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爭

2024-06-08 08:49:51 作者: 看人間

  「你打小任性,貴妃娘娘此番,萬不可再意氣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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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志帆的衰老,已經以肉眼可見了,他甚至沒有力氣,可以再敲打他的拐杖。

  曾貴妃僵硬著臉,她從小就叛逆,曾志帆常年小心翼翼,這也就養成了她,諸事必爭的性格,她的強勢與張揚,與年汀蘭不同,年汀蘭那是母族給的底氣,而曾貴妃,是父親空有權力,卻謹小慎微,造成了她與之相反的性子。

  曾志帆說上兩句話,便開始氣喘吁吁,曾素之心疼自己的爺爺,特意命人給他抬了軟椅。

  曾瑤舍看著行將入土的父親,這心裡,要說不心疼酸楚,那是假的,但是更多的,卻是憤怒父親到了如今,還在一味的阻止她。

  從小到大,但凡他給了自己半分底氣,些許支持,她的兒,說不定如今早已經是太子了,何至於到了這個時候,都還在與那個突然冒出來 的玄淵爭搶?

  「父親,您一直說我任性,但是您也不想想,曾家如今的榮耀,是如何得來的?若不是我步步操持,就憑著您那一味退縮的性子,能到了如今的地步?」曾瑤舍冷眼看著,這個時候,她已經不是在同她的父親商議了,她只不過是在告訴他一聲。

  畢竟,從小到大,她的父親,都拿她沒有辦法。

  曾志帆此人,學識頗大,在學術上的造詣,不比他的師父文相來的弱,但是也僅僅是學術了。若不是她曾瑤舍,一意入宮,討得皇上歡心,這曾志帆,哪裡會有如今的地位?

  曾志帆瞪著曾瑤舍,「你當曾家如今的風光,都是拜你所賜?你做的那些好事,你當我是不知道?曾瑤舍啊曾瑤舍,皇家水深,若不是只有你這麼一個骨血,想著你在這宮中難捱,我是早就帶著素之回老家了,何至於這個時候,還在這裡苦口婆心的勸你?」

  「我做什麼了?你又知道了什麼?」

  父女多年,兩人的爭鋒相對,一直存在,永遠是話說不到幾句,就要開始你看不慣我,我見不得你。

  曾志帆重重地嘆了口氣,「你那個時候還小,說來,也是那人的蠱惑,瑤舍啊,你可有想過,文相,可是為父的恩師,咱們曾家能有翻身之日,全仗他的教授之恩。」

  有方綺雯與玄胤在場,曾志帆終究不好說的太過,兩個小輩,並不知道過往種種,總不能讓曾瑤舍在他們心中,沒了底線。

  曾瑤舍臉色變化,父親什麼都知道?

  想當年,那個時候,她也不過十四五歲,正是豆蔻年華,本該是嬌憨單純的年紀,奈何卻在那個時候遇著了皇上。

  當時的皇上啊,對於當時,名不見經傳的曾家來說,那可是天一般的存在。更不用說,一心只想往上爬的曾瑤舍了,就像是抓住了自己有生以來,唯一的一次機會,她抓住了皇上,極儘可能的得到他的注意。

  曾瑤舍的美貌,細數整個漢國,那也是少有能及,她幾乎不用過多的努力,就是站在那裡,也是一道風景。

  那是皇上少有的一次微服出巡,曾志帆在本該上朝的那一日,換上了輕便簡裝,曾瑤舍便隱隱有了預感,她的容貌本就妍麗,又被她頗有心思的添了幾分顏色,便更是美的讓人挪不開眼。

  尾隨這曾志帆到湖邊,才看見他衝著一個比他略小的公子行禮,就連文相也在,還規矩的站在那人身後,不用多想,那個人只能是當今聖上了。

  時值春日,湖邊景色宜人,有花船幾艘,在湖中遊蕩。

  曾瑤舍頗具心機,命人租了艘精緻的小船,用以無數鮮花點綴,掛了鈴鐺四五,縱是有皇上的那艘船極大,那也不及他們這艘小船來的精緻絕倫,再加上曾瑤舍姿色過人,坐在船頭撫琴,輕易就吸引了皇上的注意。

  曾志帆認出那是自家女兒的時候,臉色是一片煞白,他這人一向謹小慎微,縱使是文相門下,總歸自己又不是出眾的,故而更是小心翼翼,再加上兒子的去世,故而曾志帆從來只想,這個女兒可以凡人凡心,哪裡會想到,曾瑤舍會有這等入宮為妃的心思?

  「我說過,我會為你尋一戶好人家,你怎麼就能跑到聖上面前去了?」

  一回府,曾志帆就命曾瑤舍跪在地上,他的兒子當初,便是因為不聽他的話,偏偏要去從軍,結果落了一身的傷回來,如今這身子骨,比他這個父親還不如。他曾志帆此生沒有太大的志向,兒女平安健康,便是最好的。

  「好人家?父親,這世上再好的人家,能比得過皇家?」

  曾瑤舍心高氣傲,根本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事,尤其是今日,她明顯的感覺到,皇上對她的喜愛,她相信,不出三五日,皇上便又會出宮來尋她。

  「你,那皇家是你能進的嗎?就算是你進去了,也就是一個妃嬪,在百姓人家來說,你也不過就是一個妾室!」曾志帆此人不像其他男子,他這一生,只有一位夫人,莫說妾室,就是通房都不曾有。

  曾瑤舍是沒有生在有妾室的人家,她從來不覺得,妾室是一件多麼丟臉的事兒,也不覺得,做妾室,是一個正經人家的嫡女子,所不齒的事兒!左不過都是伺候男人的,既然要伺候,那麼她曾瑤舍要伺候的,自然只能是這天下間,最為尊貴的男人。

  「父親,就算我是一個妾室,那我也是皇上的妾室,日後就是父親見了我,那也是要行禮的!」

  曾瑤舍終究是少年心思,與自己的父親頂嘴,是沒有半分顧及,曾志帆被氣的不輕,「好好好,我給你行禮,我給你行禮!」

  曾志帆順手就拿起一旁的戒尺,不管不顧的往曾瑤捨身上打去,下手之重,曾瑤舍一下子便變了臉色。

  「你打吧,只要你沒有將我打死,我便仍舊是要出去見他的!」曾瑤舍並不求饒,相反的,毆打的這一行為,讓她更加反叛。

  曾志帆是打的沒了輕重,下人們都嚇得不輕,曾素之那個時候還小,看著姑姑被打的趴在地上,嚇得慌忙去抱住爺爺,想要搶他手裡的戒尺。

  「爺爺,不要再打姑姑了,我已經沒有了爹娘,難道您還要把握姑姑也給打死嗎?」

  還有什麼話?能比這句話讓人心痛?

  曾志帆猛然停下手裡的動作,手裡的戒尺落在地上,桌球作響,曾志帆看了看趴在地上的曾瑤舍,又看了看年紀尚小的曾素之,他這心裡,實在是五味雜陳,一時間,老淚縱橫。

  也許是悲憤過度,曾志帆當時便暈了過去,嚇得曾素之還沒有來得及將姑姑扶起來,又去扶爺爺。

  「爺爺,爺爺!」

  曾素之終究還是贏了,皇上知道了她是曾志帆的女兒,不出三月,聖旨便來了曾家,曾志帆自那次暈倒之後,行動便不是很便利,接了聖旨,一把扔給了曾瑤舍。

  「你既要入宮為妃,從今往後,你在宮中,是榮是辱,都與我曾家無關,你,便好生做你的妃吧。」曾志帆面無表情,他如今是傷透了心,他這一生,清心寡欲,並不想兒女有多大的成就。

  不曾想,兒子不好讀書,好行伍,從軍不過一年,便是屍骨還鄉。

  女兒不願為人正室,偏偏要去那深宮後院,他這大半輩子,教了兩個孩子,兩個都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模樣。

  「父親的意思,是要與瑤舍斷絕父女關係?」

  曾瑤舍接了聖旨,還在興頭上,猛然聽見父親這般說,這股子高興的心情,多少被澆滅了不少。

  曾志帆重重地嘆了口氣,並未回答曾瑤舍的話,他到是想斷絕關係,可是這血濃於學,豈是說斷便能斷的?「日後,便要撐你一聲『娘娘』了,娘娘尊貴,我等高攀不起!」

  「父親!」曾瑤舍喚了一聲,曾志帆並未再行理會,拉著小小的曾素之,回了書房,曾素之陪著爺爺,又看了看姑姑。

  曾瑤舍的眼淚大滴大滴地流,但是流完了,便被她一把擦了,眼裡流露出一種勇往直前的無畏,這樣的姑姑,深深地印在了曾素之的心裡。

  曾素之入宮之後,其實並不受寵,再被皇上注意的時候,已經是一年之後,那一次,是她無意間得知,皇后想要尋一本文相的手抄書,恰恰她曾瑤舍知道哪裡有一本。

  她父親的書房裡,完完整整的保存了一本文相親自摘抄的《帝王語錄》。

  那是唯一一次,曾素之入宮之後回曾府,也就是那次之後,文相的《帝王語錄》便在他『造反』的贓物裡頭被搜到,一本表達謙恭尊敬的書籍,在那樣的情狀下被發現,就成了造反最為有利的證據。

  曾素之並不知道,皇后他們是用來陷害文相的,但是,她已然在無形之中,成為了幫凶,在那之後,皇上對她也算是越加寵愛,久而久之,她都已經將此事,漸漸淡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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