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的
2024-06-08 08:50:04
作者: 看人間
玄淵的登基儀式很是隆重,年汀蘭陪著她走完了祭天儀式之後,便獨自回了寢宮,如今的坤鳳宮,便正式是屬於年汀蘭的了。
在祭天大殿上,年汀蘭看見了自己的父親,他的身子還沒有徹底的恢復,看起來完全沒有往日的精神。一個曾經高大偉岸的身影,如今站在年汀蘭的下頭,她要俯視自己的父親,而她的父親,甚至不敢也不能抬頭看她一眼。
玄淵的冊封聖旨下來了,除了冊封了曾家女兒,還有幾個世家大族的姑娘,這宮裡以前的老人,有子嗣的,都跟著自己孩子出了宮,沒有子嗣的,都送去了尼姑庵。
這些事,按理來說,都是新晉皇后該做的,但是年汀蘭卻是一點也未曾操心。
「皇上說,娘娘的身子不好,如今又懷有子嗣,這宮裡人多事雜,這鳳印,便暫且交給太后掌。」身邊來的管事公公,年汀蘭並不認識,新帝登基,將這宮裡的人,都換了個遍。
年汀蘭一手撐著沉重的頭,一手揮了揮,她既已經入宮,許多事,便懶得再多想了,這新封的皇后,卻沒有鳳印,守邊的大將,卻沒有兵符,玄淵這是,打算將年家整個給架空啊!
坤鳳宮碩大又輝煌,但是太過莊嚴肅穆,年汀蘭住在裡頭,是一日比一日來的精神不濟。
玄淵新帝登基,忙於政事,幾乎不入後宮,就是進後宮,也只是去看一看年汀蘭。
年汀蘭的懷孕反應,卻是一日比一日來的重,整日裡吃不下喝不下,就是聞著一星半點的異味,都能吐的苦膽都出來。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就沒有什麼法子讓她不吐嗎?」玄淵著了急,大半夜的召集了所以太醫,一個個都是束手無策。
年汀蘭睡不著,他便憂心如焚,所有的太醫,自然也不能出宮,都只能候著。
事情驚動了衛太后,來的時候,看著坤鳳宮跪了一地的人。
「這是婦人有孕的正常反應,皇上不必太過憂心,等三月一過,皇后自然會恢復如常的。」衛太后如今是後宮第一人,除了皇后特殊,其餘妃嬪,都是早晚請安,極盡巴結討好,那神態,慢騰騰地,自是有了幾分太后的雍容華貴。
玄淵與衛太后的關係算不得親厚,雖說明白自己母親的委屈,但這人便是這樣,你再是明白,但是因為從小未曾在一起,這感情自然深厚不到哪裡。
「皇后已經瘦的不成人形了,太后覺得也正常嗎?」
年汀蘭其實並沒有睡著,但是這滿屋子的人,讓她並不想起床,就算是太后來了,她也是假裝睡著,不願意起身請安。
玄淵撩開了帘子,看著臉頰已經瘦的凹陷下去的年汀蘭,一雙疲憊的眼睛裡,儘是心疼。
衛太后看了一眼,微微嘆了口氣,「皇上,你體質特殊些,你的血脈,可能也會有些特殊吧,尋常太醫沒有法子,也是正常。」
衛太后心裡是明白的,這巫族男子與外界的女子通婚,若是想要有子嗣,那女子也是要受好大一番折磨的,只是不曾想,這年汀蘭出了正常的懷孕反應,竟然會整個人變了形,仿佛是被吸光了經血,毫無生氣。
年汀蘭的神情微微變化,玄淵正好放下帘子,未曾發現她的手捏成了拳。
「母后的意思是,想要請那人來看看?」
衛太后許久才嘆了口氣,輕聲道「皇上,杏林齋的人,可是隨時盯著的,不到萬不得已,莫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年汀蘭的眉頭皺了皺,這衛太后,實在是太謹慎了!
玄淵忽然想起,「對了,不是還有一個祝明朝嗎?朕立馬派人去請他,他連長生之術都能知道,這個,他定然有法子!」
第二日,年汀蘭已然發起了高燒,玄淵無心早朝,親自駕了馬車去請祝明朝。朝中眾人譁然,帝後如此深情,也不知是喜是憂?
「皇上要草民進宮也行,只是皇后娘娘身懷龍種,體質特異,草民的主子墨卿桑,需得跟著一起,不知皇上,可介意?」這身有絕技的人,終究不是普通人可以比的,性情乖張,做事隨心,就是皇上,那也得受被他講條件。
玄淵的眼神略微一暗,墨卿桑對年汀蘭的心意,在他心裡,終究是一根刺,那個人手執天下訊息,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力,最為要緊的,是手下人才濟濟,偏偏他對年汀蘭,是不求回報的,在這一點上,玄淵就感受到了極大的威脅。
可是如今,年汀蘭已經身懷有孕,他就是有天大的醋意,那也不敢拿自己的孩子玩笑,「他去,有什麼用?」
祝明朝皮笑肉不笑,「皇上怕是不知,皇后娘娘當初中了三殿下的毒箭,是草民以草民主子的血液換之,才能將皇后的性命給救了回來,皇上覺得,他去能有什麼用?」
玄淵的手慢慢握緊,他們二人,血脈相連?
「在皇上的疑心和皇后娘娘的性命之中,就看皇上自己如何抉擇了?」祝明朝是在有意為難,可最為要緊的,是他們需要進宮,或者他的主子,是最需要有一個名頭,可以名正言順的進宮。
玄淵終究還是妥協了,他親自帶著墨卿桑與祝明朝來到坤鳳宮,祝明朝進去看人,墨卿桑與玄淵二人,站在坤鳳宮的天廳。
「墨先生,已經過而立之年了吧?」玄淵突然開口。
「是,過了有四個年頭了。」
「墨先生可有看中的人家?朕,給你做媒,如何?」玄淵終究還是計較,時時刻刻有一個人,覬覦著自己娘子。
墨卿桑笑了笑,搖了搖手中的扇子,「多謝皇上的好意,卿桑孤身多年,早已經習慣了,若有了妻兒傍身,倒不見得是件好事。」
玄淵轉身看著墨卿桑,眼裡帶著一絲危險的恨意,「眼巴巴等著皇后?你當她會有回應你的一天?」
墨卿桑也看著玄淵,兩個大男人,四目相對,眼裡都是對對方的敵意。
許久,墨卿桑才嘆了口氣,若不是年汀蘭不願意,他又何苦這般守著?「皇后娘娘,不敢!不願!草民,也不會勉強,心有所悅之人,只不過是希望那人能夠順心隨意,自己過得開心罷了,這一點,草民比皇上看得開。」
皇上手裡捏著年家,年汀蘭自然是不敢輕易說離開的,年汀蘭的心裡,多多少少裝著玄淵,所以她自然也是不願意離開,至於他墨卿桑,早就知道自己的命運,所以他才更是不會面前年汀蘭,只要萬事能如她所願,他墨卿桑便也足夠了。
玄淵比墨卿桑來的固執,他喜歡年汀蘭,那麼年汀蘭就必須得在他身邊,不論開心難過,他想要江山社稷,那麼一切人事,都得為他讓道。「呵,墨先生的道理,朕到是頭一回聽說。」
墨卿桑並不再多說,玄淵性情算不得好,心機還極為深沉,墨卿桑信奉,言多必失!
「朕將皇后交給你們,最好是不要有什麼意外,不然,就算是你杏林齋要朕舉國之力來滅,那朕也會在所不惜。」
玄淵耽擱了許久,許多有要事的朝臣,都還等在外頭的,通傳公公已經跑了好幾趟,玄淵是無論如何,都得離開了。
「皇后娘娘的身子本就虛,如何還故意不進食?」祝明朝看完面,把完脈,便幽幽嘆了口氣,說來也是奇怪,就是年汀蘭如今這般虛弱,她腹中那孩子卻是頑強得很,「雖說孩子無礙,但於你這母體,實在是太大的虧損。」
年汀蘭緩緩睜開眼,虛弱的看著祝明朝,笑了笑,「說來還是祝先生的醫術高超啊,那保胎藥,我都有按時在喝。」年汀蘭從來不願意自稱『本宮』,在她看來,那稱呼就像是一個笑話,一次次的,在嘲笑她的愚蠢。
祝明朝搖搖頭,「娘娘且說一說,為何不願意進食?」
年汀蘭苦笑,「這不是有孕嗎?聞了那些吃食,便嘔吐不止,哪裡還能吃的下?」
「娘娘瞞得過那些太醫,卻不見得瞞得過草民,草民給娘娘開的藥裡頭,有何功效,都是心知肚明的,按理來說,就算娘娘不會胃口大開,至少也不會噁心作嘔,食不下咽。」
祝明朝還在說,年汀蘭卻已經扶著床邊,撩開了帘子,一雙無神的眼睛,四下一瞧,索性,祝明朝診斷的時候,都不喜歡屋內有其餘人等,除了青魚,大家都退下去了。
「祝先生還請,假裝難以診斷此病,汀蘭故意為之,是有事要做。」年汀蘭好不容易,才在衛玲瓏的身邊有了人,引導衛玲瓏往玄淵的特殊體質上去想,至於玄淵也好不容易才有了請尤為的念頭,可不能被祝明朝給打破了。
祝明朝眉頭一皺,「娘娘是想要做什麼?何苦要拿自己的身體來蹉跎?」
年汀蘭看了看青魚,青魚連忙來說,「祝先生,娘娘懷疑,尤為被皇上給藏起來了!」
祝明朝不明就裡,「這是自然,齋主也是這般懷疑的,只是咱們都在等機會,等他們露出馬腳。」
年汀蘭躺在床上 ,「祝先生可知,玄淵的血液是五年一換,而今他才換過,就算他確實要找尤為,至少也得五年時間,這五年,墨先生還能等嗎?」不等祝明朝回答,年汀蘭便又虛弱的開了口,「就算墨先生能等,我覺得我也等不了了,祝先生,你說,人的大限將至,是不是都是有預感的?」
祝明朝冷著臉,看著年汀蘭,「你還年輕,哪裡有什麼大限?」
「祝先生是神醫,我這身子,祝先生都與死神搶了多少回了?你難道還能不知道?」年汀蘭面對死亡這回事,其實很淡定,她相信這世上還有輪迴,畢竟就像是她自己,死都死了一回了,卻還能重新來過,至少,年家沒有以造反的罪名被滅門,已經算是一個極好的徵兆了。
祝明朝嘆了口氣,「我既然能將你從死神手裡搶回來一回二回,自然也能搶三回四回,但是前提條件是,你得要自己想活。」作為一個大夫,其實什麼都不怕,最怕的就是他救治的人,根本沒有求生的意志,那樣一來,就是再好的醫術,也只是空口白話。
年汀蘭並未再說話,她如今想做的,就是將這個孩子生下來,看一看,他究竟是男是女?最為要緊的,尤為,她必須要幫墨卿桑找到,這才是保住年家繁榮的唯一途徑。
「就算是你不為你自己和年家想,你也該為我們齋主想想,他為了你,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若是你當真沒了,等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你還讓他怎麼活下去?」祝明朝是一直看著墨卿桑長大的,墨卿桑的性子,他最是明白,墨家已經沒有了,若是連年汀蘭都沒了,這人在世上沒了念頭盼頭,那還該怎麼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