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放

2024-06-08 08:50:02 作者: 看人間

  文松的勝利,幾乎是意料之中,許多事,玄淵可以說是機關算盡,樣樣完美。

  

  「聽說攻進去的時候,貴妃娘娘將惠嬪都給抓來了,要挾太子殿下,但是太子殿下不為所動,」年汀蘭又在喝藥了,這幾日她的煩心事比較少,身子看起來到是好了許多。

  青魚同年汀蘭說著那一日的細枝末節,權當是閒聊了。

  這些日子,玄淵忙著收拾殘局,準備他的登基大典,一切都是順心遂意,

  「一箭射穿了四殿下的心臟,四殿下,當場殞命 ,曾貴妃隨之也瘋了,太子殿下將她安頓在了冷宮。」

  年汀蘭手裡的藥,實在是苦的鑽心,喝一口便是爛一整張臉。「他最是冷情了,貴妃還敢拿他的母妃來要挾,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青魚將東西收走,看了看年汀蘭,「少夫人來了,小姐要見嗎?」青魚這些時日,推了不少人的拜見,畢竟玄淵得勝,這登基為帝,也就是這麼幾日的事情,年汀蘭作為他唯一的妻子,登上後位,那是理所應當,故而來討好的人是不少。

  奈何年汀蘭自那一日回來,便接連昏睡了近三日,每次短暫轉醒,都是吃了東西便又開始睡,青魚心疼,便一一都給推了,只是這衛玲瓏, 輕易是不會來王府,今日來,又一直等著不願離去,只怕是有事定要說與年汀蘭的,青魚自然不好再擋住,只能趁著年汀蘭醒來,問一問她的意思。

  年汀蘭睡眼惺忪,這幾日,她才是睡了個好覺,事已至此,她需要更多的時間與經歷,父親只怕是很快便會發覺,年家軍,交出去了,便很難再收回去了。只是這個衛玲瓏,這個時候來,會是為了什麼呢?

  「青魚,你說,為什麼惠嬪沒有提前躲藏呢?或者,玄淵為什麼沒有提前給他母親打招呼?」

  年汀蘭忽然問到惠嬪,仿佛方才青魚並未提及衛玲瓏,「許是躲了,但是又被發現了吧?那皇宮裡,到處都是人,哪裡能當真躲的到?也或許是根本就不知道,四殿下會與太子殿下,有此一戰吧。」

  究竟為何,青魚也未曾弄明白,「我覺得不是,我聽說,巫族人都擅長挖密道,他們地方小,隨時容易遭到外來者的入侵,但是他們的隱蔽能力卻是很厲害的,按理來說,惠嬪應該不會那麼輕易被抓住。」

  「小姐的意思是,惠嬪是在有意隱瞞密道入口?」

  青魚是墨卿桑培養出來的人,想東西想得確實比普通人要快一些,年汀蘭並未反駁,杏林齋的人,到處都有,話說杏林齋網羅天下消息網,偏偏這個尤為尋不到,總歸還是有漏點的。

  「咱們再觀察著吧,惠嬪娘娘在性命危急的時刻,都不願進入密道,那裡恐怕是有什麼了不得的秘密的。」年汀蘭不經意間瞥了一眼青魚,瞧著她若有所思,「此時,暫且不要說與墨先生,萬一是我想錯,那就不好了。」

  青魚點點頭,她自是沒有那個意思的,如今她已經是年汀蘭的人了,如何也不會再主動將這些消息送去給墨卿桑。

  與衛玲瓏一同來的,還有年汀蘭的小侄兒,年皓軒,年皓軒如今已經算是六七歲的大娃娃了,模樣性情,是越發的向年階。「姑姑!」

  還不等年汀蘭進屋,在地上玩耍的年皓軒一下便先發現了,就像是小時候,撒開腿丫子跑向她,年汀蘭是開心的,蹲下來抱了抱他,「軒兒又長高了一大截呢,真真是厲害的!」

  年皓軒略帶靦腆的笑了笑,趴在年汀蘭的耳邊,「姑姑,我要吃你的冰糕……」

  年汀蘭一愣,感情他對自己這般殷勤,就是因為想要吃冰糕?

  「可不許再吃了,今日出門便吃了兩個,可別到時候又壞了肚子!」

  衛玲瓏立馬插話,年汀蘭看著年皓軒聳了聳肩頭,「既然你母親我嫂嫂,已經發話了,那我們就只能忍著了。」

  年皓軒一臉苦相,嘟著嘴,「姑姑,你不是太子妃嗎?他們都說你以後還要做皇后的,這天底下的人,都要聽你的話,你就再給我吃一個嘛。」

  童言無忌,年皓軒說出來的話,那也是理所應當,衛玲瓏一把拍在年皓軒的小屁股上,「就是你姑姑如今是皇后,那你也不能,用這些不合理的要求來求她。快,和青魚姑姑去外頭院子裡玩。」

  衛玲瓏打發走了年皓軒與青魚,這屋子裡,獨獨剩了他們姑嫂二人。

  屋內氣氛有些尷尬,年汀蘭如今身子不好,經歷的事兒多了,也變得越發沉得住氣,再沒有以往那種,想說便說,想做邊做的脾性。

  「妹妹,最近身子可將養的好了些?」衛玲瓏打破了沉默,她如今依然是豪門大族的當家媳婦的模樣,在年汀蘭面前,也是越發的自在。

  怎麼說呢?如今是她的弟弟,要做皇帝了,她這個姐姐,自然是該在婆家硬氣的。

  「還好,勞嫂嫂記掛!」著言辭之間的客氣疏遠,是誰都聽得出來。

  衛玲瓏是明白的,年汀蘭是一直在與自己置氣呢,只是,事已至此,她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妹妹總覺得,我是帶著目的進年家?」哪怕這麼多年,她衛玲瓏事事操持,上至公婆,下至奴僕,哪一個她不是照顧周到?她竭盡全力融入年家,偏偏還是得不到她年汀蘭真心實意的當一家人。

  年汀蘭面無表情的看向衛玲瓏,「難道嫂嫂不是帶著目的進的年府?」

  一句話問的衛玲瓏是啞口無言,有些不自在的咽了口口水,許多事,是是非非,她如何說的清楚?

  「我與你兄長是真心相待,不論我之前是帶著什麼目的接近他的,汀蘭,我如何也是年家的媳婦,軒兒的母親,對於年家,我自然是不會想要它出了意外的。」言辭懇切,狀似憂心,年汀蘭卻是心無波瀾,這些年,她看到的人性不少,當面是這樣,轉身又是另外一樣,現如今,她只能看淡這一切。

  「嫂嫂不必與我說這些,只要我兄長,我父親母親,認可你,便足夠了。」年汀蘭的意思,自然是她是不願意再與衛玲瓏交好了,就算是不揭穿 ,但也不代表她能接受。衛玲瓏本就是隱瞞了身份,才進入年家,木已成舟,多說無益。

  衛玲瓏微微低了頭,她這個小姑子,一直都不是好伺候的主兒,性情傲嬌又乖張,能受得住的人實在是不多。

  「也罷,如何算,咱們都是一家子了,家和萬事興,妹妹可能明白?」衛玲瓏軟的不行,來硬的,只是這個「硬」她也來的不夠直接,轉彎抹角,到是惹得年汀蘭臉色更是難看。

  「嫂嫂倒是會提點,家和萬事興,自我家兄長娶了你進門,咱們年家什麼時候和過?」年汀蘭的意思,是全盤否定了衛玲瓏的之前了。

  衛玲瓏說不過年汀蘭,她一兩句話就能將人氣得鬱結於心。

  「好,妹妹如今說什麼便是什麼罷,我今日來,不是與妹妹說我的事兒的,今日我來,是受太子殿下所託,告訴妹妹一聲,登基大典那一日,妹妹會被冊封皇后,與此同時,曾家的小姐,會被冊為貴妃,還請妹妹早有心理準備。」

  年汀蘭不客氣,衛玲瓏自然也沒有了之前的擔憂 ,在知道這個消息之前,她還在想著該如何小心的說與年汀蘭,但此番交談下來,並不見得愉快,她到是沒了顧及,這話是噼里啪啦便說出來了。

  年汀蘭臉色略微一變,曾家的要被冊為貴妃?當初執意不娶的人,如今卻要直接冊為貴妃?年汀蘭的手,是越捏越緊,難怪這幾日,玄淵都未曾回來,說不定,是沒有臉面再回吧?

  年汀蘭精神有些恍惚,方才的氣勢也沒有了,過了許久,她才幽幽地舒了一口氣,「新帝登基,是該彰顯仁德,將與他爭奪皇位對手的表姐冊為貴妃,厚待曾家,是他作為一個皇帝,最為正確的決策。」

  年汀蘭腦海里一片亂糟糟,說什麼一心一意?有什麼海誓山盟?終究只是虛妄!這男人的嘴啊,心啊,都是看不清,說不準的。

  他對年家圖謀,他有陰謀陽謀,在年汀蘭的心裡,至少他玄淵當初一心一意只娶她一人,在這妻妾成群的漢國裡頭,能夠找到第二個像父親這樣的人,實屬不易,她以為,等待一切塵埃落定,哪怕年家兵權不再,那他玄淵也是只有她一個人的,終究是年家是這漢國裡頭,唯一的外戚,除了皇室,就是最為尊貴的大家族,可如今,他的位置還未坐穩,她還沒有坐上那個位置,他便想要要平衡制約,彰顯仁德了。

  年汀蘭慢悠悠的站起來,一步步地往外頭走去,衛玲瓏看著她那模樣,終究心裡還是有些難受,這個年汀蘭,她是真心當做自己的妹妹一般疼愛的,事事打算,樣樣籌備。

  於心不忍,走到她身邊,「好妹妹,玄淵除了政事,一門心思,便是在你身上了,那個曾素之,於他也不過就是一個擺設,一個穩定異心的物件,你不用太過在意。」

  年汀蘭根本就沒有聽見衛玲瓏在說些什麼,這個時候,她只覺得心頭陣陣發冷,腦海里一片混沌。

  「汀蘭……」見年汀蘭並不理會自己,衛玲瓏不由得,又喊了一聲,扯了扯她的衣袖。

  年汀蘭一把扯出自己的衣裳,「你走吧,回去吧!」

  跌跌撞撞,年汀蘭忙著往自己的房間而去。

  時值深夜,年汀蘭躺在床上,玄淵回來的時候,以為她已經睡著了,未料到,她卻是睜大著雙眼,躺在床上,臉色在蠟燭的燈光下,看起來是一片蒼白,若不是她看見玄淵撩開了床簾,轉動了一下子眼珠子,簡直就和死不瞑目的屍體一樣。

  「你,還未入睡啊?」玄淵其實每一日都有回來,再晚,他都回來看一看年汀蘭,這是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女子,若不是被雜事纏身,他當真是恨不能每一時每一刻都陪著。

  年汀蘭並未理會玄淵,她只是徑直閉上了眼睛,側了身,不再面對著他。

  玄淵看著她那神情,想要去摸她臉的手,略微有些不自在的收回來。

  「那件事,不是我的本意,你放心,就算是冊了她,那我也是,只歇在你宮裡的,在我心裡,唯你,才是我獨一無二的娘子。」

  玄淵知道年汀蘭在與自己置氣,正是因此,所以他才沒有勇氣回來面對她,每天都是悄悄看一會,便又去處理政事了。

  年汀蘭依舊沒有理會玄淵,許久,只聽得玄淵微微嘆了口氣,「你好生休息吧,過兩日便是登基大典,你要與我一起接受百官朝拜的。」

  玄淵放下床簾,看了年汀蘭許久,也不見她動彈。

  「玄淵!」年汀蘭聲音沙啞,似乎是有哭過的感覺,玄淵的心,就像是被人捏住,一陣疼,連忙靠在床邊。

  「怎麼?可是哪裡不舒服?」

  年汀蘭並未動彈,背對著他繼續說,「能不能不要再動年家了?我父兄為漢國征戰沙場多年,如今……」年家軍已然少了一半,年汀蘭根本就不敢回年家,害怕面對父親,這件事,她真真是做的傻了。

  「就算是擔心,我父兄不好控制,那也許我父親一個安穩的晚年,可好?」

  玄淵未料到,年汀蘭與他說的第一個請求,竟是她的父親,他以為,她會請他不要冊妃……

  「年侯是我漢國驍勇的大將,也還算不得高齡,漢鄭邊境,還需要他。」

  這便是玄淵,恨不能壓榨完別人身上的最後一滴血。

  年汀蘭猛然轉身坐起,不敢相信的看著玄淵,「玄淵,我父兄,可沒有一處對你不起,你許他們一個安穩的晚年,又怎麼了?」

  玄淵看著年汀蘭,「汀蘭,你是女兒家,不懂男人,男人需要的是開疆拓土,豐功偉績,不是碌碌無為,安穩度日。我相信,你想要給他們的,絕不會是他們所想要的。」

  年汀蘭恍然是頭一回認識玄淵,這個當真是以前那個謹小慎微的玄淵?他的野心怎麼就這麼大?

  想起之前父親與她說過,漢國的計劃是吞併鄭國,這戰一打就是三年,如今兄長都還沒能夠回來。莫不是,真正與他計劃要吞併鄭國的,並不是當初的皇上,而是如今的玄淵?所以他們才能志同道合?

  年汀蘭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笑話,點點頭,「那好,如果我父親想要穩度餘生,你可願答應?」

  幾乎沒有考慮,玄淵搖了搖頭,「汀蘭,我需要你父親,他是我漢國最好的邊境大將,他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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