裡的時候,從她的傷口處灑落的血。

  容澈走近床榻,看著床上的人躺在那裡沒有聲息,容澈一度覺得自己似乎是在做夢,他彎下腰伸出手碰了碰雅雅的臉頰,那裡冰冷沒有溫度。

  這一瞬間,他似乎感到了一種恐慌,原來死亡的感覺可以這麼真實,可以讓他這麼恐懼,容澈收回顫抖著的手直起身子,他深吸了一口氣,可這時他的眼角早已有些發紅。

  幾乎是逃也似的從那間屋子裡離開,容澈的呼吸都開始有些不順暢,方軒站在院子裡看到自家殿下這樣的情形,不免有些愧疚。

  他甚至沒有弄得清楚,如果自己提前帶人趕過去那麼是不是就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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