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緣由

2024-06-08 08:49:42 作者: 看人間

  祝明朝終究還是往淵王府走了一趟,不為其他,堂堂漢國太子,親自來請,祝明朝如何能不給個面子?

  年汀蘭自玄淵走後就開始高燒不止,整個人渾渾噩噩,開始胡亂說話,青魚嚇得不輕,跑去杏林齋請人請不到,便只能派人請玄淵出馬,玄淵丟了宮中諸事,策馬前往杏林齋,以最低的姿態,請祝明朝走一趟。

  「太子殿下那日在府中可是說過,再不許我杏林齋諸人踏入王府半步,如今為何又自己反悔了?」祝明朝的醫術天下聞名,就是當初命懸一線的年汀蘭,那也是他救回來的。

  這朝堂風波,他並不關心,只是他這人性格怪異,之前他受墨卿桑之命,急匆匆趕回來診治年汀蘭,奈何卻被玄淵不由分說的攆出府邸,形容狼狽,雖已經時隔近半月,他卻難以釋懷。

  玄淵臉色難看,奈何自己卻有求於人,便也只能低聲下氣,只是他還未來得及多說,一直跟在祝明朝身邊的小童卻開口了。

  「閣主,此人便是那一日強行擄走年小姐之人,將您驅逐出城,還說是您與年小姐……」

  小童是祝明朝的徒弟,祝明朝的本事學了不少,連帶著他的脾氣也繼承了一些,玄淵的身份,他如何能不知道?只是自家師父的意思,他能不明白?自然是事事幫襯,就是沒有事兒,也得給師父找點事兒出來,說道說道。

  

  玄淵也是此時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小童是說有些眼熟,竟是那日在城門強行堵年汀蘭的時候,那馬車上的人。

  又看了看祝明朝,這才反應過來,那一日,年汀蘭莫不就是打算與祝明朝一同走?

  那一日他簡直是氣瘋了,只聽見來人報,年汀蘭收拾了細軟,神色匆匆,打算與人一同出城,還當她是臨近成親,打算逃跑,不曾想,竟是與這位祝神醫?

  「當時,你們是打算出城做什麼?」此時懊惱,已然顯得為時已晚,祝明朝老神在在,自是不屑的瞟了眼玄淵,「太子殿下貴人多忘事,你自己設計別人的老父親重傷難愈,她一個做女兒的,得了消息能不著急?」

  玄淵一時啞口無言,竟是在這裡出了差錯,難怪她會一直求他,這些日子,自己對她是多有冷落,這會子心中更是愧疚萬分。

  「祝神醫,是玄淵氣量小了些,還請祝神醫莫要計較,汀蘭高燒昏迷,已然沒了神識,還請神醫與玄淵走一趟。」

  前事理清,這麼久一直逃避不願面對的玄淵也終於放下心結,此時此刻,真是恨不得能夠飛奔到汀蘭身邊,對她好生懺悔。

  「明朝」墨卿桑長身直立,他站在門口,就如同世外高人一般,還包紮著繃帶的右手,重新換了把扇子。「太子殿下已經親自來請,你就莫要再鬧脾氣了,走一趟吧。」

  祝明朝欲言又止,只重重嘆了口氣。「是,齋主!」

  玄淵看著墨卿桑,墨卿桑自然也是打量著玄淵,都看上了同一個女子,自然對對方都有些異樣的感覺。

  「墨齋主,這個人情,算是我玄淵欠下的。」玄淵終究是軟下態度,兩人因為尤為之事,尚有分歧。

  墨卿桑面無表情,低垂眉眼,「你欠不欠下,我並不在意,只要你能真心善待她,一切,便都好說。」

  玄淵理虧,他情緒不慎穩定,此番只怕是傷的年汀蘭不淺,只希望,自己能打開她的心結,兩人感情能恢復一二,也算是好的。

  「汀蘭明理,這些時日,你的所作所為外人看來已然氣憤,她卻一心為你謀劃,甚至不惜出動明傑院的力量,她的心意,你還是該明白。」墨卿桑的聲音沒有波瀾,今日外界流言風向突變,玄淵還未曾找到緣由,聽墨卿桑此言,竟是她在為自己謀劃,一時間更是感動不已。

  玄淵滿目動容,「是,我定當好生護著她。」年汀蘭的傷口化膿嚴重,祝明朝看著她蒼白的臉色,下意識的把脈,越是把下去,這神色是越加的變幻。

  玄淵看著,這心裡是忽上忽下,難以平靜。

  祝明朝收回了手,玄淵才急切地問道,「祝先生,如何?」

  祝明朝看了眼玄淵,掏出衣袖裡的小刀,「按理來說,太子妃的傷口化膿嚴重,應該將腐肉挖出來,才是最好。」

  「既然如此,那便挖啊,總不能看著她一直發燒難受啊!」玄淵本不是性急之人,但是看著年汀蘭那般難受,他這心裡也實在是不好受。

  祝明朝停頓半半晌,臉色尤為難看,「太子殿下,雖然時日尚淺,但是憑藉老夫多年經驗來將,太子妃,應當是有孕在身了」祝明朝臉色沉重,接著道,「這挖腐肉一事,就是一個男子都不一定能夠忍受其中疼痛,更莫要說一個女人了,再如今,她隱隱有孕,只怕太過劇烈,易傷胎兒。」

  玄淵已經愣住了,他幾乎沒有聽清楚祝明朝後頭說了什麼,只是聽見他說年汀蘭有孕在身,便有一股子溫熱的血液直衝腦頂,這種興奮又狂喜的感覺,他從未有過。

  年汀蘭的肚子裡,有孩子了,而且是他的孩子!

  「那,可還有更好的法子?」玄淵終究還是恢復了一絲理智,這個孩子他是決計不想錯失的,但是若是沒有了年汀蘭,那麼一切都是枉然。

  祝明朝一時間也有些為難,哪怕是早個七八日呢?但凡他沒有診斷出年汀蘭有孕,事情都要簡單得許多,可如今有孕在身,他也不知道該如何下得了手。

  「恐怕沒有更好的法子了,若是她身體的里腐肉不除,她這身子,只會越來越糟糕,只怕撐不到那孩子長大,她自己都會先沒了。」

  玄淵聽得心裡陣陣抽痛,走到床邊,握住年汀蘭的手,滾燙的手已經變得很是乾燥,這大熱的天,蓋著被子,卻是一點汗都沒有。

  「汀蘭,咱們有孩子,你知道嗎?你可一定要好起來,咱們有孩子了。」玄淵有些哽咽,也不知是開心還是難過。

  祝明朝看著玄淵,冷冷的開口,「太子殿下做決定吧,這事兒,耽擱的越久,越不好。」

  「去準備吧,我與她再說會話。」玄淵幾乎沒有猶豫,孰輕孰重,他還是拎得清的。

  祝明朝到是未曾想到,玄淵會沒有絲毫猶豫,「若是她身子受不住,這腹中胎兒,只怕是難以保住。」大夫就是這樣,總喜歡把最糟糕的情況先說清楚。

  玄淵的手緊了緊,聲音嘶啞,「我知道,去準備吧」

  祝明朝手裡的小刀,被滾燙的開水燙了許久,他拿著刀柄,示意玄淵抱住年汀蘭的頭,青魚護住她的下半身。

  「你們都控制住了,不要她到時候動的厲害,反倒徒增傷口。」兩人齊齊的點點頭,說時遲那時快,祝明朝一刀下去,年汀蘭的背上,皮開肉綻,一股黃色的液體,混合著一些鮮血流出。

  「她怎麼沒反應?」玄淵嚇住了,他本做好了年汀蘭會大動的準備,誰知道她卻動也未動。

  祝明朝專注著手裡的刀,「我現在挖的,都是腐肉,都不是她自己身體的了,自然是感覺不到疼,等我挖到她覺得疼的時候,就說明我已經挖乾淨了,你們隨時準備著吧,不要誤了事就成。」

  祝明朝很快的說完話,便開始專心挖肉,直到四五塊爛糟糟的東西,被他掏出來之後,年汀蘭開始有了反應,索性玄淵與青魚的反應極快,一把控制住她。

  祝明朝的額頭上,已然有了汗水。

  「護緊了,我這最後走一圈,處理好了,重新長好了肉,她便再也不受這折磨了。」

  祝明朝話音一落,手上的動作便迅速的轉了一圈!

  「啊……!」年汀蘭縱使在發高燒,整個人已經被燒的迷糊,但是這挖心挫骨的痛,還是將她給徹底喚醒,好一陣掙扎,索性玄淵和青魚的力氣都不小,愣是讓她半分動彈不得。

  等到祝明朝將東西挖出來,一股股鮮血開始流出,見此,祝明朝才略微鬆了口氣。

  「她這傷口裡,已然沒有壞死的東西了 ,只要養的好,後頭應當是無事了。」

  祝明朝的話,讓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祝先生,小姐這下頭,流血了……」青魚被嚇得不輕,祝明朝臉色一爛,玄淵更是一陣緊張,他從小在宮裡長大,什麼都見得不多,但獨獨是受孕的女人,流血的就見得不少。

  在他父皇的後宮,多的是女子有了孕,最後卻又沒了。

  玄淵知道,兩腿之間出了血,這意味著什麼。

  祝明朝迅速將年汀蘭的傷口包紮好,繼而又開始把脈,「我這開下兩幅藥,給她吃上幾日,這腹中胎兒能保住是最好,若是不能保住,便也只能期待日後了!」

  玄淵看著年汀蘭兩腿間流出來的鮮紅的血,嚇得蒼白了臉色,「祝先生,我的孩子,就拜託你了。」

  祝明朝看了看玄淵,他的聲音在發顫,嘴唇在發黑,他是當真在覺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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