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棄母
2024-06-08 08:50:25
作者: 看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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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裡是亂成了一團,年汀蘭千萬般計算,卻不想,這孩子竟會提前出來。
羊水破了,流濕了一塊又一塊的帕子,五六個穩婆嚇得渾身發抖,這伺候皇后娘娘生子,本就是一件極為冒險的事兒,幾個人都是經驗豐富的,看著這景象,心裡便涼了半截。
莫要說為了皇后這一胎,可以一朝富貴,就說如今,保不保得住小命,都是難說。
年汀蘭就是痛,也不過就是那麼一小會兒,偏偏就覺得下頭珍珍溫熱,全然沒有要生的跡象,「來人啊!」
年汀蘭大吼一聲,屋子裡的人都跪作一團,「本宮這孩子,該如何生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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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戰戰兢兢,「回,回皇后娘娘,您這是先破了水,這腹中皇子,還等等著他發作,咱們才能生啊!」
終於是有人說了話,但是卻不敢說的太明顯,年汀蘭也是頭一回生孩子,哪裡聽得懂穩婆這話,「那他要如何發作?」
年汀蘭的肚子,只覺得隱隱作痛,卻並不像其他人形容的那般慘烈,只是這下頭不停地流水,她自己也覺得事有不妙。
幾個穩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是沒有一個人再敢說話,氣的年汀蘭大吼一聲,「回答本宮!」
「娘娘,這還得等御醫來,才能下論斷。」
「娘娘,御醫來了!」青魚耳聰目明,連忙將帘子給拉起來,房門開了一處小縫隙,幾乎是整個御醫院,都來了,由著院首把了脈,與眾人交待病情,也只是回了句,「還需得靜待時辰!」
這話一出,卻是急了一旁的何木珍,「這如何等得?這羊水留的多,孩子在肚子裡,沒了羊水,只怕是……」何木珍關心則亂,一說起來,便立馬忘了分寸,幾位太醫紛紛看向她,這才反應過來,將話給咽了回去。
「母親,沒了羊水,只怕是如何?」年汀蘭聽得清楚外頭的談話,這隱隱有了作痛的跡象,奈何年汀蘭卻是個能忍的,半分哼哧的跡象都沒有。
何木珍渾身一顫,「娘娘放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不會如何得。」何木珍連忙安慰,哪個女人生孩子,不是從鬼門關走一遭?
年汀蘭知道母親實在安慰自己,聽母親的意思,這個孩子,只怕是凶多吉少。「母親,去看一看,祝先生可到了?」
「娘娘放心,皇上早已經派人快馬加鞭去請了」有御醫院首插言,「不知娘娘如今,可有疼痛感?」
年汀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隱隱作痛,卻不慎明顯,也不想讓御醫們多做揣測,便道,「尚可,並沒有多疼!」
眾人倒抽一口涼氣,面面相覷,「若是娘娘再過一炷香,不見痛感,咱們可能會為娘娘開下催產之要,以助皇子順利誕生。」
「這,這可是皇上的意思?」何木珍嚇得臉色蒼白,助皇子順利誕生,這意思,是要放棄她的孩子了!
院首拱手,「按著宮中行醫規制,保住皇室血脈,是下官等人的職責。」
「不,你們不能擅自做主,此事必得報了皇上!」何木珍慌了神,若是為了那個小的,棄了她的女兒,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兒!
院首連忙應下,「是,此事自然是要上報陛下的,這只是咱們的下下之選,還請年夫人叮囑皇后娘娘,此時需平復心情,最好是平躺靜待,若是皇子適時發作,那是極好!」
皇后的寢宮之外,玄淵僵硬的立在門口,雙手後背,背脊筆挺,每當過度緊張憂慮得時候,這是他一貫以來的動作。
年汀蘭這生產,不像是其他女子那般,吼叫得厲害,這裡頭,偏偏就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玄淵就是再沉得住氣,這個時候也有些動搖。
裡頭終於是有御醫出來,玄淵渾身冷意,緊盯著御醫,等他的回覆。
「皇上,娘娘羊水已破,但皇子尚無發作的動靜,御醫院這廂,打算以藥石引之,保皇子安穩。」
玄淵險些站立不穩,久難說話,御醫等了半晌,「皇上……」
「皇上,下旨御醫用藥吧,保住皇室血脈為大。」說這話的,是一直在坤鳳宮等著的年尋,玄淵緩緩看向他,滿臉的難以置信。
「年侯,那裡頭,可是汀蘭!」
年尋伏腰拱手,「皇上,年家為皇家盡心盡忠,乃理所應當,還請皇上,無需顧及,保住皇子,是大!」
玄淵微微眯起眼睛,還未說話,門口又來了太后「年侯爺,是識大體的!」
太后看著久久未下決定的玄淵,「皇上,生兒育女乃是女子本分,本就是以性命作賭的事,生死有命,還請皇上以皇室血脈為重,莫要為難御醫。」
玄淵看著面前這幾人,人人都在勸說他棄母留子,可他一想到,沒了裡面那個女人,這心裡便像如同刀絞,就是那個孩子出來了,對他來說,也不見得就是件能填補心中空缺的事兒。
做下衡量,玄淵緊盯著御醫道:「用盡全力,保住皇后!」
「皇上!」
眾人大驚,保住皇后?那裡頭可是已經成型了的皇子,只差一朝分娩,皇室便可多添一人。「皇上還請三思啊!」
御醫在宮中多年,哪一回后妃產子,他不是只需要報備一聲,便能自行做主,保住皇子,這還是頭一回,皇上下旨,要保住皇后娘娘,而且還是在年侯都已經開了口的前提下,「皇上,皇后娘娘這一胎已然成型,若是不保住,就是救活了娘娘,她日後怕是也難再有孕,皇上還請三思!」
聽到此話,玄淵眉頭緊鎖,但是更為緊張的,卻是年尋,年汀蘭的這一胎,他還是頗為期待的,若這是嫡長子,那可直接便是太子人選,年家的勢力,只會更加穩固。
「皇上,皇室血脈為重啊!」年尋跪在地上,苦口婆心,那模樣,當真是心心掛念的都是漢國江山社稷,在人看來,無不動容。
太后衛惠安站在一旁,看著自己面前的皇上,她是一個沒有多少話語權的母親,玄淵對年汀蘭的心意,那是打小便有的,此時此刻,當真要他捨棄了年汀蘭,去保那個孩子,對他來說,只怕不見得是件好事。
四周無人再說話,到是太后微微嘆了口氣,「御醫,照著皇上的吩咐做吧。」
這漢國,地位最為尊崇的兩個人,都已經發了話,自然是無人再敢反駁,到是玄淵,感激的看了眼自己的母妃,終於是動了動腳步,走到衛惠安的面前,「多謝母后!」
玄淵的這一聲,衛惠安等得實在是太久了,自從她將他丟給皇后,再不見他之後,就是他尊她為太后,但是也從來沒有這般真心實意的喚過她一聲母後。
衛惠安動容的點點頭,她又豈能不知?皇上對她沒有多少感情,但是依然尊敬她,不僅僅是因為她生了他,最為要緊的是,她衛惠安了解皇上的喜好,知道他中意那個年家女,所以她也與年汀蘭親近,更甚者,不需要他玄淵來請,她在與年汀蘭閒聊之後,便能在先帝指婚的時候出現,將年汀蘭爭給玄淵。
這一點,足以讓玄淵承下她這一份人情。
衛惠安伸手去牽玄淵,玄淵略有排斥,卻終究沒有掙脫開,「你我母子連心,母后,自是尊重你的心意。」
跪在地上的年尋,眼中迸射出一抹冷光,他在此跪著,那母子二人,卻是直接忽略他,更甚者,自己為他皇室著想,保住皇室血脈,他們都能避而不見,簡直是……該死!
御醫進了寢宮,告知何木珍皇上的旨意,驚喜得她直呼萬歲,連忙跑到年汀蘭的床前,「孩子,你聽到了嗎?你當真是得了個極好的夫君,他,他情願不要孩子,也要留住你,女子也只有在這等時候,才能瞧著他人的真心了。」
何木珍有些激動,年汀蘭自是早就聽到了御醫的話,要說這心裡不感動,那當真是假的,只是玄淵本就血脈意識淡薄,他要留住自己,也不知究竟是何種心思,若是這個孩子留不住,她日後不能再有孕,對父親來說,只怕是一大打擊,畢竟他日後沒了與皇室相連的血脈,他就是再想往上爬,那也沒了階梯。
可若是這孩子留住了,是個男孩,只會助長了父親的野心,也只會將年家步步推向深淵。年汀蘭將這一天等了許久,既然既想要保住年家,又想要玄淵放出尤為,放棄長生之望,她便只能將計劃提前了。
「祝先生呢?他怎麼還沒有到?」年汀蘭心裡著急,「母親,你請父親跑一趟,務必將祝先生請來。」
「孩子,你父親他……」想要你死,何木珍到底是說不出這話來。
「母親,父親跪在外頭不是辦法,咱們都是一家人,得要給他尋了台階下,父親的心情,女兒能理解的,母親還請與父親私下說,祝先生早有透露,女兒這一胎是男兒,還請父親上些心。」
年汀蘭的肚子,疼痛感似乎加重了些,只是她緊緊捏著旁邊的軟枕,並未太多的表露出來。何木珍想了許久,她對自己的丈夫是失望的,但是就像年汀蘭說的,大家都是一家人,若是他們不維護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啊!最後終於是重重地點了點頭,轉身出了門,就在何木珍出門的那一刻,年汀蘭便將青魚喚到身旁,要她趴在唇邊,低聲吩咐,「想法子,給父親透露下去,尤為,在太后的宮裡。」
青魚詫異,「娘娘,咱們要這個時候……」開始計劃嗎?
年汀蘭肯定的點點頭,若是這個時候不開始,讓父親沒有心情多想,那她是尋不到,更好的時機了,這個時候大家都在坤鳳宮聚集,年尋只會認為,這是最好的前往太后宮中搜尋的機會。
憑藉年尋的野心,他肯定是要斷了玄淵的長生之望的,不然,她腹中的這個孩子,年尋不會那般期望,挾天子以令諸侯,只怕是父親最終的願望,若是想要達到,那麼玄淵,肯定是不能久活於世,而尤為,更是不能存在。
因此,年尋,肯定會選擇在今日暴露野心的!
「記著,要墨先生做好準備!」
年汀蘭好容易緩解了陣痛,奈何還未曾舒爽片刻,陣痛又是一陣陣襲來,悶哼了一聲,外頭的御醫們一激靈,「娘娘,可是陣痛來了?」
年汀蘭看了看青魚,示意她趕快出去做事,長長舒了口氣,「沒有,本宮並無感受!」
年汀蘭摸著自己的肚子,孩子啊孩子,你可一定要撐住,不要那麼急著出來,母親,可還要趁此機會,做一些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