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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無恥

2024-06-08 19:49:29 作者: 蘇靜初

  端硯沒幾天,就興沖沖送來提親的禮物,羞得春英躲在房間裡死活不肯出來。

  徐靈芸只好親自出面,收下端硯的禮物。

  她送入屋內,叫春英過來看,好笑道:「這是端硯辛辛苦苦準備的,你不看,不是辜負了他的心意?」

  春英這才扭扭捏捏出來,打開了錦盒,不由倒抽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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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硯這些年跟著蕭晗,大少爺也不是個吝嗇的,平日的打賞肯定不少,手頭上必定存了些銀錢。給春英送的禮物,便是一副珍珠頭面,比起金琳原來的有過而無不及。

  春英愛不釋手地看著手裡的珍珠頭面,拿起釵子比劃了一下,心裡歡喜,嘴裡卻嘀咕道:「這人真是大手大腳的,哪能把錢這麼花?」

  徐靈芸一聽,不由好笑道:「不怕,等成了親,你幫端硯盯著銀子,不讓他亂花就是了。」

  聞言,春英羞得又紅了臉,跺跺腳道:「姑娘又笑我,以後要管著大少爺的銀錢,只怕幾天都數不完呢。」

  徐靈芸搖頭,瞥了她一眼道:「即便過了門,還有大太太呢,哪裡輪得著我來掌管銀錢,能掌一院子的事就不錯了。」

  春英皺眉,大太太對華月喜一向不喜,連帶著對徐靈芸也沒多少好印象。如今是被逼著,不得不讓蕭晗娶了徐靈芸。往後進了門,關上門如何對待自家媳婦,還不是大太太說了算?

  「姑娘,」春英詞窮,找不到話來安慰徐靈芸。即使大少爺再疼愛姑娘,又不常在家,更不好跟大太太有衝突,倒是讓徐靈芸更左右為難的。

  徐靈芸點著她的鼻子道:「行了,別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讓端硯看見,還以為你不喜歡他送的禮物呢!」

  春英抱著木匣子,臉上這才有了笑意。

  見狀,徐靈芸笑道:「既然喜歡,那我就當你是允了的,讓端硯看看哪個好日子,就把你娶過門。」

  春英慌忙擺手道:「哪裡用得著這般焦急,等姑娘過門了再說不遲。」

  「那就晚了,端硯只怕要等不及的。」見春英還要搖頭不肯,徐靈芸握住她的手,拽著她坐在跟前,低聲解釋道:「大少爺準備把我送去韓家一年,我打算把你留在蕭家。但是作為我的貼身大丫鬟,名不正言不順的,若是嫁給端硯,作為端硯家的留在這裡,就是天經地義了。有你在,能打探府內的深淺,熟悉僕婦婆子們,等以後我回來,就得倚著你幫忙了。」

  春英頓時紅了眼圈,明白徐靈芸是好意。不想把親事拖得久了有差錯,便提出讓自己先出門,好留在蕭家。她揉了揉眼,點頭道:「姑娘交代的事,我一定做好。」

  「別做得太出格,讓人發現了便不好。」徐靈芸拍了拍她的手背,何曾不是捨不得這個一直陪伴在身邊的丫鬟,輕輕嘆道:「新婦入門,就算端硯沒什麼長輩在這裡,也得盡心點,別讓人拿了話柄。」

  「姑娘,我明白的。」蕭家人多嘴雜,尤其端硯這樣在大少爺身邊辦差的,不知道讓多少人紅了眼。端硯動不得,她這個新媳婦要是不會來事,怕是要給端硯惹不少麻煩。

  徐靈芸這才放心了,又笑道:「待會你看著院子裡哪個小丫頭還順眼,就伺候我一段時日。」

  春英急急道:「姑娘,我這還沒走,你就嫌棄我了?」

  徐靈芸挑眉,好笑道:「你啊,該開始繡嫁衣了,哪裡有時間在我這裡伺候?」

  春英登時紅了臉,吭吭哧哧半天沒說出話來,捂著臉跑走了。

  只是臨走前,她也不肯服輸地反駁一句:「姑娘還說我,姑娘也得開始繡嫁衣了……」

  徐靈芸瞪了春英一眼,也忍不住臉紅紅。

  端硯得了回應,高興得不行,趕緊選好了日子便送了過來。

  徐靈芸看著日子,也就一個多月,不由好笑,端硯比自己想像中還急。估計是怕自己離開蕭府,還帶著春英,倒不如早早把人娶進門,免得夜長夢多。

  這一點,端硯跟在蕭晗身邊,倒是學了幾分手腕。

  先下手為強,做生意是這樣,娶媳婦亦然。

  端硯原本為著方便,就住在子衡院的偏房裡,好跟著蕭晗做事。如今娶了媳婦,就不能繼續住著了。

  他物色了蕭府後面的獨門小院,價格自然不菲,卻是蕭家的地方。蕭晗大手一揮就允了,端硯喜不勝收,趕緊請人打家私,把牆壁又刷新了一番,還在院子裡種了幾株果樹遮陽,新院子收拾得像模像樣。

  端硯三天兩頭往自己這裡跑,稟報新房的進度,眼神時不時往裡面瞅,徐靈芸搖頭。這兩個小冤家,明明心裡惦記著,偏偏玩起了捉迷藏。春英死活不肯出來見人,端硯逮不到人,只能殷勤地每天過來瞅瞅。

  這兩人一個躲一個追,倒是讓徐靈芸看的,心裡那骨子不舍和惆悵和淡了一些。

  韓家說是幾天後來接她,徐靈芸打點好行裝,便直奔月夕院去了。

  一段時日沒見華月喜,小腹略略顯了些,反倒讓那張美艷的小臉越發有了光澤,漂亮得令人移不開眼。

  徐靈芸一來,蕭老爺倒是識趣地離開,留下兩母女說些貼心話。

  「娘親,我就要到韓家去了,真捨不得……」

  她明白華月喜的用心,在蕭家自己根本碰不了掌家的事,去了韓家,有韓夫人,倒是能學會一二。

  嫁給蕭晗,做蕭家的大少奶奶,要是一點管家的手腕都沒有,以後只有被大太太輕視打壓的份,華月喜哪裡能捨得?

  倒不如把徐靈芸送出去,反正遲早要嫁回來。兩人即便一個是新婦,一個是老爺的妾,見面的機會不像如今多了,總算能見面,華月喜這才稍稍寬慰了一些。

  她伸手撫上徐靈芸的髮髻,柔柔笑道:「娘親也捨不得,只是短短一年你就要回來了,我們還能見面。有舍才有得,在韓家比不得蕭家,要小心行事,孝敬韓夫人,明白了嗎?」

  「嗯,娘親,我都記下了。」徐靈芸趴在華月喜的膝上,忍不住眼圈微紅。不管多難過的日子,兩人都攜手一起走過,從來沒分開。如今要分離,便滿腹的傷感。

  「又長了一歲,哪能還哭鼻子?被人瞧見了,要笑話你的。」華月喜說著,也忍不住微紅了眼,撇開臉,勉強擠出一點笑容來。

  徐靈芸不好意思地蹭了蹭她,忽然見春英在門外一臉焦急,悄悄打著手勢讓她出來,便道:「娘親先歇著,我想起還有些書忘記收拾了。」

  華月喜不疑有他,只叮囑道:「莫要帶太多東西,少不得讓人說你從蕭家帶去的,亂嚼舌根。」

  「我知道了,娘親。」徐靈芸笑著答應了,這才若無其事地出了月夕院。

  春英趕緊把她拽道一邊,小聲說:「姑娘,不好了,徐家的人找來了!」

  「徐家?」徐靈芸眯起眼,這麼些年來,生父一死,她和華月喜被趕出徐家,寄住在華府受了多少苦,都沒見徐家人出現。

  若說她以前對徐家還抱有一絲寄望,這麼多年,漸漸的都心冷了。如今徐家人找上門,只怕不會是什麼好事?

  「他們來做什麼?」

  春英搖頭道:「有小丫頭來說,我才知道的。如今,大太太不便出面,金嬤嬤正吩咐人在前廳伺候著。」

  話音剛落,就見語琴裊裊走來道:「徐姑娘,大太太說,徐家人來了,還是由你去迎客為好。」

  確實,徐家人,還是由徐家的她去見才是最好的。

  徐靈芸點頭,應了下來,笑道:「有勞語琴了。」

  語琴連說「不敢」,這個小姑娘,不久之後就要成為蕭府的大少奶奶了,她比平日對待徐靈芸更為恭敬。

  徐靈芸整理了衣裝,便走去前廳。

  她離開徐家太久,對於徐家,起初還有些關注,一年一年的,到最後終於死心,再沒去留意。

  來人是一個穿著暗紅雲紋衣裙的婦人,還有一個婆子,兩個衣著體面的丫鬟。這陣勢,倒是夠足。

  徐靈芸挑了挑眉,也不知道這是誰,便迎上去道:「見過這位徐家嬸子。」

  那婦人笑笑,只是平日可能笑得少了,臉皮有些僵硬,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感覺,刻意放輕了聲線道:「這是芸兒吧?沒想到轉眼六年,你也成了大姑娘了。老太爺時常念叨著,只是身子不好,便沒能親自前來。往後,若是芸兒得空,到徐家看看老太爺,老太爺只怕要歡喜得身子骨也好一些了。」

  聽著這話,徐靈芸忍不住想笑。

  當初的事,她年紀不大,有些朦朦朧朧的。卻很清楚的記得,生父一死,徐老太爺第一個跳出來,指著華月喜說她克夫,二話不說就把兩母子趕出去。

  六年來不聞不問,如今說會掛念她?

  想著徐靈芸上門去探望老太爺,不怕老太爺見著自己,氣得不輕,身子骨越發重了,一口氣沒上來,徐家人又得指著她說是剋死親人?

  瞥見徐靈芸似笑非笑的臉色,那婦人臉色微變,也有些尷尬,轉開了話題:「說起來,我們還沒見過,我是芸兒的二嬸子。」

  徐靈芸點頭,不失禮數地叫了一聲「二嬸。」

  這位二嬸,只怕是徐家生父的二弟了。這位二弟,華月喜曾提過一次,說是庶出,比生父年紀要少上將近十歲,兩人感情不好不壞。

  徐二夫人聽著徐靈芸乖巧地叫自己一聲,笑著答應道:「芸兒瞧著,越發像大哥了。你二叔房間裡供奉著一幅肖像畫,便是大哥的,我日日瞧著,雖沒見過面,倒是眼熟了。」

  徐靈芸聞言,只是微微點頭,沒吱聲。

  這位二夫人一進門,又是擺笑臉,又是說出二叔供奉生父,刻意示好,必定是有求於人。

  徐靈芸等的,就是她開口。

  徐二夫人瞧著徐靈芸頗為冷冷淡淡的,不夠熱絡,卻又不曾失禮,一股氣憋在肚子裡不能吐出來,噎得難受,便不再熱臉貼冷屁股了,讓婆子留下兩個木匣子,道:「這是徐家給芸兒的添妝,到底是徐家的姑娘,這要嫁人了,哪裡能寒酸?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比不上蕭家財大氣粗,芸兒耍著玩便是。」

  她別有深意地說完,帶著婆子便走了。

  徐靈芸看了眼那兩個木匣子,完全不感興趣。春英倒是見著徐二夫人走了,便小心翼翼地打開匣子,嘟嚷道:「姑娘,是一對翡翠鐲子,還有兩個金簪子。就這點東西,徐家好意思讓人特意送上門說是給姑娘添妝?」

  在蕭家呆得久了,春英的眼光也變得不一樣。一看那翡翠鐲子,成色就一般,沒多少水頭,不過是湊合的小東西。金簪子打得極薄,跟紙片一樣,也沒多少重量。

  確實如徐二夫人所說的,只是耍著玩的小東西了。

  徐靈芸搖搖頭,帶著春英回了院子才開口道:「徐家人上門送東西,自然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在提醒我姓徐,不姓華,更不姓蕭。」

  女子出嫁,最緊要的便是娘家人。

  徐家許久不出現,徐靈芸都當這家人不過是不相干的人了。

  如今找上門,只怕是聽說自己要嫁進蕭家,便動了小心思。

  即便沒留意,徐家是書香門戶,這兩代卻沒幾個子孫考得功名。一個個啃老本,以前還有生父在,因為字畫有些名氣,能貼補些家裡。

  生父病亡,徐家自然大不如前。

  瞧著徐二夫人親自來送禮,就明白當家的,便是那位庶出的二叔了。

  拿出這麼些東西來添妝,估計徐家已經只剩下一個空架子。要不然也不會把主意,打到她一個小姑娘的頭上來。

  徐家人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趁著自己出嫁前,推心置腹一番,又強調娘家人的重要。知道她不過十四歲,正是不懂事的時候,親切些,便會感激涕零,送上添妝,更加感動於徐家沒忘記她們母女。

  若是平常人家被護得周全的小姑娘,沒經歷什麼挫折,早就耳根軟,被徐二夫人三言兩語說得心動,自然而然就回去徐家探望老太爺,認祖歸宗,以後嫁入蕭家,徐家人作為娘家,伸手要什麼,徐靈芸就算不樂意,蕭家人看在自己面子上,也不好拒絕。

  一來二去的,徐家人倒是占了大便宜。不聞不問把她們母女扔在外頭,等有作用了,又打發點東西來籠絡,真是夠無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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