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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秒殺(下)

2024-05-01 10:06:06 作者: 林笛兒

  站在二十樓的電梯口,葉少寧等來了參加會議的客人。

  世紀大廈的樁基與基礎澆築已經完工,接下來是主體工程,各個標段即將向外發標。目前有一個問題卡著,葉少寧建議所有的材料由甲方供應。這是目前建築行業的弊端,太多的花架子工程,太多的豆腐渣工程。世紀大廈是青台第一高樓,建築壽命為一百年。施工過程中,有監理工程師監督施工質量,但是材料的水份讓人防不勝防。如果甲供,則能避免這些問題。

  樂靜芬聽完他的建議後,沉吟了半晌,點點頭,但她考慮施工單位可能有微詞,於是請各競標單位過來,她當面解釋。

  為了讓氣氛輕鬆點,葉少寧特地讓總務處準備了月餅和瓜果,還有各式茶水,搞得像個座談會似的。

  「少寧,你這麼細膩,以後誰嫁了你肯定很幸福。」總務處長和他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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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泰華,大大小小的員工都直呼葉少寧的名字,這是他的堅持。他只做了一年小職員,然後便提升為董事長特助,外派杜拜兩年,回國後,就升職為總經理。

  這職位來得太早也太快,原因之一有自己的傑出表現,另外他的嬸嬸是青台市委書記蘇曉岑,還有一個原因,葉少寧苦笑,所謂情場失意,職場得意吧!

  在回國的那一年,他暗戀了四年之久的陶濤再次與別人走進了婚姻殿堂。

  兩人是高中同學,那三年,他是默默喜歡她的,沒有非常強烈的想法,只要看到她就好。

  高中時的陶濤有點嬰兒肥,眼睛大大的,特別愛笑,一笑就顯出兩個酒窩。

  他給她寫過一封情書,請周子期轉送。沒想到給陶濤的爸爸發現,都沒交到陶濤手中,直接給撕碎了。

  大學兩人不在同一座城市,好像過得很平靜。再次和陶濤有交集,是她進騰躍汽車集團工作,他為她慶祝。可是在那個晚上,陶濤遇到了律師華燁,當場秒殺,不到半年就成了華太太。

  就在那時,他感覺到心像被撕碎了一般,才知自己愛陶濤已愛到體無完膚。

  陶濤與華燁維持了不到一年,因華燁前女友的強勢回歸,以離婚終結。

  他覺得自己不是小人,但得知陶濤恢復自由身之後,他真的很開心。他關心她、體貼她、疼愛她,可是??????陶濤最後還是選擇了別人。

  她對他沒有辦法產生戀人的感覺,她當他是好同學、好朋友。而他那時太過年輕,不懂得爭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陶濤把手放進別人的掌心。

  這一次陶濤沒有走錯路,她很幸福。

  「少寧?」樂靜芬輕輕喚了一聲,他抬起頭,發覺所有的人都在看著他,他鎮定地笑了笑,「那我們開會吧!」

  會議是他主持,樂靜芬發言,競標單位的老總們發表意見。這個會有爭議,開了足足四個小時,連午飯都在會議室吃的。老總們出來時,個個臉脹得通紅,但都接受了泰華了這個決定。

  葉少寧把客人們送走,又回到會議室。

  樂靜芬讓秘書把窗戶都打開散散煙味,換點新鮮空氣,聽到腳步聲回了下頭,「情況還不錯,是吧?」

  葉少寧微微一笑,收拾桌上的筆記本和資料。

  「少寧,今天我突然覺得,以後我要騰出時間和老公出去轉轉,泰華有你就夠了。」樂靜芬道。

  葉少寧一怔,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是的,我是董事長,可我想到的就是今年能接幾個項目,能賺多少利潤,最多有時會想明年定個什麼目標,我很少會想到十年、二十年的事,而你剛剛說世紀大廈有百年壽命,希望在百年後,別人仰望著世紀大廈,還會對泰華嘖嘖讚嘆。有你這樣一位高瞻遠矚的總經理,我這個董事長可以高枕無憂了。」

  「董事長你真會說笑,你要是不問事,我一個人哪挑得動泰華這幅重擔?」

  「你馬上會有一個幫手。不過是個新手,你得費心地培訓她。」

  葉少寧訝然。

  「十一月,歡歡回國啦!」樂靜芬臉上不自覺地露出做母親的慈祥。「她初中畢業就出國了,小留學生呀!現在都是建築和管理的雙科碩士了。算起來她出國已經八年了。」

  葉少寧聽樂靜芬說過車歡歡,好像是特別懂事乖巧的女孩。樂靜芬和車城的復婚,主要是車歡歡的功勞。

  「怪不得樂董今天心情這麼好。但樂董,你親自帶車小姐更合適,你在地產行業幾十年了,經驗豐富。」葉少寧謙虛道。

  樂靜芬擺手,「我那一套經驗固步自封,跟不上時代,不比你們年輕人。歡歡就拜託你了。」

  泰華是樂靜芬的父親創建的,樂靜芬是獨女,在老樂董過世後,樂靜芬接手。車歡歡也是樂靜芬的獨女,這泰華遲早要交到車歡歡手中的。

  「樂董客氣了,我和車小姐互相幫助吧!」

  樂靜芬滿意地笑了,「少寧,你媽媽最近還有沒有安排你相親?」

  葉少寧輕笑搖頭,「我媽媽沒別的事,把打麻將和替我找對像當成了工作。她手裡掌握的名單,可以開一家婚姻介紹所。」

  「你真孝順,由著她這樣折騰。」

  「她要求並不高,讓我有空就配合下。她熱衷的是過程,關於結果,她自己也沒一個確定的目標。」

  樂靜芬樂不可支:「哈,真是有趣。」她神色突地一轉,語氣意味深長,「我想這個世上總會有一個姑娘讓她無可挑剔的。」

  葉少寧不著痕跡地看了下表,四點了,他還沒接到某個人的電話通知。「也許吧!」他模稜兩可地回答。

  六點,電話來了。

  他有點雀躍,去之前還到休息間整理了下儀容。這是多久沒有的事了,即使出席重要的會議,他都沒這樣慎重過。

  天公作美,天空瓦藍清澈,沒有一絲多餘的雲彩。當暮色一深,一輪如玉盤的明月就從海面上躍起,月光如水如紗,連空氣都變得幾份矜持,風是微微的,街上的車輛雖然擁擠,卻並不急躁。

  車剛轉彎,就看到童悅站在路口。

  她好像比他在夜色迷人那夜見到她時還要美,米黃的長裙,無袖的白色薄羊絨衫,修長的脖頸,秀雅的鎖骨,纖細的手臂,站在那兒像一株清新的楓。

  「中秋節快樂!」喉結聳了聳,嗓音控制不住的沙啞。

  「同快樂!」她很少笑得眉飛色舞,最多是淺淺地彎彎嘴角,「路上堵車嗎?」

  「還好!」

  巷子口不時有孩子騎著單車穿來穿去,也有提著禮盒匆匆疾行的大人。他倆挨著牆角,一前一後地走著。

  「凌老師在上面吧?」他仰起頭,看到公寓窗戶里透出來的暖暖光線。

  「她去男友家過節了。」

  孟愚也是青台人,不過家在郊區。兩個人買的新房拿到鑰匙了,今天正好去商量裝修的事。凌玲買了幾大包的禮品,還把周子期送來的禮物一併帶過去了。

  周子期為了彌補不能陪凌玲過節的遺憾,送來了一簍蟹、一箱子蝦和魚,幾盒稻香村月餅,還有水果、蓮藕之類的東東。這是童悅看到的,沒看到的估計要比這值錢太多。

  凌玲收得心安理得,沒有表現出一絲的為難。她要給童悅留下一點,童悅說要回家過節,用不著這些。

  她去菜場前回了趟家,沒買東西,給了錢燕一千元,讓她和爸爸買點吃的。錢燕喜滋滋地收下,對於她不能留在家裡過節非常理解,「年輕人,工作要緊,彥傑也沒回來。」

  上樓時,葉少寧從後面牽住了她的手。她低著頭,耳朵燙燙的。

  公寓像有些年代了,牆壁顏色發灰,有一個房間的門掩著,有一個半開著。客廳里放著兩張餐桌,一張上面放著書本和紙張,應該是給家教學生用的。另一張才是真正的餐桌,鏤花的白色桌布上面蒙著一張透明的油紙,是為了不弄髒裡面的桌布。

  「洗下手,我們就準備吃飯。」她指指洗手間的方向。

  他從洗手間出來時,桌上已經多了幾盤菜。

  他的心一動。

  先不談菜的色香味,光是那餐具就夠誘人了。泰華每次推出新樓盤,都會裝璜幾套樣品房。從家俱、臥飾、燈具、裝飾品,包括廚房裡的餐具都做到盡善盡美。他見過這樣的餐具,來自韓國的骨瓷,質地和光澤,在燈光下特別美倫美奐。

  桌上擱著的盤盤碟碟也是這樣的骨瓷,一隻只像美玉般,有這樣的美玉相襯,盤中的菜真的是稱之為珍饈了。

  一盤是煎得金黃的帶魚,下面鋪著碧綠的生菜葉,看著就香酥可口;旁邊的一個深碗裡裝的是紅燒肉,極家常的菜,但那一塊塊紅燒肉卻像透明的水晶,散發出桂皮的清香,裡面還有一粒粒粉嘟嘟的菱角。蔬菜是西芹爆炒百合,有白有綠。童悅最後端上來的是一個海碗裝著的湯,湯色很清上面浮著的是切得細細的蛋皮、胡蘿蔔、筍丁、青翠的雞毛菜,卻像一幅五彩繽紛的畫卷。

  飯是細長的進口香米和大米混蒸的,輕輕一嗅,就聞到糯糯的香氣。桌子的邊角放著一碟新鮮的黃桃,一塊塊切成三角型,上面戳著兩根牙籤。

  「別光看呀,坐下來啊!你開車,我就沒有準備酒。」她說道。

  「是不是準備了很久?」他已經不知講什麼好了。什麼樣的高檔飯店他都去過,吃過什麼菜、喝過什麼酒,他從來沒有任何印象,這一刻,他被震撼了。

  「也沒有,輔導課結束,我就去了菜場。超市裡的菜看著漂亮,卻不新鮮。今天是節日,農貿市場供應的菜又多又好。」

  輔導課是早晨十一點結束,那麼說她一直忙了五六個小時。

  這份認真的心思,他受寵若驚了,直愣愣地凝視著她。

  「吃呀!我有很久沒做菜了,嘗嘗看。」

  嗓子有點發乾,他拿起湯匙,想先喝點湯。她攔住,「湯最後喝,不然其他菜沒有味。」

  「湯很特別嗎?」

  「湯是用螃蟹、草雞、山菇還有一點西洋參熬的,味道很鮮。」她淡淡地說。

  「為什麼?」他輕嘆道,心激動地發顫。

  她莞爾,「沒什麼呀,你吃不慣外面的菜,工作忙難得回家,我就隨意做幾個家常菜,讓你多吃點。我難得請客的,總要表示點誠意。」

  不是一點吧!

  帶魚很酥,紅燒肉醇香,西芹清脆,而那湯,清香中帶有甘甜、可口??????他倦怠太久的胃口突然像被一記驚鐘敲醒,仿佛很久都沒這樣愜意過、縱情過,過後,卻忍不住一遍遍地回味。

  不只是尊重她的勞動成果,他是真的喜歡,他吃了兩碗飯,把盤中的菜也吃了大半,最後喝了兩碗湯。

  第一次, 他肚子有一種「撐」的感覺。

  他要求洗碗,她沒推卻。廚房不大,收拾得很清潔。水籠頭嘩嘩地響著,他欠著身在水池邊洗碗,她在旁邊一隻只擦乾放進碗櫃中。他擰上水籠頭時,她遞過干毛巾,接著,從果盆里戳了一塊黃桃遞給他。

  他沒有用手接,直接張開了口。

  她臉一紅,但還是把黃桃放進了他嘴中。

  今晚,不知怎麼回事,他一直用一種深究的目光在悄然打量著她。

  「下去散會步嗎?」兩人走出廚房,她問道。

  「這是你的臥室?」他像沒聽到她的話,把半敞的房門推開了。

  顯然是的,和她做的菜一樣,不花哨,卻特別精緻。一米五的大床,素白碎花的床具,靠牆是簡易衣櫃、書架,辦公桌上放著筆記本和教課書、作業本。床邊上擱著一個大大的青花花瓶,裡面插著一蓬金黃的稻穗。

  「這有什麼寓意?」他看向稻穗。

  「清潔空氣,順便帶來田野的味道。」臥室很小,兩個人站在裡面有點擁擠,她越過他想去拉開窗簾。

  他從身後環抱住她,溫熱的呼吸拂在她的脖頸間。

  她身子緊繃起來,心已不是跳動了,而是蹦著躍著。「你??????要把玉佛還給我嗎?」

  他輕吻著她裸露的鎖骨,「它對你那麼重要,我想還是留給我做個紀念。我覺得你戴這個比較好。」

  頸間突地一涼,她低頭一看,多了一枚碧綠的玉錢,也是用墨綠的絲線串就的。她不懂玉,但這塊玉錢的光澤和質感有著不可忽視的名貴,她呆住。

  這樣交換也太賺了吧?

  他緩緩扳轉她的身,溫柔地托起她的下巴,俊眸漆黑如墨。

  「我叫葉少寧,三十一歲,有一份還算不錯的工作,可以說有房有車。童悅,你願意和我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嗎?」

  她開始只當他在調侃,可看著他嚴肅的俊容,她發覺他是認真的。

  她有一時的恍惚,太突然了。

  「我們已經有過親密行為了,你不准不願意。」他霸道地輕咬她的唇瓣。

  她羞得頭髮絲都立起來了,毫無抵抗地任由他狂亂地衝進她的口中,攻城掠地。

  是的,她是願意的。

  二十八歲的女子,遇到他這麼優異的男子,沒有任何理由不願意的。

  她是幸運的。

  身子一軟,感到被強勁的雙臂托起。她伸出手用力地回抱著他,打開身體,迎接他的入駐。

  天空中,月色如華,房間內,旖旎芬芳。

  入睡前,童悅一身棉質的薄裙跳下地,從客廳里搬起那盆仙人掌放到了門外。

  明天凌玲第一堂有課,忙趕不上,午夜時分回到公寓。倦意襲來,她邊打呵欠邊找鑰匙,腳像踢到了什麼,低頭一看,她都想哭了。

  「孟愚,怎麼辦?我回不了公寓,我今晚睡哪呢?」她在電話里對剛離開不久的孟愚哭訴道。

  「怎麼了?」葉少寧感到懷裡的人動了動。

  她獨睡慣了,不太習慣被人這樣緊緊摟著,但是不討厭,「沒什麼。」她聽到凌玲高跟鞋遠去了。

  下一刻,靜夜裡響起手機鈴聲。

  騷擾電話是響一聲就會戛然而止,而這鈴聲卻沒完沒了。

  她心咚地下,咬咬唇下床,看看號碼,她砰地合上手機,直接關機了。

  「是凌玲,估計喝醉了,不要理。」夜晚還挺涼,下去一會,身子就冰了,偎進他的懷中,肆意地汲取他的溫暖。

  「睡吧!」他替她掖下被角,把她摟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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