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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只有雲知道(二)

2024-05-01 10:08:03 作者: 林笛兒

  她以為他會像平時一樣,對於她的惡作劇無奈輕笑,不然就是嘆氣搖頭。沒想到他抹淨了臉上的水之後,沒有看她一眼,沒有說一句話,緩緩游向岸邊,面無表情地進了更衣室。

  她羞惱地站在水中,牙齒把雙唇狠狠地咬出兩排白印。悶悶遊了兩圈,突地一躍,上了岸。

  今晚游泳池裡客人特別的少,更衣室里靜悄悄的。葉少寧脫下濕淋淋的衣服,剛披上浴袍,門推開了,一道黑影從門外長長地漫到他腳邊。

  俊眉不悅地蹙起。

  

  「葉大哥,你??????以為我是隨便的女人?」她無限委屈地紅了眼睛。

  他慢慢地系好腰帶,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說:「不打招呼就衝進男更衣室的這種行為,難道叫端莊嗎?在泳池邊,與自己的上司嬉戲,這是可愛嗎?」

  「這樣做,也只因為那個人是你。」她嘶啞地叫道。

  他回過身,目光炯炯,「我是有妻子的男人,似乎這不是個秘密。」

  她的喉嚨哽了一下,「你不要這幅處變不驚的好男人模樣好不好?為什麼你一定要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藏起來呢?你總是說著言不由衷的話?我不是要和你結婚,我是想愛你。」

  「謝謝,但是我無法承受。」他的聲音聽上去有點乾澀。

  「別耍外交辭令。」她嚴厲起來,「我也想控制自己,可是??????在你面前,就是世界末日到了,我亦不會有一點恐懼。看著你,我總是有撒嬌的欲望。每次見到你,我都必須努力克制自己,警告自己,不要太靠近,不要看你結實而又溫暖的胸膛,不要去摸你颳得乾淨的下巴,不要盯著你俊美的雙唇,不要把手從你襯衫下面伸進去,不要去解你的褲扣,不要摸你的頭髮,不要踮起腳,不要閉上眼,不要貼近,不要磨蹭??????」

  他費力地吞咽了一下,喉結急促地聳動著。「既然知道不要、不能,那為什麼還要過來?」

  「我沒有力氣,也沒有辦法??????」

  「歡歡,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好,我聽你的,但今晚,你屬於我。」她認真地申明。

  「你喝醉了。」

  「我非常清醒。葉大哥,你既讓我看到了方向,卻又拒我於千里之外。那天晚上,當我勇敢地抱緊你時,你的火熱你的沸騰那麼明顯??????」說到這,她柔柔地嚶嚀了一聲。

  「那是你的錯覺。」

  「是嗎?那你證明給我看,到底是誰錯了?」

  更衣室頂上的燈突然滅了,室內漆黑一團。

  她輕輕吁了口氣,攥緊拳,閉上眼,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背後的搭絆鬆開了,比基尼像塊抹布般滑到腳下,她踢開。

  越來越近了,她嗅到他身上的酒香,聽到他粗重的呼吸,感覺到他的心跳在加速??????

  「葉大哥??????」她輕嘆一聲,縴手伸過去,他剛系好的腰帶應聲而開,肌膚的滾燙迅即傳達到她的指尖。

  她非常輕柔,每一個毛孔都在她的掌控之下,她迅速地占領著他的領地。

  不知哪裡吹來的風,門咔地一聲拍上了。

  他抬起雙臂顫慄地搭*的雙肩,也許有一秒的猶豫,但是一秒太短,可以忽略不計,全身的血液瘋狂地在四腳、大腦、心臟迸流,思緒都沒來得及整理。她芬香靈巧的舌已俏皮地撬開他的齒,糾纏上他的舌頭,攪亂著他的神智。

  腦中嗡地一聲,一團煙花在夜幕中開放,五彩斑斕又璀璨旖旎。

  他不禁加重了手中的力度,直想把她纖細的嬌軀揉進自己的體內。

  下一刻,他也這樣做了,水深火熱,飛流直下,雲山霧海,什麼都不管,什麼都問不了,只想更熱、更燙??????

  「你明明已潰不成軍,又能逃到哪裡?」黑夜裡,嬌笑如花。

  ***

  夜色如流水般漫過青台的大街小巷,月亮輕盈地掛上樹梢。仿佛起風了,樹葉嘩啦啦地響著,再細聽,又像是下雨。童悅睡得模模糊糊,想起廚房的窗戶沒有關實,撐坐起,把床頭燈擰亮,聽著有鑰匙開門的聲音。

  她慢慢又躺了下來,斜睨了下牆上的掛鍾,十二點半。

  「怎麼還沒睡?」葉少寧西服搭在手臂間,襯衫的領子敞著,沒有領帶,頭髮濕漉漉的,有幾縷覆在額頭上。

  「剛醒,雨很大嗎?」她咕噥問道。

  「呃?還好。」

  「把廚房的窗關了,我熬了松子粥,在微波爐里,你吃了早點睡。」她翻了個身,面朝里側,眼睛眨了眨了,睡意加深。

  聽到他進了浴間,水籠頭水流聲很大,他好像在裡面呆了很久,然後又吹乾了頭髮。

  後來也不知是夜裡幾點,一隻手臂攬過她的腰,不安份在她身上遊走,細細密密的吻沒頭沒腦地落下,他灼熱的氣息縈繞在她的頸間。

  「少寧,我要睡。」

  身後沒有任何回答。他只是將她抱得更緊,不留一絲縫隙,然後溫柔地包裹住她。

  她眼睛也沒睜開,溫順地依在他的懷裡,隨著他緩緩的動作而微微起伏。在這寂寥的深夜,這樣的美妙綺麗得無法言傳。

  星光繾綣,夜色纏綿。

  生物鐘準時在早晨五點叫醒她,她往床邊挪了一下,「今天我休息,不吃早飯。」身後的人夢囈般冒了一句。

  她枕回他的臂彎,容允自己又眯了半小時。

  五點半,她輕輕拿開腰間的手臂,探身下床。洗衣籃里扔了一堆的衣服,她蹲下來,按門別類地分開,準備清洗。

  這個季節,這個時間,外面已經非常明亮了,她還嫌不夠,把浴間的燈全部打開。

  心「咚」地狠撞了一下。

  他洗澡時的換洗衣服都是他準備的,昨天她很清晰地記得給他的內褲是淺灰的四角褲,當時他還講喜歡這款,穿著非常舒服,讓她下次再買幾條,襯衫是米白色,隱隱的藍色條紋,而籃子裡他換下的內褲是非常性感的斑點三角褲,襯衣是神秘的粉紫。

  她愣在籃邊,心跳得都無法自如地呼吸,手腳冰涼。扭頭朝臥室看看,那人整個在埋在被中,睡得正沉。

  她沒有洗衣服,也沒有做早飯,不到六點就暈沉沉地出了門。上車發動引擎,手像被折斷了,鑰匙扭都扭不動。進校門時,差點和喬可欣的小甲殼蟲撞上。

  喬可欣嚇得癱在座椅上,她也臉色蒼白,還是騎車過來的趙清幫她把車開進了停車場。

  「你這臉如喪考妣,怎麼了?」趙清問她。

  她強作鎮定,揉揉額頭,「壓力大呀!」

  趙清哼了聲,「你要是也倒下,鄭校長會瘋的。」

  「也?」她抬起頭。

  「孟老師昨晚住院了,說是勞累過度,肝不好,醫生命令他臥床休息。其實哪裡是勞累,又不是第一次帶畢業班,分明是心病成疾。」

  她無聲地嘆息。

  凌玲說,離婚是她和孟愚的解脫。她背負心靈的枷鎖,放逐他鄉來懲罰自己,而留在原地的孟愚呢,走在校園裡,想著從前的一朝一夕,與凌玲的相依相伴,回到家,看到凌玲布置的一點一滴,如何解脫?

  時光很好的靈藥,會治好所有的傷痛,但在這治療的過程中,我們該怎麼熬?

  午休時,和班上的幾個同學去醫院看孟愚。孟愚半倚在病床上,埋頭改模考試卷,楊羊眼睛紅紅的站在他床邊。

  班長喊了聲:「孟老師好!」,把手中的花束放在桌上。

  孟愚抬起頭,不太贊成地看了看童悅:「現在學習那麼緊,怎麼還把他們帶過來?」

  「關心你唄。」童悅說道。

  「我挺好的,明天就回去上課。」

  「你瘋了?」楊羊急了。

  「窩在這裡,我才會瘋。我的病我有數,我會每天過來輸液,現在是模考階段,我比較而言輕鬆些,沒事的。」

  「你是怕今年的優秀教師被人搶了?」楊羊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語氣非常關心。

  「楊老師,你先回去吧,同學們也回去上課,童老師,我想麻煩點事。」

  楊羊十指絞著,不太情願。孟愚卻把臉別過去,不再看她。

  楊羊無奈,領著幾個學生先走了,孟愚長舒一口氣,把被上的試卷疊起,「我都改好了,這次沒辦法給他們講解,有些要注意的要點,我都寫在上面,你幫我發下去。」

  「為什麼不接受她?」童悅看著孟愚灰暗的面容,心酸酸的。「不要把自己弄得這麼悽慘。」

  孟愚苦笑,「我和凌玲的戀愛,是她倒追我的。那時,她的溫柔、體貼勝過楊羊十倍,不然我這個書呆子也不會被她打動,可是,結果呢?我不想再花個八年、十年的,再等來又一個凌玲。」

  「人和人是不同的。」

  「但是人是會變的。我不是聲討她們,我只是在反省自己,我可能無法帶給別人幸福感吧!」

  「你太悲觀。」

  『事實讓我不得不悲觀。所以暫時我不想開始新的感情,我只想做個稱職的老師,不想連我的學生們也恨我。」

  「凌玲並不恨你。」

  孟愚沉默了,護士過來輸液,嚴令他躺下休息,童悅起身告辭。

  她替孟愚上了一堂語文課。未來的棟樑們都有自學的能力,孟愚的批註又那麼明細,她只需坐著維持課堂紀律就行。

  晚自習結束,等到學生們回了宿舍,教室里的燈熄了,她才回辦公室拿包下班。

  葉少寧好整以暇地坐在她的位置上,鬥地主斗得正起勁。

  「你怎麼來了?」

  他擺擺手,遞給她一個紙袋,「這盤就要贏了,等我兩分鐘。」

  她打開紙袋,裡面是豆花和蛋餅,還挺暖的。紙袋上的標記是青台一家老作坊,生意非常火,早晨店門前都排著長隊。她經過時都是咽下口水,瞟一眼,不敢停的。

  她只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其實她也沒吃晚飯,今天胃有點不舒服。

  「哇,我現在也開跑車了。」他笑嘻嘻地關上電腦。

  「光腳的可比開跑車的狠。」

  「為啥?」

  「開跑車的不小心就成了騎自行車的,騎自行車的不小心就成了穿草鞋的,穿草鞋的不留神就光了腳,光腳的可以橫著走豎著行,再輸也輸不到哪裡去,誰怕誰!」

  「你簡直就一亡命之徒。」

  「是哦,所以你可別欺負我。」清眸倏地掠過一道冷光。

  「欺負你的後果是什麼?」

  「非常非常嚴重。」

  他笑了,揉揉她的頭髮,「那我可得小心著點,童老師,現在可以和我回家了嗎?」

  天上,一彎勾月,兩顆閃亮的星辰。

  他沒有開車過來,「太久沒這麼放鬆了,我走著來的。」

  夜風非常涼爽,她也不想開車,「那我們就走回去吧!」

  「你明早上班怎麼辦?」雖然步行只有半小時,但那樣她就得又早起半小時,他捨不得。

  「你送我!」

  「明早我要去恆宇上班,一大早就得去機場接人。」

  「誰呀?」

  「裴董,明晚你還得騰出時間陪我去吃個飯,所以青台分公司的高層領導都要攜眷參加。明天下午我陪你上街買件禮服,我瞧你衣櫃裡沒有這種場合穿的衣服。」

  「好呀,正好也幫你買幾件內衣。對了,昨天那條三角的斑點內褲舒服嗎,是啥牌子的,我忘了。」

  他慌忙清咳幾聲,捂住她的嘴,「咳,咳,童老師,在校園裡討論這限制級的問題好嗎?」

  她看著他,只覺得心越過千山萬水,前面,山窮水盡,仿佛已是天的盡頭。

  她給過他機會,他放棄了。

  那些曾經描繪過的關於將來的一幅幅藍圖,那些曾有過的心動、執著,像突然爆破的玻璃,一片片散向四周,找也找不回了。

  也許他並不會離開她,但過去的某一個時間裡,他走遠了。她說過不問過去,只要現在,只要眼前,其實那也是有條件的。

  那個過去只指他們沒有相遇過的從前。有了她之後,她能接受他的走神、恍惚,卻無法原諒他的??????

  「怎麼了?」他察覺他的緘默。

  「我??????我去開車。」她從他手臂中抽回手,轉身。

  她突然想到,那雙手臂昨晚抱過別人之後又抱了她,「嘔」地一聲,剛吃下去的豆花與麵餅全數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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