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取捨

2024-06-08 08:49:28 作者: 看人間

  玄胤手上鮮血直流,玄淵卻並沒有要請人前來醫治的意思,方才一不小心放了玄胤的那些人,這會兒是更加不敢鬆懈,將玄胤緊緊地禁錮在屬於他的位置上。

  一陣風來,大的直接吹落了年汀蘭的大紅蓋頭,金色的鳳凰正好蓋住鞋子上,那幾滴鮮血。

  玄淵步步走近,彎下身,骨節分明的大手,將那蓋頭撿起來,細細的吹了吹,雙手打開。正要向年汀蘭的頭蓋去,年汀蘭下意識地身形不穩,向後倒去,卻被身邊的衛嬤嬤扶住。

  「蓋好蓋頭,這東西,還是要我來揭才是!」玄淵帶著笑,但是笑意並未達眼底。

  年汀蘭頭一回,有一種見了別人的笑臉,有一種恐懼的感覺。

  「殿下,吉時已到,可是陛下還未至,咱們可該如何是好?」禮官拿著禮冊,小心翼翼地問道。

  玄淵微微眯了眼,看了看天,「鍾宇,人怎麼還沒到?」「殿下,來了!」鍾宇話音剛落,年汀蘭便瞧見青魚自人群中出來,青魚向來樸素,一貫都是簡單利落的布衫子,今日卻是罕見的穿了身正式的衣裳,依舊是青魚的風格,簡衫和長褲,沒有半點拖沓,顯得很是乾脆利落,外加上腰上佩戴的長劍,年汀蘭有一種錯覺,青魚這是準備來打架了。

  青魚向玄淵行禮之後,便規規矩矩地站在了年汀蘭身邊。

  

  那禮官一開始以為,玄淵在問皇上,卻沒想到,是在問一個小丫頭,心裡有些不對付,卻也不敢耽誤了正事,連忙又問。

  「殿下,吉時已到,咱們可要去迎一迎陛下?」

  玄淵微抬下巴,「開始吧!」

  「啊?!」禮官一陣錯愕,這四下的官員也都議論紛紛,這皇子成親,按理來說皇上都會走一遭,更不肖說,這二皇子,聖旨在前,剛剛被冊了太子,皇上如何會不來?

  「父皇想來是有事耽擱了,不必再等,咱們先且行禮就是。」

  玄淵的話,不容置疑,沒有人再敢提出異議。

  嗩吶響起,眾人議論紛紛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青魚站在年汀蘭身邊,「小姐,侯爺回來了!」

  年汀蘭神色一緊,爹爹回來了?「在哪裡?他身子如何?」

  青魚扶著年汀蘭,慢慢往正廳走去,玄淵已經早了一步,他需要再禮官的指導下,與迎接他的妻。

  青魚連忙拍了拍年汀蘭的手臂,「小姐放心,侯爺並無重傷,夫人也極好,此事來的突然,今日有亂,若是事有所成,咱們年府將是無上榮光,若是事有所敗,還要請小姐裝暈,只當是殿下脅迫,故作虐待,以保年家脫險。」

  年汀蘭心中大驚,青魚這話的意思?「你的意思是,父親他們意欲以此為契機……造反?」

  年汀蘭幾乎是不用多想,一下子便將這些事想了個透徹,無非就是父親故意受傷,傳出重傷之事,本是為了麻痹皇上,誰知皇上也是為了自己的江山社稷,生生隱瞞了年尋之傷。

  這也直接就給了年尋機會,一旦他帶兵造反,沒有人會特別的懷疑,莫要說是皇上,就是年汀蘭,若不是青魚這個時候來說,也萬萬不會想到,父親會成為玄淵最為得力的助手。

  「青魚,父親在哪裡?」年汀蘭忽然便不再走了,玄淵並不是最適合成為皇上的那一個,他心機深沉,還害了那麼多條人命,若是這江山交到玄淵的手上,還不知道會有多麼的恐怖。

  「小姐,侯爺此時,只怕已經將皇上的龍攆給包圍了。」

  如遭雷劈,父親對她這個女兒終究還是不信任,或者說,是太過呵護,所以這些事,當真是沒有給她透露半點風聲。

  年汀蘭緊緊地捏住青魚的手臂,「青魚,想法子,去阻止父親,玄淵,他不是個好人!」

  「汀蘭……」

  年汀蘭渾身一顫,未曾注意到,玄淵已經走近了,頭上的蓋頭險些再一次滑下來索性玄淵動作極快,一把將它握住,好好地給她蓋到頭上。

  青魚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奈何玄淵已經將一塊紅綢緞子遞了過來。「來,我接你!」

  年汀蘭哆哆嗦嗦地接過,等到玄淵與她各自站在一邊,青魚才輕聲在她耳邊說,「小姐,墨先生說,還請小姐配合二殿下行事,若是萬一,他會護你周全。」

  「青魚……」練武之人,耳力最是好,就是有嗩吶聲起,震耳欲聾,青魚的話仍舊是一字不漏的,落入玄淵耳中。「日後,你家小姐,便是太子妃了,她的周全,自有我來護著,莫要讓我再聽見今日之語。」

  玄淵氣場強大,青魚連忙低下頭,輕輕地應了聲「是」。

  年汀蘭與玄淵走在一處,強自鎮定,緊緊握著紅綢子,也是她如今勢單力薄,更是她父兄識人不清,竟會與虎謀皮,要說上一世,莫不是皇上確是發現了他們的「狼子野心」?才會痛下殺手?

  渾渾噩噩與玄淵行完禮,禮官的「禮畢」二字,剛剛落音,王府大門口便傳來長長的一聲,「報……」

  眾人紛紛望向門口,只見一渾身是血的御前侍衛,跌跌撞撞的竄進來,腳步不穩,被紅色的地毯絆住腳,猛然撲倒在地,手上帶血的劍「噼里啪啦」地滾到一旁的喜桌下。

  眾人大驚,紛紛躲閃,年汀蘭棄了手上的紅綢子,跑到那人面前,渾身顫抖,「發生什麼事了?」

  「殿下,皇上在出宮的路上遭遇伏擊,還請殿下帶兵支援!」來人說完,便昏死過去,玄淵一直都是背對著那人的,聽了這話才猛然轉身,心中一陣大喜,面上卻是半分未曾表現出來。

  轉身,三兩步上前,將那人身上的盔甲看了又看,這才確定,確實是皇上身邊的人。玄淵一把拍到年汀蘭的肩上,心中狂喜已經讓他失去了輕重,「太子妃先行回房,鍾宇,帶人與我同往!」

  玄淵這話說的很是大聲,沒有半分擔憂,卻是有幾分興奮,眾人狐疑,卻是不敢說半句。

  看來,是年尋取得了優勢,所以皇上身邊的人,才會這樣狼狽的,前來請求支援。

  卻也就在此時,年汀蘭背心的傷口,因為玄淵這一重重一拍,瞬間崩裂,就在玄淵的手拿下來的那一刻,手心上,已經沾滿了黏糊糊地血跡。

  玄淵詫異的看著紅蓋頭下的年汀蘭,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她臉色的蒼白,還有那漸漸無法聚焦的瞳孔,無一不是在說明,她受傷了。

  「這是怎麼回事?」玄淵一聲低吼,方才的喜悅突然便被澆滅了,看著這滿手的血跡,嚇得一陣顫抖。

  年汀蘭只緊緊盯著玄淵,不說一句話,急的玄淵一把扯下她的蓋頭,「告訴我,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玄淵的手伸到年汀蘭面前,不住的顫抖。

  另一廂,鍾宇已經被好了人馬,朗聲道,「殿下,一切就緒!」

  玄淵置若罔聞,年汀蘭強自扯了扯嘴角,「如今一切情勢,皆如你所願,還不快走?」

  年汀蘭是故意,如今玄淵處於上風,只怕父親在那裡也是一切順利,只是這樣得來的地位,終究年家會付出相應的代價,不論是在當今聖上,還是在日後這個嗜血的玄淵手上,年家,終究會是兔死狗烹的下場,既然如此,她年汀蘭還不如先給年家留下一點餘地。

  如果在實際實力上,抵不過他,那麼便只有從這些小手段上,搏一搏了。

  鍾宇的馬,已經牽到了門口,玄淵的腳,卻如同灌了鉛一般。

  「殿下,若是再不去,只怕錯失了時機!」

  鍾宇在催促,玄淵一狠心,將手上的鮮血往身上一抹,轉身便走。

  年汀蘭卻一下喊住他,「殿下,如果我死了,你能不能,給年家留一條活路?」

  玄淵的腳步頓了頓,緊握雙手,並未回答年汀蘭這話,「衛嬤嬤,請宮裡御醫院的院首來,太子妃有何差池,你們自陪葬。」

  玄淵性情之暴掠,在此就可見一斑,年汀蘭對玄淵是越加不喜,更是打心裡覺得玄淵此人,不適宜為帝,頗想就此聽之任之,他這一走,是福是禍,生死由命。

  糾結了許久,終究是放下身段,提著裙裾追了出去,「玄淵!」

  玄淵早已經翻身上馬,他早已打定主意,不過半個時辰,事有所成,他會請全天下最好的大夫給她,只要自己這一次成功了,許多事,便都可以慢慢說與她聽!

  本就心血不足,年汀蘭這會子一跑,更是一陣眩暈。「玄淵,天下與我,你選哪一個?」好容易穩定了腦海里的那一陣陣泛黑,年汀蘭終於是問出了這一句話。

  玄淵眉頭緊皺,「汀蘭,你莫鬧,快回去!」

  年汀蘭緊緊抓住馬韁,「玄淵,回答我,若是你得勝歸來,便只能見到我的屍體,你還去不去?」

  玄淵胸口劇烈起伏,連忙翻身下馬,將她緊緊抱在懷裡,「汀蘭,你不懂,我只有得到了天下,才能得到你。」

  年汀蘭感受到了他心臟的劇烈跳動,眼淚不由自主的流出來,「玄淵,若是皇上沒有死,你,便一定要,選擇幫皇上!」

  沒有人知道,年汀蘭這句話說出來,是有多麼的傷心,心裡的疼痛已經無以加復了,她這句話一出,無疑是將自己的父親,直接推入了火坑,此次造反這一大罪,只能由年家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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