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事人
2024-06-08 08:49:27
作者: 看人間
原本人聲鼎沸的前院,忽然被一聲尖細的「聖旨到」給打斷了聲響。
年汀蘭靜坐在鏡子面前,外頭日頭初升,手心裡一陣緊張,這背上的傷口可能裂的有些厲害,年汀蘭幾乎可以感覺到,後背一陣濕潤,強自撐著精神,她一定要走到眾人面前,這樣才能以最慘烈的模樣,將年家之危,展現在眾人面前。
青魚早早地便來了消息,說是何木珍還未曾進宮,便被玄淵的人,給堵在了宮門口。至於年尋受傷之事,他也只說是有心人故意為之,擋了何木珍進宮,婚宴如期舉行。
年汀蘭別無他法,命青魚給墨卿桑送去了消息,只說那地宮之事,還有小廟村的種種跡象,只希望,墨卿桑能夠調查明白。
年汀蘭在等,等墨卿桑的消息,也在等那件事,公之於眾,給那個人最為致命一擊。
門被扣響,外頭的人高興的直呼,「恭喜王妃,賀喜王妃,聖上下了旨意,咱們二皇子,被封了太子,王妃今日之禮,照著太子妃的規制來。」
衛嬤嬤最是高興,雖說這事是早就有想到,當真下來的時候,還是恍然是在做夢。
滿屋子的人瞬間下跪道賀,「恭喜太子妃,賀喜太子妃。」
年汀蘭在心中冷笑,這聲太子妃,來的這般早,誰知道能有多久遠?
「太子妃,禮官說是吉時已到,還請太子妃前去正廳行大禮。」年汀蘭並未說話,看著滿屋子跪著的人,她向來都是高高在上的,但是從來沒有像今日這個時候,這般厭惡自己的身份,她自己深陷局勢里,但是並不知道自己扮演的是個什麼樣的角色?
她以為她與玄淵是旗鼓相當,可是這幾日才想明白,玄淵是有多大的實力,可能,他比墨卿桑的勢力還要大了許多的許多,說不準,就是他今日的太子之位,他也是早有預見。
只是,年家,還有她年汀蘭,在他玄淵的局裡,究竟是什麼分量?
「走吧!」年汀蘭靜靜地說了聲,也許是久未講話,竟有些莫名的沙啞。
如今她上了脂粉,臉上是紅潤飽滿的,只是那雙眼睛裡的疲態,卻是瞞不過衛嬤嬤。「太子妃可是身子不爽快?」年汀蘭搖了搖頭,看了看鏡中的自己,那一支九尾鳳凰簪,躍躍欲飛,似乎是並不甘心,棲息在年汀蘭的頭上。
「再是不爽快,這禮,還是要去的吧?」年汀蘭站起身來,挺直了腰板,今日,明傑院的人,大多會來,也是到了,可以用一用那些人的時候了。
衛嬤嬤瞧著年汀蘭,心裡只道她是知道輕重的,暗自做了打算,等禮一成,便私下與娘娘說一聲,請了御醫來府上,也好給她診斷一二。
寢門一開,刺眼的陽光一束束的刺進來,就像是巨大的雙手,一把捆住了年汀蘭。
頭上分鳳冠很重,身上的嫁衣很冷,年汀蘭身形不穩,眼前一片漆黑,堪堪接著衛嬤嬤的力,這才緩和過來。
「老奴記得,年小姐身邊有一個會功夫的丫頭,今兒怎麼沒有瞧著?可是小姐不打算帶著她出嫁?」衛嬤嬤這才反應過來,平日裡伺候年汀蘭的丫頭,並不在她身邊。
年汀蘭笑了笑,踏上特意為她鋪上的紅毯,「怎麼會?遣她做事去了,嬤嬤放心,勞煩嬤嬤跟著走一段,待會那丫頭就會來了。」
衛嬤嬤聽此,這才放下心來,年汀蘭身邊的丫頭,武功高強,相比來說,身邊有個會功夫的,會比只會梳頭的有用的多。
年汀蘭被蓋上了薄紗紅蓋頭,角落上,繡了一隻金燦燦地鳳凰,東西精緻絕倫,讓人歡喜。「太子妃,還請等一等,前頭出了點事兒,稍後太子殿下再來接您。」
有人匆匆趕來,是這府里的管家,氣喘吁吁,看那模樣,不見得是什么小事。
「發生什麼事兒了?」
年汀蘭還沒有開口,衛嬤嬤已經先問了話,她畢竟是惠嬪娘娘派來的,在惠嬪娘娘到此之前,代表的,自然是惠嬪娘娘,為玄淵操心府中雜事,也是正常。
「是四殿下,似乎是突然聽咱們殿下被冊了太子,心裡有些不爽快,與殿下在前頭打了起來。」
管家並未隱瞞,都是正在發生的事兒,但凡去了前院,就能看的明白。
衛嬤嬤臉色微微一變,瞧了瞧年汀蘭,這四殿下與二殿下之間的較量,幾分為了女人,幾分為了地位,已經變得有些撲朔迷離了,那四殿下,是打小便被寵愛的一個,性格養得霸道專橫一些也是在正常。
猛然聽見,本以為是自己的東西,忽然交到了別人手上,這心裡自然是有幾分不好受的。
就在衛嬤嬤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匆匆又來了一位青衣長衫的男子,直逼年汀蘭而來。
年汀蘭的視線大部分已經被蓋頭遮住了,但是隱隱認出了來人,恍若初見,他踏著陽光而來,仿佛從太陽里走出來的男子,溫暖和煦,讓人如沐春風。
「年小姐!」柳中和步履很快,三五步,就到了年汀蘭面前。
「柳大人!」如今再見,卻是她的婚宴,他已然是過往。
柳中和拱手行禮,模樣誠懇,「年小姐,還請年小姐前往前院,勸誡二殿下,不,是太子殿下能夠手下留情,莫要再與四殿下多做計較。」
「怎麼?」年汀蘭並未想到,有朝一日,柳中和會為了玄胤來與自己求親,若是在以往,她只會覺得柳中和必是又在籌謀什麼,但是如今,年家是何種情狀,已經不甚清晰,他又能謀求什麼呢?
柳中和眼神擔憂,「不瞞年小姐,今日小姐成親,四殿下本就不高興,人還未坐穩,三五杯酒便已經下了肚,誰知方才又來了聖旨,四殿下不信,險些與宣旨的公公發生了爭執,二殿下去拉的時候,他們,他們兄弟二人,便打起來了。」
年汀蘭腦海里有些混沌,「既然是他們兄弟二人打架,咱們過去,如何勸得下?」
她這意思,是不想去多管閒事了。
「年小姐,太子殿下是軍旅大將,身手了得,四殿下畢竟是在宮裡長大的,哪裡是太子殿下的對手,還請年小姐出面,調解一二。」柳中和這話是只說了一半的,如今的玄淵,既是長子,也是太子,於情於理,家法國法,他對玄胤都能教訓。
可是玄胤如今,身份尷尬,一時意氣用事,傷人獲罪,不傷人又敗了名,如何都是不利的,他勸解不下,只能來請年汀蘭了。刀劍之聲已經消失不見,年汀蘭等人到的時候,玄胤已經被玄淵一把打掉了劍,半跪在地上,臉上也不知是因為喝酒,還是因為打架,染上了一層厚厚的紅暈。
「來人啊,將四殿下看顧好,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不容差池!」
沒想到,玄淵的身手竟然這般厲害,年汀蘭不是沒有見識過玄胤的身手,她與玄胤打小便膩在一起,玄胤的 身手,至少不會比一個二等侍衛的身手來的差,萬萬沒想到,玄淵竟然能這般快,便制服了他。
玄胤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被玄淵伸手一緊,直接將他給定在原處。「你再敢生事,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二殿下!」年汀蘭提高了聲音,薄紗外頭,眾人紛紛給她讓出了一條道,年汀蘭順著那條道走近。
看了看不能動彈的玄胤,「二殿下,放了四殿下吧。」
這是這麼多日以來,年汀蘭與玄淵說的第一句話,玄淵有些呆愣,她披著蓋頭而來,分明就即將是他的新娘,但是不知為何,聽著她沙啞又空靈的聲音,仿似有一種,即將要失去她的感覺。
玄淵將玄胤一把扔給旁邊的人,「我,本就未曾打算要與他多做計較,畢竟今日,是你我大婚。」
玄淵似乎又變成了之前的模樣,對著年汀蘭,用最寵溺的眼神,和最溫柔的語言。
「只是我不是派人來說了 ,叫你晚些來嗎?這裡刀劍無眼,若是傷著你,便不好了。」
年汀蘭看著玄胤被人抓住,「汀蘭,汀蘭,你跟我走,這個人,就是個偽君子,你不能嫁給他,不能!」玄胤畢竟是皇子,那些人也不敢抓的太緊,一把掙脫開來,想要去拉年汀蘭的手。
誰知玄淵竟是一把舉起手裡的大刀,狠狠地向玄胤的手砍去!
「小心!」幸好年汀蘭時刻關注著玄淵,一下子便看出來了他的用意,說時遲,那時快,玄胤猛然收回了手,卻仍舊逃不過刀鋒劃破衣裳,手臂上一注鮮血迸出。
血液四濺,落在年汀蘭的婚鞋上,本就紅的鞋子,變得更紅了。
玄胤吃痛,一把捂住傷口,玄淵冷眼看著他,「往後,她便是你的嫂嫂,你若是再敢越禮一步,小心今日斷的,便是你的手臂!」
此話令人寒意四起,一陣瑟縮……周圍的人議論紛紛,這剛剛封了太子,便性情大變,著實讓人有些難以捉摸。
年汀蘭看著眼前這一出,只能感嘆,世事無常啊,想當初,作為兄長的玄淵在玄胤面前都只能隱忍,如今,玄淵竟敢當著這麼多人,直接說出這樣威脅同胞的話。
果真是,權力,是個好東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