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醋意
2024-06-08 08:48:36
作者: 看人間
春日的陽光充足,帶著微微的暖意,惠嬪將飯菜置辦在小院中,頗為費心的,還加了一個燒著炭的小爐,上頭放著一面架子。
「這是?」年汀蘭是沒有見過這樣的菜式,什麼菜需要拿炭火爐子來做?
惠嬪牽著年汀蘭出來,指了指石桌上擺著的小肉串,「淵兒小時候,喜歡這種吃法,將肉放在那上頭烤,邊烤便吃,最是愜意。」
難為惠嬪還記得,玄淵臉色有些動容。
「這是我們老家的吃法,東西少而精,就吃個味道,你嘗嘗?」惠嬪嘴角是掩飾不住的笑意,不停的與年汀蘭分享,又藉此機會與玄淵說還,「淵兒,還是你來烤,給汀蘭嘗嘗?」
母子二人都有些尷尬,好在惠嬪倒是會找第三者幫腔,提到年汀蘭,玄淵的神色便緩和了不少,本不知道該不該與惠嬪搭話,這個時候,也因為惠嬪的招呼,回了神,「哦,好!」
年汀蘭瞧著二人雖然多年未見,但依舊可以做到如此,也算是極好了。
惠嬪與年汀蘭坐在一旁候著,玄淵在小爐面前仔細烤著那一串串小小的肉串,偶爾看一看年汀蘭,三人在小院中,頗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仿佛他們本就該是一家人,或者說,上一世,就是一家人。
玄淵將肉串第一個遞給了年汀蘭,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兒,第一反應,騙不了人,年汀蘭有一瞬間的失神。「二殿下,惠嬪娘娘在呢」
要說年汀蘭平日裡對玄淵不甚熱絡,他這番操作下來,卻是羞紅了年汀蘭的臉。
「你先吃,我平日裡嘴饞,便會吃上幾根,你在北方長大,想來是沒有吃過這種小玩意兒。」惠嬪含笑看著兩人,那目光里的慈愛,自是話語都描述不出來的。
一頓簡單又特別的午膳,三人吃了許久,氣氛溫暖,恍然似是普通百姓人家。
眼看日頭西落,年汀蘭退了周圍的人,將茶水煮好,給惠嬪與二殿下參上。
「不久便是清明祭祖,到時候,若是皇上命二殿下留守京都,不知娘娘可能請陛下帶了您與殿下同往?」清明祭祖,若是當真按著皇上的意思,玄淵是下一個太子人選,那麼必是他的留守京都。
這京都裡頭,三皇子還在,就是叛逆大罪,皇上也還未曾大動聞家,至少玄宸此人,謀逆未成,皇上還在彰顯自己的「仁慈」,那麼他鐵定會再次揪出三皇子的錯處,給三皇子一黨,予以重重的一擊。
那麼出這個手的人,只會在玄淵與玄胤兩人中間出現,玄淵一直低調,他面上又一直與玄宸交好,那麼他一定不能是這個人。
「這事兒,皇上之前與我說過,這次皇后出事,他的意思也是留下四皇子在京都,帶著貴妃與我們同往皇陵。」惠嬪的聲音很是軟糯,不同於方綺雯的嬌軟,她的聲音是屬於那種帶著清風拂面的軟糯感。
年汀蘭眉頭一皺,皇上本就打算留四皇子代政?難道,她猜錯了?「皇上,可還說了什麼?」
「只說,淵兒如今武藝了得,有他在,放心些。」
年汀蘭陷入沉思,皇陵祭祖,皇上有心帶著二殿下前往,又說了這樣的話?
眼看夕陽西下 ,年汀蘭與玄淵一同告別了惠嬪,惠嬪今日異常的高興,臨走前,一直說,要他們下次再選了同一日進宮。
「殿下,若是在去往皇陵的途中,遇著意外,保障自己安危的同時,竭盡全力,護著皇上。」年汀蘭忍不住叮囑,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便是皇上可能會趁此機會,考驗玄淵,也有可能,他是想趁此機會,就將玄淵給……?
想到此處,年汀蘭不由得搖了搖頭,不會的,今生的大歷史,肯定不會出錯,玄淵肯定會成為太子的,只是,按著以往慣例,玄淵從來不是皇上的首選,如今他主動點了玄淵,這著實讓人有些難以匪夷所思。
玄淵頭一回被年汀蘭這般叮囑,「難道不是該拼死拼活,護著皇上?」玄淵微微低了頭,在年汀兒肩頭耳語。
微微一股酥麻感傳遍全身,年汀蘭一下推開玄淵,「二殿下!」年汀蘭這一聲惱,也不知是在惱他挨的太近,還是在惱他方才的話。
玄淵瞧著年汀蘭難得羞澀,心頭一陣暖流,還未高興幾分,猛然瞧見年汀蘭變了臉色,側身一看,竟是同樣要欲出宮的曾素之。
穿著一身鵝黃的衣裙,站在不遠處,臉色僵硬,一雙原本含春帶水的眼睛,此時此刻,冷若冰霜。
「曾小姐……」玄淵先打了招呼,年汀蘭緊著一張唇,不知這聲「素之姐姐」該不該喚出口?
良久,曾素之才微微抬了下巴,一臉冷漠的,打他們面前走過。
她這一番出現,打斷了年汀蘭與玄淵之間的美好,兩人的親密,似乎是從傷了她,從她那處偷來的一般。
「此事,是我一人所為,汀蘭,不必介懷。」玄淵突然牽上年汀蘭的手,手上老繭叢生,年汀蘭握著心頭一陣疼。
「不會,只是覺得,多樹了一個敵人,咱們的處境又艱難了幾分。」曾素之方才的眼神,年汀蘭一眼便看穿了,沒了對玄淵的愛意,剩下的,都是幽怨和嫉恨。
玄淵舒了一口氣,「還當你搶了別人的夫婿,這心裡頭會愧疚一二,不曾想,你竟是個渾不在意的。」
年汀蘭一把抽出手,與玄淵對視,「你什麼時候成她夫婿了?我又為何要愧疚?」年汀蘭這脾氣,說來就來,撂下一句話,徑直便走了。
玄淵腦袋一懵,這,他該如何招架?
眼看著年汀蘭越走越遠,玄淵連忙跟上,總不能留著她獨自生悶氣吧?
年府的馬車在前頭走,玄淵的騎馬跟在後頭,年汀蘭在生玄淵的悶氣,這玄淵頭一回遇著年汀蘭這般生氣,先前死皮賴臉纏著的厚臉皮也沒有了,這一回這般無厘頭,弄得玄淵都不知該從何下手。
到了年府,玄淵將此事與衛玲瓏詳細說了,衛玲瓏這才打趣解釋,「二殿下好生愚鈍,你是說錯話了,惹得咱們妹妹吃醋了,這生氣好哄,這要是吃了醋啊,怕是只有酸著她自己了。」
衛玲瓏就站在年汀蘭的門口,聲音放得大,無疑是說給年汀蘭聽的。
「嫂嫂,你便教教我,如何才能叫她不吃醋?我這好容易見她一次,不想她就這般帶著壞心情,總得哄哄才是。」玄淵聽出衛玲瓏這是在給自己解圍,只是瞧著年汀蘭心情不好,他這心裡也難受,恨不得自己替她受了。
衛玲瓏瞧了玄淵一眼,這玄淵,奈何也是個痴情種子,放棄了曾家那麼好一樁聯姻,雖說年家是比曾家有用些,但是他這一門心思都在年汀蘭的身上,著實不見得,是件好事。
「哄什麼哄?你只需得告訴她,這二皇子妃啊,只她一人,這心情便能大好了。」衛玲瓏不再在汀蘭小院待著,叮囑了玄淵,「殿下稍後就在府中用膳吧,玲瓏先且去備著。」
「用什麼膳?父親與兄長,誰准他在這府里用膳的?」年汀蘭心裡頭還在不高興,卻仍舊是經不住嫂嫂打趣,開了門。
玄淵這才連忙上前,「好汀蘭,我這是知錯了,千不該萬不該,說你搶了別人的夫婿,是我說錯話了,你快別生氣了,氣著了也只對你自己不好,莫要再記在心裡。」
堂堂一個打戰的皇子,渾身的孤傲之氣,這會子低聲下氣的哄自己的心上人,衛玲瓏忽然在玄淵身上看到了年階的影子,這便是一個男子真心悅愛一人的表情吧?雖說埋怨他不知輕重,捨棄了曾家一門親事,這個時候卻也只能體諒,真心相愛的感情里,又哪裡容得下他人插足?留著他們二人打情罵俏,衛玲瓏帶笑出了汀蘭小院,在門口遇著何木珍,瞧著她一臉愁容站在那裡。「婆婆,怎麼了?」何木珍嘆了口氣,「這二皇子,也不知是好是壞?」
衛玲瓏聽見是此事,連忙扶著何木珍的手臂,將她扶著往前院走。「婆婆先前不是擔心妹妹與他人共事一夫,會委屈?如今二殿下都未了妹妹違逆了聖旨,硬生生退了曾家的親事,婆婆如今怎麼還在擔憂?」
何木珍譏笑,嘴角皮肉一動。「你瞧著如今的形勢,對二皇子,可以說是極為有利的,若是當真只是個皇子便罷了,他若是生了其他心思,往後,還不得有更多的女子?你說你妹妹,可能好過?」
衛玲瓏一時間啞然,雖說玄淵的心思,表露的並不明顯,但是何木珍這雙眼睛,倒是看得透徹。
「婆婆,往後便是往後的事兒,至少如今二殿下對妹妹,那是當心肝兒一樣疼的。」
「玲瓏啊,你不懂,等軒兒再大些,你便會為他籌謀計劃了,這當父母的,哪一個不是要為子女步步籌劃?」何木珍幽幽一嘆,「這二殿下是不錯,可那一日,那個墨卿桑,對汀兒,那才是當真的命都可以舍了,只是可惜,他怎麼就沒有早些出現呢?」
衛玲瓏聽何木珍這一番念叨,心裡頭好是不快,這都板上釘釘的事兒了,如何她還能另做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