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魔人（5）

  「嗯，看來你們今天在迷宮裡進行得很順利嘛。」

  「是的，多虧了他們倆的幫忙。」

  蘿傑塔是過來教導多倫魔法。她們在接待室的角落進行一對一教學。

  雖然她傳授的是非正規的魔法，但兩人看起來已經完全是師徒關係了。

  我與莫里斯發生糾紛後，蘿傑塔仍未遇到塔爾科特，我把海瑟告訴我的消息全盤托出，蘿傑塔歡欣鼓舞。沒過多久，我應該能接獲冒險者公會透露關於王子和塔爾科特的其他後續情報吧。

  「啊，席拉小姐。我們解決了綁架案件，公會會發放獎金。我到時候再拿給你。由於我們沒有事先談妥這方面的事宜，你接受五五分帳嗎？關於金額部分，我們也可以再討論。」

  我喝著阿蕾泡的茶，開門見山地開口後，席拉歪著頭問：

  「多虧了各位，這起事件才得以平安落幕。我不可以拿各位的獎金。」

  席拉，果然發覺了蛇杖的存在。不過，她被抓的朋友應該也有跟她互通有無。只要搜集情報，就能發現是我躲在幕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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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拉小姐，跟我相比，你在這起事件中立下更大的功勞。我也會收下獎金的一部分，你不用在意。」

  要不是她提供的情報，我不可能解決這起事件。再說，我身邊的紛擾順利落幕，還能獲得獎金，就職業倫理來看，倘若我不把利益分給席拉，未免說不過去。

  席拉面無表情，我不知道她是否理解了我的發言，算了，她總是這副模樣。

  「獎金的五成，阿薩可，聽你的語氣，彷彿只要我提供情報，每個人都有辦法像你一樣救出受害者。」

  席拉凝望著我半晌，開口說道。

  「我不認為其他人也會做出相同舉動。但我真的很感謝你的幫忙。」

  「我知道了。」

  席拉微微一笑。但她的笑容稍縱即逝。她一本正經地說：

  「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可以認識我的朋友。她們現在待在冒險者公會。」

  「啊啊，也就是說……」

  「伊魯姆希爾特是拉米亞。我們一起在西區長大。」

  西區大概是貧民窟那裡吧。

  「拉米亞啊，現在冒險者公會收留了她吧。你在擔心她的狀況嗎？假如你先跟我們知會一聲，我們也會請對方多加照顧她喔。」

  「聽到對方是拉米亞，我怕你不願意幫忙，再說，我不能讓你這麼費心。我本來想帶她離開冒險者公會，但公會對待她們的態度並不惡劣，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

  「原來如此。」

  她們說不定在魔人引發騷動的時候，趁亂有過接觸。

  拉米亞為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的魔物。有的拉米亞對人類懷抱好感，有些則懷有敵意。差距極大。

  他們可以化為人型，甚至還流傳著人類與拉米亞墜入愛河的奇聞軼事。

  並非所有拉米亞皆與人類為敵，在冒險者公會之中，有不少人受過他們的幫助。

  要是人類對待魔物的態度過於冷淡無理，說不定會招來整個族群的敵意。不過，就算沒有這樣的風險，人類其實也意外地重視友善的魔物。

  還有什麼呢？我聽說有的冒險者很憧憬跟女型魔物談戀愛。冒險者這種生物真的很愚蠢。

  所以，她是在擔心我會不會冷淡對待她的朋友吧？

  根據蛇杖當天看到的狀況，受害者中並沒有拉米亞。我只有確認到海妖和鳥身女妖的身影。如此判斷的話，當伊魯姆希爾特被抓住的時候，她大概變身成人類的模樣了吧。

  「那個女孩確實是拉米亞，但她不會襲擊人類。她只靠兔子和鳥果腹。」

  原來如此，我知道席拉想表達什麼了。被素未謀面的人拒於門外，內心肯定會很不愉快。

  就算其他陌生人不了解我，我也不痛不癢，但有些人跟我不一樣。席拉會這麼做，是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受傷。我能理解她的舉動。

  拉米亞也靠吸血攝取營養，有些人們將拉米亞與吸血鬼一視同仁，對他們心生厭惡。然而，拉米亞跟吸血鬼不同，就算被他們吸血，也不具有致死性或傳染性。他們也可以吸動物的血，只要拉米亞跟人類互相理解，這兩個種族一定能夠和平共處。

  「我理解了。席拉小姐，你可以不用擔心。」

  我不會因為吸血這個理由就嫌棄對方。理由應該無需我多解釋。

  「因為我是半吸血鬼。」

  阿蕾微微一笑後，席拉眨了眨眼。接著，她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看來我不用擔心了。阿薩可，我相信你。」

  「席拉小姐。可以請教你一件事情嗎？伊魯姆希爾特是從哪裡來到境界城市的呢？」

  「很久以前，她走出迷宮後，就沒有辦法回去了。」

  嗯，看來我可以請教她關於迷宮魔物的情報。

  「沒有辦法回去啊？」

  「她說迷宮的魔物開始會襲擊她，所以沒辦法進入迷宮深處。」

  嗯，一旦離開迷宮後，就會被魔物當作異物嗎？

  當我們把迷宮取出的物品再次帶進迷宮時，就算使用紅色轉界石，那些物體也不會消失。考慮到這一點，確實有其可能性。

  話說回來，假如伊魯姆希爾特已經習慣人類社會，大概能從她那邊聽到比較簡單易懂的敘述吧？雖然太久之前的事情可能無法拿來參考，但這部分的事情等實際聽到之後再來判斷。

  「等到伊魯姆希爾特小姐恢復健康後，我會跟她談談。席拉小姐，你到時也要一起和她見面嗎？」

  「可以嗎？」

  「你是她的朋友吧？再說，你一個人也不方便去冒險者公會見她。」

  「謝謝。感激不盡。」

  「不客氣，我也很想跟來自迷宮的人聊一聊。」

  蘿傑塔和席拉離開後，房裡只剩下我們三個人。

  時間來到傍晚，大家一起坐在飯桌前用晚餐。

  接下來，我們各自沐浴，洗去汗水和髒污。然後，三人一起坐在長椅上，悠哉地度過時光。

  剛從迷宮回來，就算現在不是早上，我們依然需要化解阿蕾的反動。吸血衝動並不會自然消失。倘若一直忍耐下去，下一波「飢渴」來臨時，症狀只會更加嚴重。

  也就是說，這跟多倫的循環練氣一樣，最重要的是每天持續進行。多倫也會利用這段時間進行循環練氣。由於循環練氣沒有正確的姿勢……我總覺得她和阿蕾一天比一天更貼近我。

  「我最喜歡循環練氣的時候了，好溫暖。」

  「是嗎？」

  「是的。」

  總覺得今天的多倫比平時更積極更愛撒嬌。她和阿蕾維持著相同的姿勢，將臉頰靠在我的肩膀上。

  嗯，今天是多倫第一次進行實戰。勇氣之風也已經失去效果，導致她跟平時不太一樣。

  「嗯，今天也辛苦了。」

  多倫的臉龐微微泛紅。

  「對不起，過一陣子，我就不會需要依賴魔法了。」

  「不用介意。今天我們也一起睡吧？」

  多倫猶豫了半晌後，終於輕輕點了點頭。

  那麼就這麼辦吧。只要我多忍耐，問題大致都可以迎刃而解，再說，對於今天的我來說，睡意應該可以戰勝一切。

  「多倫大人，這是你第一次作戰，也是你第一次探索迷宮，所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當我以前狩獵時遇到危險後，阿薩可也會摸摸我的頭，讓我冷靜下來。」

  「這樣嗎？」

  「是的。」

  「呃。」

  我確實這麼做過。那是阿蕾出外狩獵，以及母親過世時發生的事情。當時我的心裡也充滿不安。

  嗯，阿蕾會在這個狀況下提起這件事，代表……

  阿蕾揚起平靜的笑容。

  我是無所謂啦。

  我進行循環練氣的同時，開始輕撫著多倫亮麗的銀色髮絲。

  「有點癢呢。」

  多倫輕笑出聲，輕輕扭動著身體。阿蕾瞇起眼睛望著她，似乎覺得她很討人喜歡。

  呃，既然我必須平等對待她們，代表我也必須摸摸阿蕾的頭吧。我將手繞過兩人纖細的肩膀，指尖滑過她們的髮絲。

  「嗯。」

  阿蕾瞇起眼睛，身體依靠在我的身上。

  由於我們剛洗完澡，薩波拿樹樹液製成的洗髮精和肥皂的香氣竄入鼻腔。兩人頭髮、身體的觸感和香氣都無可挑剔，繼續這樣下去，我的心裡反而逐漸失去餘裕。

  我儘量不去思考這方面的事情，繼續撫摸著，多倫逐漸意識朦朧，昏昏欲睡。她應該相當疲憊了。我讓她躺了下來，睡在我的膝蓋上。

  「今天我們就直接睡在這裡吧？」

  「嗯，把她叫起來太可憐了。」

  「我去拿毛毯。」

  阿蕾站起身，走上二樓。

  「嗯，爸爸媽媽。」

  躺在我膝蓋上的多倫輕聲說著夢話。我像剛剛一樣輕撫著她的髮絲。

  說的也是。

  我和多倫的際遇相似。我清楚多倫潛入迷宮，積極與魔物作戰的理由。

  她清楚自己的能力，既然自己能夠變強，就有努力的價值。再說，惶惶不安的時候，知道有人陪著自己，心裡也比較安穩。

  「久等了。」

  阿蕾將毛毯蓋在多倫的身上，以及我的肩膀上。她在我的身旁坐下後，也蓋上同一塊毯子。

  「那麼，晚安了。」

  「阿薩可，晚安。」

  我關上飄浮在天花板附近的魔法光球，閉起眼睛。

  現在還不到就寢時間，但我們明天還要進迷宮，最重要的是讓身體好好休息。再加上我昨天缺乏睡眠，睡意迅速襲來。

  「阿蕾，早安。」

  「早安。」

  「兩、兩位早安。」

  「嗯，多倫，早安。」

  睜開眼睛後，阿蕾的臉上掛著微笑，湊近我的臉。

  多倫大概被我們的聲音吵醒了，她發現自己的睡姿後，杏眼圓睜，抬起上半身。

  「不好意思。」

  多倫縮起肩膀，揚起苦笑。

  「不要緊，睡得好嗎？」

  「是的。」

  警戒戶外的蛇杖回到家中。

  儘管卡第夫伯爵家的事情解決了，但我們擔心他還有其他同夥。這一陣子，我們打算讓蛇杖繼續在晚間巡視。

  「阿薩可，蛇杖就拜託你了。我去準備早餐。」

  「阿蕾大人，我也要幫忙。」

  多倫跟在阿蕾的身後，迅速走向廚房。我聽到她們愉快地討論著要煮什麼當早餐。

  隨著時光流逝，我發現比起待在賈特拿宅邸的時候，阿蕾的表情柔和多了。

  「阿薩可，早安。」

  「嗯，早安。」

  我們搭乘馬車來到冒險者公會附近的廣場，與席拉會合。

  大家互道早安後，我們四人一起前往公會。如果伊魯姆希爾特的狀況好轉，我們就能找她聊一聊了吧。

  我們將馬車停在馬棚里，走進公會後，海瑟一如往常地在櫃檯整理資料。

  她發現我們進來後，跟我們道了早安。我詢問她魔物們的事情，她輕輕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這邊請。請問這位是？」

  「啊！該怎麼說呢。我們正考慮要跟她一起組隊。」

  呃，其實我完全沒有跟席拉提過請她加入隊伍的事。

  我故意回答得含糊不清，這麼一來，不管席拉還會不會跟我們一起出現，都不會有問題。

  「我叫席拉。假如我們確定要一起組隊，我會來進行冒險者登錄，請多多指教。」

  「這樣啊。席拉小姐，我是海瑟。請你多多指教了。」

  海瑟點了點頭，似乎不以為意。她帶領我們走進位在公會深處的房間。根據她所述，這裡是收容傷員的設施。

  這是間人人都希望儘可能不要住進的房間。接近房間時，房內傳來歌聲。

  歌聲中帶著魔力。只要歌詞和音程稍作變動，他們應該能夠輕易唱出咒歌吧，但她們唱的卻是這一帶小孩喜愛的童謠。鳥身女妖和海妖竟然在合唱，太難以置信了。

  當我敲門後，歌聲停了下來。

  走進房內後，大家的視線全集中在我們身上。房裡有三位——該怎麼說呢，三位女型魔物們靜靜躺在床上。跟蛇杖之前告訴我的情報一模一樣。

  三人似乎都使用了變化之術，她們現在的模樣與人類相差無幾。鳥身女妖的袖口處可以看到羽毛，海妖的耳朵呈現魚鰭的形狀。

  乍看之下，只有身為拉米亞的伊魯姆希爾特看起來和人類沒有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