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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相遇

2024-06-08 19:47:08 作者: 蘇靜初

  二樓的人果真少,擺放的全是書畫,駐足鑑賞的都是些書生,跟在身後的春英才鬆了口氣。二太太讓自己跟著,再三叮囑不離徐靈芸半步,也要緊緊盯著,莫讓陌生男子給衝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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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姑娘也乖覺,只挑了這麼一個安靜少人地方溜達,沒讓春英膽戰心驚的。

  掌柜臉上也帶著笑,二樓的人本就不多,剛剛讓小廝攔著,不會再有人上來,如果徐姑娘對書畫不感興趣,只瞅兩眼便離開,那就更好不過了。

  可惜事與願違,徐靈芸不僅對書法感興趣,對畫作更感興趣,走一步停一下,瞪大眼緊緊盯著各處畫作,眸里全是讚嘆。

  幾個書生見掌柜領著一個戴著紗帽的姑娘賞畫,有好奇的,有避嫌的,也有不以為然的。

  幸好修養到家,沒上前貿然唐突了徐靈芸。

  徐靈芸一邊看,一邊心裡驚嘆這些畫作一幅比一幅好,哪裡分辨得出真假來?

  看來都說珍寶閣的即使是贗品,也是多著人收藏的,難怪門庭若市。

  瞅著一幅山水畫,徐靈芸走不動了。

  這枝頭上的雀鳥仰著頭,似是看著藍天,又仿佛在等著同伴們。尖尖的小嘴,靈動的雙眼,就像真的一樣,耳邊還能聽見鳥雀嘰嘰喳喳的清脆叫聲。

  徐靈芸越看越是歡喜,要是哪天她的畫也能到這個境地,那該多好……

  「這是仿王老先生的畫作,雖不是真品,但筆觸細膩,仿得不是形,而是神,也算是一副上好的畫了。」

  身邊忽然有人開口解釋,徐靈芸一驚,春英倒是立刻擋在她的身前:「你是誰?」

  年輕的男子身穿一襲青衣,玉冠黑髮,端的是溫潤如玉,看著徐靈芸微微笑道:「芸兒,許久不見了。」

  「……聶表哥?」徐靈芸想了想,會這樣叫她的,只有小時候那位伯娘的侄子了:「不是說半月後才到,怎麼已經先來了?」

  聶睿羽笑笑,搖頭道:「今兒剛到,聽說了珍寶閣,特地過來瞧瞧的。」

  徐靈芸點了點頭,原本兩人就沒多熟悉,後來又分開了將近十年,她能認得出聶睿羽已經不容易了。不過她還戴著紗帽,這人怎麼認出自己來的?

  「聶表哥,你怎麼看出是我?」

  聶睿羽依舊笑著,解釋道:「你剛剛為了看畫,撩開了一點薄紗,我看見了你。」

  徐靈芸納悶了,光是眼睛,就認出她來了?

  「你的相貌,跟華姨很是相似,一眼就瞧出來了。」

  她點頭,也是,聶睿羽離開的時候將近十歲,對華月喜的印象自然要深一些。

  「不過,華姨居然讓你一個人出來?」聶睿羽倒是有些驚訝,瞥了眼春英和旁邊的中年男子。

  徐靈芸這才退後一步,低聲介紹道:「聶表哥,這是珍寶閣的掌柜。」

  聶睿羽更驚訝了,徐靈芸不但一人出來,還跟珍寶閣的掌柜如此熟悉?

  這珍寶閣十分有名,不少達官貴人前來,還沒聽說哪個讓掌柜親自招待帶路的。

  「見過掌柜。」聶睿羽抬手作揖,他剛才走了一圈,對珍寶閣甚是喜歡,自是對這位掌柜的眼力更為佩服。

  這裡的東西,即使是贗品也都是極好的。沒有好的眼力,哪裡能做到,掌柜不是一般人能夠勝任的。

  「聶公子有禮了。」掌柜回了禮,轉頭對徐靈芸道:「姑娘,時辰差不多了,在下這就送姑娘到門口,馬車怕是已經等著了。」

  徐靈芸雖有些意猶未盡,不過在這裡遇到聶睿羽,稍稍說幾句寒暄還好,畢竟不是會客的好時候:「那就有勞掌柜了。」

  她跟聶睿羽道了別,客氣地說改日請他到蕭家做客,就跟著下樓了。

  沒想到蕭晗已經等在馬車裡,徐靈芸硬著頭皮上了車,小聲道歉:「讓大少爺久等了。」

  誰能想到他看帳會如此之快,讓徐靈芸好生尷尬。

  更沒料到的是,聶睿羽居然跟著下樓了。等她上了車,才在車外低聲囑咐:「芸兒路上小心,以後別一個人獨自出門了。」

  徐靈芸聽得頭皮發麻,這話說得如此親密,好像他們有多熟悉一樣。可是兩人十年沒見過面,語氣實在過於親昵了一點。

  若是只有她一個人,或許會客氣地應幾句。如今有蕭晗在旁邊,徐靈芸臉頰潮紅,尷尬得想要立刻找個坑把自己埋了:「聶表哥放心,我是跟著大少爺出門的……」

  「大少爺?」聶睿羽一怔,倒沒想到蕭家大少竟然會帶著貴妾的女兒出門,詫異之後連忙在外有禮地道:「見過蕭大少,是聶某失禮了。」

  蕭晗依舊沒有出聲,徐靈芸已是習慣了,聶睿羽卻覺得頗為尷尬,幸好端硯開口解圍:「我家少爺不愛這些虛禮,等聶公子到蕭家時,蕭府必定好好做一回地主之誼。」

  聶睿羽是聽說蕭家大少不好相處,即使心裡有點介懷,卻被這位大少爺身邊的人好聲好氣地圓了話,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徐靈芸卻想,蕭晗這副冷冰冰的樣子,難怪身邊要有端硯這樣八面玲瓏的機靈人了,要不然生意還沒做成,就得罪了一大群人。

  馬匹「嘚嘚」的聲音傳來,車廂內很安靜,安靜得徐靈芸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不由抿著唇有點心慌慌的,終於鼓起勇氣小聲問道:「大少爺,我們這是去哪裡?」

  蕭晗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回府。」

  「啊?」徐靈芸驚呼一聲,雖然該買的都買了,可是她以為還能去有名的春風樓看看,還有熱鬧的集市。她想了想,還是爭取了一下:「大少爺可是有急事要先回府?難得出府,我可以跟春英去春風樓,只看一眼就好……」

  她被蕭晗盯著,聲音越來越低,腦袋也要貼到胸口去了。

  大少爺的眼神真可怕,是怪自己多事,耽誤了他嗎?

  其實,徐靈芸還沒及笄,出外只要戴著紗帽就好。多數未出閣的姑娘都是這樣的,更何況她又不是出身高門大戶,哪裡來那麼多的規矩?

  偏偏華月喜看的緊,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卻早早回去,她心裡實在遺憾。

  「春風樓是酒樓,吃飯的地方,不是用來看的。」半晌,蕭晗才緩緩開口,轉開了落在她身上的視線。

  「但是聽說春風樓里有一位厲害的說書先生,還有古琴指法非凡的琴師!」徐靈芸說到興致的地方,雙頰紅撲撲的,一雙大眼閃閃發亮,似乎恨不得馬上飛過去看一看。

  蕭晗皺了皺眉頭,被她撲閃的大眼睛盯著,許久才道:「只能呆小半個時辰,那裡亂得很,要跟在我身邊,一步都不能離開。」

  「嗯,一步都不離!」只要能去,徐靈芸說什麼都會答應的,高興地對蕭晗笑了笑:「多謝大少爺……可是,真的不會耽誤你的事?」

  「沒事,」蕭晗生硬地答完,轉開頭又不吭聲了。

  徐靈芸瞅了他一眼,覺得蕭晗雖然面冷,但是心腸不壞。她都抱著被拒絕呵斥的念頭了,誰知蕭晗雖然面無表情,有點不高興,還是答應了。

  她越發覺得,剛剛當作添頭買下的龍鳳玉佩,是最明智的決定了!

  車外的端硯隱約聽見裡面兩人的對話,二話不說就將掉頭往春風樓去了。

  春英也是一臉興奮,眼睛閃閃發光,不確定地又問了一句:「端硯哥,我們真的要去春風樓嗎?」

  端硯笑著點頭:「是啊……話說回來,你家姑娘怎麼知道春風樓的?」

  春英兩手托著腮幫子,一臉驕傲地說道:「我有次跟著二太太出門的時候見到的,就跟姑娘說了。」

  端硯頗為憐憫地瞥了這小丫鬟一眼,原來是她造的孽。估計以後,春英能出門的次數怕是要大大地減少了:「以後有什麼事,別都通通跟你家姑娘說。」

  「為什麼不能說?」春英皺著眉頭,苦苦想了一會,掰著指頭道:「姑娘天天躲在家裡不出去,怪無趣的,我也想要給她點樂子。」

  端硯忍不住小聲問她:「你都跟你家姑娘說了什麼?」

  這個小丫鬟大大咧咧的,就是有點口無遮攔,什麼都敢說,讓人頗為擔心。

  春英不負眾望,也小聲回他:「年初二太太去廟裡打醮,二太太和姑娘都在馬車裡面,外頭的好事都沒看見。我正好坐的轎子,一路上撩起帘子看了不少,都跟姑娘說了。」

  「比如?」端硯越聽越擔心,這小丫鬟不會教壞她家姑娘吧?

  「比如,賣身葬父?」春英歪著頭,苦思冥想:「有個穿著光鮮的少爺硬是要給錢給小姑娘葬父,誰知小姑娘不願意。不過那少爺確實長得不怎麼的,肥頭大耳,還是將軍肚。等過了一會,又來了一位少爺,風度翩翩,玉樹臨風,那小姑娘就願意了。前頭的少爺不樂意,帶著家丁就打了起來,也不知道最後誰打贏了。」

  端硯眼皮一跳,開始頭疼了:「這種事怎麼好跟未出閣的姑娘說的?你以後別告訴徐姑娘,看過就忘了吧。」

  「我覺得挺有意思的,不過姑娘似乎不感興趣。」春英皺著臉,想起自己繪聲繪色說了半天,才得了徐靈芸不咸不淡地幾句。

  「你家姑娘說什麼了?」端硯挑眉,十分好奇地追問一句。

  春英板著臉,學著徐靈芸當時的語氣淡然地道:「那姑娘以貌取人,不會有好結果的。」

  端硯聽了,險些摔下馬車,驚訝地問:「徐姑娘何出此言?」

  春英晃著腦袋,裝模作樣地道:「姑娘真厲害,我後來讓蕭家採買的婆子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兩位少爺打了一場,兩敗俱傷,前頭的少爺丟下銀兩就走了,那小姑娘纏著後面的少爺被帶走了。誰知不到一個月,就被那少爺的正房以偷竊為名押送到府衙,很是吃了一番苦頭才放出來。」

  聞言,端硯無奈地說:「徐姑娘這番話,不免太偏頗了一點。長得好的,不一定都是壞人。你看,大少爺長得好,人也好,二太太也是。」

  春英連忙點頭:「二太太是好,大少爺……我就不清楚了。」

  端硯張了張口,想要誇大少爺幾句,偏偏都是不能說的,鬱悶得要命,只含糊道:「日久見人心,你和你家姑娘以後就能發現大少爺的好了。」

  春英懵懂地點頭,又大咧咧地拍了下端硯的肩頭,笑道:「放心,我家姑娘從來不會以貌取人的。」

  端硯摸著被拍疼的肩頭,暗自嘆氣:要是徐姑娘以貌取人的,事情就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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