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2024-06-08 19:29:36
作者: 撲街的小喵
馬車沿路向前走,可以看到路邊擺出來的蘭花,那些蘭花沒有雅室的襯托,被隨意擺放,但依然不失優雅。張會本對於這些花花草草沒有特殊的愛好,他唯一看到的蘭花就是在徐圭書房中擺放的那幾盆,而現在走到這幽蘭谷,他竟覺得大有意趣。
而且這個地方的房子建得也雅致,像是有意為了「幽蘭谷」這個名字而建,沿路的房子一眼看過去錯落有致,自然疏朗,色彩淡雅,張會一路走來,覺得這兒的景致最有特色。
袁知行本對於外面的世界不像雲豆這麼好奇,但到了這裡也不停地掀起窗子看沿路的風景。
馬車在人群中經過時,袁知行突然掀了帘子要下車,口裡喊著:「溫師妹。」
張會猜到他可能是發現認識的人了,便立馬將馬車停了下來。
袁知行下車後,四處看了好久,又回到馬車旁邊:「好奇怪,剛剛明明看到她了,怎麼一會兒又不見了?」
「溫師妹是什麼人?」與女人有關的事雲豆總是問得特別快。
「你們都沒聽說過溫師妹吧?她兩年前在我們鹿鳴堂,後來成了谷主的親傳弟子,就再沒回來過了。」
袁知行說到谷主的親傳弟子立馬吸引了張會的注意力,這個溫師妹還是張會聽說的第一位谷主的親傳弟子,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谷主的親傳弟子到底和鹿山其他弟子有哪裡不一樣。
袁知行接著說道:「溫師妹是師父最為看重的弟子,修行天賦比我、比方師弟都要高,後來被谷主選進鹿谷了,就再沒了她的消息。」
「哇。」雲豆發出一聲艷羨的驚叫,他雖現在只是名知更院的雜役,但也經常做著能夠進入鹿谷的美夢。
張會聽著雲豆和袁知行的對話,一邊緩慢地駕著馬車,眼睛偶爾看看這一路的景致。突然,在他右前方有一女子朝他猛地回過頭來,那張臉讓他情不自禁地就拉了韁繩。
張會發現她就是他和雲豆在長都那客棧外面看到的白衣女子,葉襄還說她就是雲雅公主。
只是她換了身衣服,穿的是很普通的灰色長衣,從後面看過去,與尋常市井人家的女兒無異,而看正臉時,卻是清麗脫俗,讓人在來來往往的行人中一眼就能夠注意到她。
「她真的是雲雅公主?既然她要逃就讓她逃走吧,我們就當做沒有遇到過她。」張會怕將她身份暴露,所以掄起馬鞭想讓馬車走到她前面去,而那女子一雙眼睛卻一直盯在他身上,兩人四目相對而即將錯過時,張會心裡到底還是生出了些遺憾。
「停!」這時袁知行從馬車上站起,大呼讓張會將馬車停下來。
袁知行下了馬車,朝著馬車相反的方向走過去。張會一回頭,看到袁知行走到剛剛穿灰衣的那女子身邊,正笑著說著什麼。
雲豆也回頭看著,問道:「她不會就是袁師兄說的溫師妹吧?」他說著,趕緊跳下馬車,朝著袁知行跑過去。
袁知行領著那女子朝張會這邊走來,張會也回頭朝他們看過去,他剛剛聽袁知行說起這「溫師妹」的名字叫溫茹蕙,現在看來,她這清冷淡雅的樣子還真是人如其名。
張會不敢相信,這世間竟會有兩人如此相像,溫茹蕙的樣貌和那日他們在客棧外面見到的白衣女子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這麼看著,溫茹蕙要顯得稍微親和和溫婉一些。
「這位是你們溫師姐。」袁知行將溫茹蕙領到馬車旁邊,又向溫茹蕙介紹了張會和雲豆。
張會眼睛盯著溫茹蕙臉上,他想用眼神來試探這溫茹蕙是不是真的就是那日所見的白衣女子,而溫茹蕙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後就將目光移開。
「溫師姐,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啊?」張會仍舊直直地看著溫茹蕙,他知道人可以說假話,但是眼神卻騙不了人。
「是啊,溫師姐長得就像北莽的雲雅公主。」雲豆說話腦子向來不太轉彎,還打算繼續往下說。
袁知行完全不懂張會和雲豆為何會是如此反應,有些尷尬地笑著和溫茹蕙解釋:「兩位師弟年紀小,愛和人開玩笑。」
溫茹蕙微微頷首,一絲輕笑泛上嘴角:「我見過你們,你們卻沒見過我,在鹿山後山上還是我把你們給送回去的。」張會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日將他和雲豆捆起來送下後山的還真的是鹿谷中人。
他和雲豆一直都好奇那日的女子長什麼模樣,如今終於能夠見到真容了。
雲豆在客棧外被那白衣女子打了一巴掌,將他這麼多天來對心裡那蘭花姐姐的幻想徹底給打破了,如今看到溫茹蕙,雖然比那日所見的白衣女子要親和溫婉一些,但是他仍舊感覺溫茹蕙冷冷的不好接近,也就沒有了從前幻想出來的那種微妙的感覺。
「從前對溫師姐多有得罪,真是慚愧。」張會想起那日他和雲豆對溫茹蕙說的那些話,的確有冒犯之處。
溫茹蕙像是早已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淡淡地說道:「闖後山你們本就該罰,把你倆綁在山下也不算過分。」
「不過分不過分。」雲豆殷勤地應和道。
袁知行問道:「溫師妹怎麼到這裡來了?」
「奉谷主之命,在世間行走,喜歡這些花兒,所以在這裡多留了一陣。」溫茹蕙乍一聽時好像很溫柔,但是仔細一品味時那溫柔中卻帶著些蒼涼的意味。
張會道:「溫師姐是不是還去了長都城?」他還是覺得溫茹蕙和那日見到的白衣女子太像了,他想用這話試試她,看她會如何回答。
「沒有去。」溫茹蕙看向張會,眼神溫和而平靜,不像是在說謊。
張會心想,這世間怪事還真多,怎麼會有長得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幾人正在說話間,感覺到有一隊人正離他們越來越近,張會眼角稍稍一瞥,便知道又是葉襄來了。
他特地看了下溫茹蕙看到葉襄來了會是什麼反應,溫茹蕙像是根本不認識葉襄,神色不改地和袁知行說著話。
葉襄的人停在了馬車的後側,袁知行轉身朝葉襄看過去,溫茹蕙這才停止了和袁知行的對話,朝著那些人看去,她的神情像是不認識這幫人,但是臉上絲毫不顯懼色。
葉襄上前和袁知行寒暄:「這幽蘭谷真是個好地方啊,大家都湊到一起來了。」
袁知行客套地點點頭,不欲多和葉襄說話。
葉襄很快便把目光鎖在了溫茹蕙身上,皺眉思索了好久才開口說話:「這位姑娘是你們的人?」
「是我同門師妹。」袁知行答道。
「我怎麼看著如此面熟?」葉襄開始懷疑溫茹蕙就是失蹤了的雲雅公主,一雙眼睛一直緊緊盯在溫茹蕙身上。
張會上前一步道:「葉護衛,入鄉隨俗的道理想必你也是懂的,在我們齊國像你這樣盯著人家姑娘看將被視作是無禮。」
葉襄這人雖然傲慢,但是他做事經常會有一些冠冕堂皇的追求,大家都說北莽是未開化之地,北莽人不懂禮數,他就要偏偏顯得自己懂中原人的禮數,平時在齊國言行舉止顯得比齊國人還更注重這些繁文縟節,他被張會這麼一說,不但不惱,反而將那放肆的目光收斂了許多。
「姑娘莫怪,我只是看你面熟,所以才失禮了。」葉襄客氣地說道。
他說完,朝身後使了個眼色,隨後上來一名十六七歲的婢女,那婢女正是雲雅的丫鬟,她低著頭,小心地向前走著,動作和神情都顯得猶豫而謹慎。
張會猜到葉襄喊這婢女上來是讓她上來認人來了。那婢女盯著溫茹蕙看了好久,溫茹蕙始終是神色不改。那婢女也不敢多看,但看到溫茹蕙的時候臉上立馬出現詫異的神情,慌慌張張回頭看了一眼葉襄,想說什麼又不敢說的樣子。
葉襄朝那婢女努了努下巴,示意讓她說話。那婢女低著頭,又在溫茹蕙臉上看了看,支吾道:「像……像咱們公主,身上的香味也像咱們公主……不過奴婢也拿不定主意。」
那婢女只是知道事關重大,當葉襄讓她說的時候,她怕擔責任,所以並不敢一口咬定溫茹蕙就是雲雅公主。
葉襄看到這婢女的態度曖昧,不敢將話說死了,有些氣惱,不耐煩地朝她使了個眼色,讓她先退後。
張會知道葉襄的用意,擋在了溫茹蕙前面,道:「葉護衛跟在我們後面,難道是想來抓個人回去交差,如今你們公主丟了,你回去交不了差,就想讓鹿山來給你背這個鍋?」
葉襄根本不把張會放在眼裡,明明是張會在問他話,他卻看向了袁知行回答道:「實不相瞞,這位姑娘實在和失蹤的雲雅公主很像,可是當前我們人少,沒辦法確認這姑娘是不是雲雅公主,所以在下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姑娘能夠跟我們去一趟北莽,到了北莽多幾個人一問,自然能辨真假。」
「我呸,你們公主丟了關我們屁事,你說帶回去就帶回去?那我懷疑你家妹子是我未過門的妻子,那你要不要也送過來讓我辨辨真假?」張會提高了聲音,神色也不似剛才那麼和氣,語氣中帶了幾分挑釁。
「你……臭小子說話這麼囂張,你早晚要後悔!」葉襄一手做了個提劍的動作,另一手伸出手指指了指張會。
袁知行為了息事寧人,將張會拉了拉,向葉襄道:「這的確是我師妹,葉護衛可能認錯人了,這我們可以不怪罪,但是如果還有什麼進一步的要求,我們是不會答應的,葉護衛,請回吧。」
雲豆在一邊看著情形,立馬殷勤地走到溫茹蕙身邊,扶她上馬車。
張會看著溫茹蕙上馬車,瞥了葉襄一眼,道:「我師姐修為和袁師兄不相上下,要真打起來你們也占不到什麼便宜。」
葉襄朝馬車上看了看,停了一會兒沒說話,眼裡閃過一絲陰狠的光,他終究還是不甘心就這麼罷休。
張會也知道葉襄這人的性子是不會這麼容易罷休的,心想:「我管他想怎樣,兵來將擋,越是怕他他越囂張。」他看都沒再看葉襄一眼,徑直上了馬車。
「葉護衛,那先告辭。」袁知行雖表面仍保持著禮數,但對葉襄的態度也強硬了許多,說話語氣果斷,話也說得很明白。
?馬車走出很遠後,雲豆回頭看到葉襄已經走遠,終於舒了口氣,道:「好了,葉襄沒跟過來了。」
「他才不會這麼容易罷休呢,大家都提防著點吧。」張會知道葉襄這人沒達到目的是不會輕易罷休的,他出了臨水鎮,自從認識這葉襄之後,一直麻煩不斷,這種善於隱忍的人往往都有股韌勁,總是打了又來,很難一下就將他打死。
出了幽蘭谷後,幾人來到附近的名池縣找了個客棧歇腳。
袁知行與溫茹蕙在閒聊中得知,她這一路已經繞了一個大圈,也有打算回鹿山的意思了,便客套地邀請道:「既然大家都在這兒碰到了,溫師妹就和我們一起回鹿山吧。」他知道溫茹蕙性情冷淡,向來喜散不喜聚,也只是隨意這麼一說,生怕讓她為難。
「既然這樣,那就給袁師兄添麻煩了。」溫茹蕙客套地答道。
張會在一邊聽說溫茹蕙要和他們一起回鹿山,瞬間感到很不可思議,溫茹蕙總給人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他想不到他們竟然能有機會作伴同行一段路。
進了客棧,張會和雲豆同住一間,袁知行和溫茹蕙各自單獨住一間,幾人入了夜後都早早回各自房間歇息。
雲豆向來愛睡,在馬車上,在牢房裡,在人來人往的飯館裡,他都能很快睡著。這白天發生了這麼多事,雲豆不像平時那麼沾床就睡,而是躺在床上和張會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