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牆中
2024-06-08 08:49:49
作者: 看人間
深宮大院內,眾人一一退去,其中神色,大多不再如先前那般恭敬,有的人,不聲不響,便可以將人心懾住,有的人,卻是費盡心思,也不見可以有那樣的能力。
曾貴妃氣得渾身發顫,在自己的寢宮裡,大發雷霆。
「你們,一個個的,就連一個病秧子都攝不住,要說家世,你曾素之比她差了?要說夫君,你方綺雯嫁的可是,最受陛下寵愛四殿下,如何你們一個個的就和一個受氣包一樣?由著她說的你們頭都低到土裡頭去了?」
曾素之與方綺雯,相互看了一眼,二人本都是柔弱的性子,打小學的,也是知書達理,要說曾素之,之前也不是沒有在年汀蘭面前吃過虧,今日人那般多,她還不至於又將自己往她面前送。
曾素之與方綺雯都不說話,任憑貴妃訓斥。
到是玄胤看不過去了,「母妃,您何苦與她們兩個人發火?您在她那裡,不也是沒有討到好的?」
玄胤這不說還好,他一開口,更是惹得曾素之一股火氣。「你還好意思說我?你也不瞧瞧你,站在那裡,就和一個看熱鬧的一樣,你就是隨意說上一兩句,維護維護你母妃,我也不至於被那小妮子氣的沒了主意!」
貴妃是當真怒得不行,這般被人壓著的感覺,實在是難受。
「當初要是汀蘭嫁了我,如今你哪裡還來這些氣受?」玄胤低聲埋怨,年汀蘭本就是他的青梅竹馬,但凡貴妃之前上點心,多多撮合,哪裡還能有他玄淵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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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貴妃心裡也是懊悔,看了眼方綺雯,規矩是規矩,聽話也聽話,但這哪裡是一個大家閨秀,當家主母,該有的樣子?
想起皇上尚好時,與自己說的話,「綺雯是咱們自己養出來的,最是知心,而且方紹雲掌管禁軍,兄妹二人,才更是盡心竭力,為皇家效命。」
貴妃這才反應過來,這皇上,哪裡有將方綺雯當皇后一樣的培養?分明就是在養一條給皇家效命的狗!
「不行,胤兒,咱們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母妃覺得自己都快要瘋了!那個玄淵和年汀蘭,咱們得儘快收拾了!」
貴妃坐立難安,她實在是不想再忍受這樣的日子!
玄胤被貴妃突然來的話,給驚了一下,「母妃,您想要做什麼?」
貴妃瞪了玄胤一眼,「我能做什麼?當然是輔佐你登上帝位!來人啊,快去請曾大人與方統領來」貴妃坐在椅子上,狠狠地捏住了自己的拳頭。「都是他們逼我的,擇日不如撞日,他們如何也想不到,本宮會在今日就行動!」
玄胤臉色大變,「母妃,父皇如今尚不能開口,二哥的太子之位,可是聖旨親下的,咱們就算是有任何行動,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貴妃狠狠瞪了眼玄胤,「你就是被你身邊那個柳中和給蠱惑了,說什麼要等皇上好起來,你看他那個樣子,像是能好起來的嗎?等個一兩個月都還好,可要是一兩年?一二十年呢?如今玄淵以太子之位理政,再拖下去,他的勢力只會更加穩固,你就越發被動!」
「母妃,此事關係重大,輕易動不得!」
玄胤還在勸說,曾素之與方綺雯兩人站在一旁,插不上一句話,但心裡卻都是揪成了一團,貴妃娘娘所言,聽來是大逆不道,但又實在是不敢多說。
貴妃與玄胤,母子二人,僵持不下。
今日皇宮,明顯是有些風吹草動的,就是偏安一隅的惠嬪,都感覺到了不同尋常。
「娘娘,太子殿下來了消息,請您躲一躲」衛嬤嬤看著手裡的紙條,將東西遞給惠嬪。
惠嬪瞧了一眼,又繼續縫補自己手裡的小衣衫,年皓軒的身世,她多多少少知道了些,只是這個孩子,她是不能認的。
對於衛玲瓏那個女兒,她也心裡多少有些愧疚,不論如何,是自己骨血,衛玲瓏當初拋棄了她,而她還能回來,輔佐玄淵,這實屬難得,至於自己那個小外孫,她也只能偶爾聊表關心。
自從年汀蘭與玄淵成親之後,她便將孩子送了回去,那年皓軒人小,但是極為聰明,性情又來的沉穩,到是有幾分玄淵小時候的樣子,故而,這惠嬪更是掛在了心裡頭。
「躲?這宮裡到處都是紛爭,我又能躲到哪裡去?」惠嬪無奈的笑了笑,手裡的針線活,是半分也未停下。
衛嬤嬤臉上也是一陣為難,「不如,娘娘也到那密道里去躲一陣?」
惠嬪抬眼,瞧了眼衛嬤嬤,「不去」
「娘娘,您藏好了一是為了您的安全,二來,是免得他們起了心,拿您來威脅殿下。」衛嬤嬤與惠嬪相似的嗓音,不大,溫柔又繾綣,但是偏偏卻又說的人心裡頭一陣煩擾。
「那個人,害得我這一生都活在陰謀,我要是再見了他,恨不能一把火燒死,如今你再要我與他藏在一處,那不是要我的命嗎?」惠嬪面上無悲無喜,只是眼裡儘是恨意。
衛嬤嬤幽幽嘆了口氣,這小宮裡的密道,是修建了許久了,自打惠嬪來了這裡,便開始修,其實不為其他,只是都是經歷過宮變的人,留著那條密道,也不過是給自己多留下些生存下去的希望。
「娘娘,進那裡,的確是委屈您了,只是娘娘不為您自己想,也該為太子殿下,想一想啊,他忍辱負重這許多年,如今距離皇位,可就只有一步之遙啊」
說到玄淵,那都是惠嬪心裡的一道傷,她一個做娘的,有多愛自己的孩子,怕是只有當娘的才明白?
但是就因為自己的膽小怕事,生生將自己的孩子給推了出去,這麼多年,母子二人,基本上沒有什麼往來。
再見的時候,也只是生疏異常。
「玄淵的身子異於常人,他做皇帝,不見得是百姓的幸事,嬤嬤,若不是因為他是我的孩子,我都不知會有心殺他多少回了。」惠嬪是無奈的,虎毒不食子,她私心裡,是不支持玄淵再做皇帝的,但是如今形勢之下,玄淵不做皇帝,面臨的就會是死亡,她能如何呢?
衛嬤嬤又是幽幽嘆了口氣,「太子殿下,也是可憐之人,娘娘,咱們該相信他,說不準他那靠著更換人血的身子,還是有法子可以解開的。」
惠嬪搖了搖頭,「你不懂,這是巫族的秘術,當年被巫族王強制廢除,就是相應書籍,也全部焚毀,可想而知,這東西是有多麼的不合人倫?只我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巫族法師,竟然一直都是一個人,他自己靠著這巫術,借著傳位一說,一輪又一輪的坐著巫族大法師的位置便罷了,為了躲過自己的劫數,竟然會想出用整個巫族來陪葬的法子。」
惠嬪老早便知道事情原委了,墨卿桑是尤為的劫數,早在皇上設計陷害三皇子的時候,墨卿桑的人便找到了她,這麼些日子以來,惠嬪對外頭的事,了如指掌。
只是墨卿桑此舉,也不過是想她配合著,尋到當年那個叛國賊,畢竟,誰都能想到,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墨卿桑更是明白,尤為躲到天涯海角,都沒有躲在宮裡來的安全。
只是再多的國讎家恨,都比不過一個母親對於孩子的愛意,巫術是尤為開始的,能夠解開的,也只有尤為這麼一個人,惠嬪情願自己去死,也不敢拿玄淵的性命來開玩笑。
故而,當玄淵帶著尤為來到她面前,請求她將尤為給藏起來的時候,惠嬪便妥協了。
「娘娘,那些,都過去了,現在大家都是漢國子民,漢國比巫族強大,這樣看來也沒有什麼不好。」衛嬤嬤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樣的話,也只能是如今木已成舟,給自己還有眾多巫族後人的一個寬解罷了。
惠嬪不再多說,巫族已經沒了,她一直以為的愛情,原來也不過是一場陰謀。
這些日子以來,她就將自己關在這個小宮裡頭,莫要說去看躺在床上的那個人,就是這寢宮的門,她都沒有踏出去半步。
「娘娘,您何苦這般不愛惜自己?」衛嬤嬤是勸誡不了惠嬪了,只能使出最後一招,「娘娘可知,太子妃,有孕了。」
惠嬪渾身一顫,又驚又喜,「什麼?」
衛嬤嬤總算在惠嬪臉上,看到了表情,見她激動的抓著自己的手,下意識將她扶好,「娘娘,太子妃有孕了,娘娘可想要見一見自己的小孫兒?」
人便是這樣,沒有盼頭的時候,生命便顯得可有可無,可若是一旦有了盼頭,這生命就變得有了些光彩。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惠嬪是高興的,但是又有幾分不信,這婚事才辦了多久?哪裡能這麼快,就有了消息。
衛嬤嬤解釋,「是墨先生身邊的祝閣主診斷出來的,說是還不足一月呢,只是,太子妃舊疾復發,那孩子,有些不穩當。」
惠嬪一喜一憂,「是了是了,還不足一月,尋常大夫哪裡能斷的出來?那今日她還入宮了?哎呀,那個孩子,總歸是任性了些。」
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惠嬪高興的亂了思緒,衛嬤嬤瞧著,這心裡也算的放下,有了那個孩子在,惠嬪總不會輕易再拿性命不當一回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