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往後
2024-06-08 08:49:10
作者: 看人間
杏林齋的人,最是有效率,年汀蘭前腳被他們救下,不出一日,墨卿桑便帶著墨邪青魚,浩浩蕩蕩一群人出現在了小廟村。
年汀蘭渾身髒污,索性青魚帶了換洗的衣物過來,墨邪張羅著命人燒了熱水,青魚手腳麻利的伺候年汀蘭沐浴更衣。
救了年汀蘭的小女孩,名喚小茹,連帶還有她的阿爺阿奶,已經兩個弟弟,都戰戰兢兢的站在一邊,看著突然跑來的許多人,眾人都是滿臉的難以置信。
年汀蘭站在門口,看著遠處天際微亮,這一日,她就這樣呆愣在一旁,感受著這村莊裡的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莊子裡大多是老幼病殘,幾乎沒有一個壯年人。就像是小茹說的那樣,許多人,年輕力壯的,不論男女,大多出去做事了。
|「墨先生,小茹說,她爹娘已經許久沒有回來過了,你知道是為什麼嗎?」墨卿桑站在年汀蘭身邊,看著她頭髮凌亂,衣裳沾污,就是臉上也還有未淨的污漬。
她是年府千金,向來嬌生慣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消失近兩日,她能夠這樣完好的站在墨卿桑面前,已經算是幸事。
若不是那筆挺的身姿,以及姣好的容貌,此時的年汀蘭當真不會讓人覺得,她是那侯府嫡女。
「汀蘭,咱們洗漱之後,便南下吧,至於那個人,我會派人去尋!」
「不必了!」年汀蘭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口絕了墨卿桑的話。
墨卿桑目露疑光,「你找到他了?人在哪裡?」
年汀蘭置若罔聞,只看著小茹的小弟弟張奎,在一旁睜著大眼睛,一雙小手羨慕的伸出來,想要摸一摸跟著來的侍衛腰上的佩劍。
「你看那個小朋友,是小茹的弟弟,小茹說她爹娘已經十一年都沒有回來了,但是五年前,有人給他們送了個小男孩來,說是她爹娘生的老三。」年汀蘭並沒有回答墨卿桑的話,反倒是說著墨卿桑並未放在心上的東西。
墨卿桑知道是這家人救了年汀蘭,早就命人送了布帛糧油來,當然還少不了諸多金銀一類。
年汀蘭情緒有些奇怪,墨卿桑卻也不逼她,她願意說便說,若是不願意,那他就慢慢查……
年汀蘭情緒明顯不高,任由青魚擺弄,脫衣梳頭,全無興致。
青魚有些擔心,「小姐,這兩日,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搖搖頭,微微嘆口氣,事已至此,已經發生的事,她該怎麼說?那樣的玄淵,那樣的親事,一腔真心錯付,她還能如何?
「沒有,你待會去問問小茹和她的兩個弟弟,願不願意跟著我們一起走,我看他們已經長大了,只怕也是難逃厄運。」年汀蘭在心裡估量,這小廟村的人,會不會便是那些白骨?
青魚點點頭,「小茹那個丫頭不願意走,說是她阿爺阿奶年紀大了,弟弟還小,她需要留在家裡照顧,到是她的大弟弟,杜康,願意跟著咱們一起走,想去京都尋一尋他爹娘。」
「杜康多大了?」
「十五了,和文松差不多大的年紀,只是人看著比文松小些。」
年汀蘭略微一想,「杜康爹娘的事,只怕是凶多吉少,你將他帶在身邊,隨時調教。」
「小姐的意思是,咱們留著用?」青魚還未帶過人,只不知道這個人可是個好調教的?
年汀蘭很肯定,「咱們文有明傑院裡的人員輸出,這武,身邊不能沒有人,我這身子骨,總不能時時刻刻都要你跟著。回去後,你選些人,由你親自調教,就是不能及你十全十,有你五六分,那我出門,也要安全得多。」
經過玄淵之事,年汀蘭忽然覺得,既然要在這些紛繁複雜的場合里遊走,那她身邊便不能少了護佑之人。青魚將年汀蘭看了又看,不知道她是覺得自己護佑不周,還是此次失蹤,遇著了險象重生的事兒,以前的年汀蘭,從未想過要自己調教武人。
「小姐,墨先生說過,杏林齋里的人,小姐可以隨意調遣,若是小姐確實有需要,大可用一用那裡面的。」青魚畢竟是杏林齋里出來的,最是了解,那裡頭培養出來的人,少有可及。
年汀蘭面無表情,青魚已經收了梳,將她的一應東西,收拾齊全。
「終究不是自己手上的,你是覺得自己做不下來?」
青魚性子好強,被小姐這樣一問,連忙否決,「不,我既是杏林齋出來的,該知道的訓練法子,我是每一個都經歷過的,要訓練不亞於杏林齋的人,那是定然沒有問題,只是,這人和場地,還有裝備……」
「擔心銀錢?」年汀蘭看著青魚,她說話並沒有說完,但是這言下之意,便是如此了。
青魚點點頭,「最近容花糕坊雖然生意尚可,但是小姐手裡的銀錢終究得來辛苦,若是能省的,咱們還是省著些。」
年汀蘭的手反覆摩挲,糕坊的生意算是一處重要的來源,但是私下,她還買了不少的田地,許多產業,也跟著墨卿桑略有投入,有虧有賺,但是因為杏林齋的行事縝密,年汀蘭大多時候都賺得多些。
「這錢你不用擔心,若是需要,只管說一聲,我想要的人,你都需得給我訓練好了,以備不時之需。」
年汀蘭已經做好了打算,玄淵每隔五年便要吸血一次,著實不是父兄應該輔佐的對象,他若是登基為帝,只怕這天下都會成為他的血庫。
只是,父兄那裡,她又該如何勸說?
年汀蘭一心都是玄淵換血的事兒,獨獨忘了,玄淵說過,他的身後還有人!年汀蘭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因為想要阻止玄淵為帝而蓄意培養的人,最後會成為推著玄淵登上帝位,最要緊的人手。
年汀蘭收拾妥當,一行人準備走了,杜康與他的家人們好一番依依惜別。
「孩子,你跟著去了京都,定要好生打探一番你爹娘的消息,這麼些年,只見銀錢,不見人,阿爺這心裡,終究不安。」
「是啊孩子,若是見著他們,便告訴他們一聲,阿爺阿奶的年紀大了,這家裡的一畝三分地,著實幹不下來了,就等著他們回來了。」
兩個老人家都拉著杜康手,千叮萬囑,好是不舍。
忽然想起她之前在墨卿桑那裡借的人,想著杏林齋的規矩,這人死了,她的任務也沒有完成,她之前支付出去的銀錢,也會如數退回,也不知那些人,可還有親人?
年汀蘭心裡很是愧疚,明明知道,自己若是告訴墨卿桑,如果他找去了,說不準,那些人,還能有一線生機。
可是玄淵,只怕是命懸一線!年汀蘭終究還是放不下,不忍心他當真沒了性命,下意識地催眠自己,哪怕是墨卿桑此時帶人闖進去,那幾個人只怕也早就死了,既然如此,還不如暫且穩住玄淵,這樣也好給大家留下餘地。
「墨先生,你給我的那四個人,可還有家人?」
年汀蘭忽然問到,墨卿桑楞了片刻,她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怎麼了?」
「若是他們回不來的話,便把那些定金分給他們的家人吧,我再出一百金,到時候也一併給了。」墨卿桑與青魚都是滿臉錯愕,一百金?年汀蘭從來就不是出手闊綽的人,她的錢,就是一錢一兩都是用在刀刃上的。這會子,如何會想到給那些不相干的人,一百金了?
年汀蘭一直看著他們惜別,墨卿桑又緊緊看著年汀蘭,年汀蘭此次失蹤,究竟是遇到了什麼?按著她這話的意思,那幾個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小姐,齋主給你的那四個人,是他的死士,輕易是不會出事。」青魚並沒有聽出來年汀蘭話里的意思,只覺得她情緒不對,想著好生安慰一番。
年汀蘭並未說話,青魚接著道,「那些人從小便跟著齋主,無父無母,所以小姐所說的給金一事,也無從說起。」
年汀蘭心裡更是壓抑,本想著多給些錢財,緩解自己心裡那一兩分愧疚,奈何……
「如此,那些定金便由墨先生處置吧,不必再退回來了。」
年汀蘭幽幽說了這麼一句,墨卿桑看著反常的她,默默給身邊的墨邪吩咐了兩句話,與此同時,杜康已經與阿爺阿奶說好,站到了他們跟前。
臨走前,年汀蘭命青魚置辦了許多的衣物家具一類,順便命人請了工匠,將他們的房屋略微修葺,若是給錢,這家老人,傻等著兒子媳婦回來修建新房,只怕是再也等不到了,既然如此,還不如直接做點實際的,也免得苦了孩子吧。
「小茹!」年汀蘭將孩子叫到自己身邊,將伸手的一塊佩玉交到小茹手上,「這東西你拿著,若是遇著難事,便想辦法尋到有杏葉標識的店子,請他們將你帶往京都年府,拿著這塊玉佩,便會有人相信你。」
年汀蘭已經能夠料到小茹的命運,她一直待在這個村子裡,只怕,她爹娘的命運,便是她的命運,年汀蘭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這幾年,可以解決掉玄淵,但是她必須得要給這個救命恩人一線生機,只要她來年府,便有生存下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