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女子

2024-06-08 08:47:23 作者: 看人間

  漢國如今強大,外頭有年尋這個大將,抵禦外敵,裡頭又有曾志帆等人一心輔佐。

  當今皇上,也算是知人善任。

  年汀蘭很少主動請往皇宮,這一回,她可是帶著目的去的。

  惠嬪極少出她自己的行宮,若不是有必要的需求,就是宮中再盛大的活動,她也不見得會出來。

  以前年汀蘭不理解,如今了解了巫族的歷史,才開始對惠嬪有了些同情。

  巫族小國,但巫族地處西南小境,高山流水,向來盛產美人。

  這惠嬪便是巫族裡頭,最為出眾的。

  

  年汀蘭走在皇宮的宮道上,想著與墨卿桑的談話……

  「惠嬪清高孤傲,有懸崖傲梅之姿,她與皇上相識的時候,已經嫁做人婦。」

  杏林齋的消息,向來深遠又廣泛,惠嬪入宮前,竟是有夫之婦?

  「那個人還不是別人,正是巫族小王,說來,惠嬪本該是一國王后。但也不只是,她連累了巫族小王,還是巫族小王連累了她?」

  墨卿桑說的很慢,慢到就像是在回憶過往,細細品味。

  年汀蘭聽得仔細,她喜歡聽墨卿桑講話,平靜如水,一兩句玩笑話,就像是偶有漣漪。

  「墨先生這話,從何說起?」

  「當年巫族依附於漢國,巫族小王攜惠嬪來朝,皇上對惠嬪一見鍾情,巫族小王深愛髮妻,自然是不願意拱手讓人,故此,誘發了兩國大戰。巫族人口稀少,哪裡敵得過漢國大軍?被滅,也不過是頃刻之間。」

  墨卿桑說的很平穩,但是再穩,卻仍舊讓年汀蘭聽出了些波瀾。

  她瞧著墨卿桑,總覺得有些奇怪,是哪裡奇怪,卻又說不上來。

  「這兩國之間,當真會為了一個女人,發動戰爭?」年汀蘭不過是隨口說出,墨卿桑卻是倒茶的手,有片刻的停頓。

  幽幽嘆了口氣,看著杏林齋,主樓之下人來人往,「是啊,兩國之間,怎會簡簡單單,因為一個女人便爆發戰爭呢?」

  年汀蘭並沒有聽出墨卿桑這話里的傷感,「自古以往,以女人為藉口發動的戰爭,一般都懷有不可告人的理由,只是不知道,咱們這位皇上,對巫族發動戰爭,真正的理由是什麼?」

  墨卿桑搖了搖頭,「虧得你是武將家的女兒,如何這些史事了解的這般少?」

  「先生這話?」

  「真正發動戰爭的,是巫族小王!」

  墨卿桑的話也只說到這裡了,年汀蘭深受震動,往日裡,都不曾好好瞧過惠嬪,如何她能讓一個男人,因為被人多瞧了兩眼,便氣的不顧自身弱小,跑去攻擊一個泱泱大國?

  惠嬪的小院實在是算不得宮院,只是在東西兩宮之間做了僻院,距離兩宮又都有些距離。

  年汀蘭入宮,第一個拜見的,自然是皇后娘娘,如今二殿下與三殿下交好,皇后對年汀蘭也算是待見,只是終究比不得往日裡的親厚。

  時值盛夏,年汀蘭拜託若楓,親自做了牡丹花樣的冰糕,一路小心護著,打開的時候,冰水都化了大半,索性那冰糕還是模樣完好的。

  「這東西,到是精巧,之前如何就未曾做過這個樣式的?」皇后看著那鮮艷的牡丹紅冰糕,心裡是當真喜歡。

  年汀蘭將東西遞給嬤嬤,笑著解釋,「回皇后娘娘,這牡丹花式,輕易做不出來這模樣。再說了,牡丹花是國花,也唯有娘娘能得享用,這牡丹冰糕,不賣,只等娘娘有興致的時候,再做。」

  皇后聽著這話笑開了,「這宮裡啊,奉承的人不少,偏偏你奉承的時候,本宮就是覺得這心裡,特別的舒坦。」

  奉承話誰都會說,奉承事,誰都會做,但這說話做事的人,這便不一樣了。

  年汀蘭不是普通人,向來不像其他人那樣卑躬屈膝,每當年汀蘭對著皇后阿諛奉承的時候,皇后總覺得,自己是不一樣的。

  「如此,還要多謝娘娘賞臉才是!」

  看吧,若是其他人,必得誠惶誠恐的千恩萬謝,偏偏年汀蘭卻要說是皇后娘娘給了臉面。

  皇后是喜歡這個姑娘的,但是再喜歡,這也不是自己的兒媳婦不是?

  「聽說,你今日進宮,是想來瞧瞧惠嬪?」

  年汀蘭不急,也不主動說,到是皇后先提起來。

  「是,惠嬪畢竟是二殿下的生母,汀蘭從未拜見,此事,還要請娘娘安排一二。」

  皇后看了眼身邊的嬤嬤,放下手中的牡丹冰糕,「你要拜見你未來夫婿的生母,自行遞交拜帖就是,如何還要來本宮這裡走一遭?」

  「娘娘,臣女,與惠嬪娘娘不熟,只之前在定親的時候見過一面。」年汀蘭說的有些不自在,「母親說了,為人做事,不能失了自己的禮儀。故而,還要勞煩娘娘安排一二。」

  其實不是沒有想過,私下拜見惠嬪就是,或者尋個空檔,自己躲著人去瞧一瞧。但這宮裡,終究是個是非之地,次數多了,總歸容易出問題,諸如此等明面上的東西,還是該通過皇后娘娘才是。

  皇后看著年汀蘭,微微嘆了口氣,若不是自己的兒子,早早定了本家的姑娘為妃,年汀蘭,當真該是個極好的選擇。

  只是如今,二殿下一心歸附,倒也算的是一家人。

  「也是,惠嬪生性孤僻,與我們都不合群,有二皇子成親這一契機在此,能讓她走出那方小院也是好事。」

  皇后娘娘也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但是年汀蘭可顧不得。

  「娘娘,如今四殿下已經長大了,素之姐姐也與我一同賜婚給二殿下,這其中,只怕是少不得一些深意……」

  年汀蘭如今,是要事事為玄淵和年家謀劃的,這宮裡朝堂上,所有的矛盾,所有的關注點,都不在二殿下與年家身上才是最好。

  畢竟皇上對四皇子的看中,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如今二殿下與兩位世家嫡女聯姻,不可避免又容易引人遐想。

  只是在皇后他們的心裡,唯一的想法便只能是,皇上有心,為曾貴妃和四殿下,拉攏玄淵。

  至於她年汀蘭,當初大家都是看到的,那可是惠嬪娘娘出宮,才能讓皇上臨時改了主意,賜給了玄淵的。

  只是,皇上最開始的心思,究竟是什麼,大家都不得而知了。

  皇后緊緊握住手指,面上一陣僵硬。她這個皇后,當得只能算是個皇后,連帶著她的兒子,都不受皇上待見。

  年汀蘭面上平靜,這皇后娘娘,當年與惠嬪,因為大皇子早夭的事兒,沒少找麻煩,反倒是讓貴妃娘娘鑽了空子,入了宮。

  惠嬪是被皇上給冷落了,連帶著她的兒子也不受待見,但是如今這個貴妃娘娘,生出來的兒子,卻又太受皇上待見了。

  「她曾瑤舍的兒子,想要與我兒子爭,還差些火候。」皇后娘娘滿臉冷笑,繼而又看著年汀蘭。「你啊,畢竟是老二盼著娶的,總歸比她家那個得心,這老二的心啊,你還是該好好把握,你放心,只要我東宮不倒,你,你年家,還有夫家,都一生榮光。」

  年汀蘭將皇后這話,聽著便聽著了,這宮裡頭的人,說的話,孰真孰假?又有誰知道呢?

  「是,汀蘭定不負皇后娘娘期許。」

  「嗯,你若是能調和好他們母子的關係也好,這樣你也更能得他們的心意一些。」皇后略微一想,看著年汀蘭仔細叮囑。「只不過本宮這份情意,年小姐也是聰明人,該是能明白?」

  年汀蘭連忙跪下,「是,臣女多謝娘娘費心,臣女在二殿下府中一日,自然是督促二殿下與三殿下手足情深一日,還請皇后娘娘放心。」

  皇后為的,不就是她那個三兒的太子之位嗎?

  只是,只要如今太子之位一日未定,大家便都有機會,就是有機會,這有皇上在,那也隨時都有變動的可能不是?

  皇后扶起年汀蘭,打量著她眉目雅致,拍了拍她的手。

  「你呀,是個好孩子,又聰明!」

  「皇后娘娘,說的汀蘭都不好意思了。」

  「呵呵……」

  哄高興了皇后,年汀蘭自然是順利,堂而皇之的,被人帶去了惠嬪的院子。

  開門的是小宮女,瞧著年汀蘭有些欣喜,只是年汀蘭在身後,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女孩也立馬便明白過來,與年汀蘭故作不熟。

  等帶路的人做了介紹,回了自己的寢宮,那小宮女將門給拴好,才高興的將年汀蘭往屋子裡引。

  「年小姐今兒來的巧了,我們娘娘昨兒才念叨您,您便來了。」

  年汀蘭笑了笑,跟著那小宮女進了屋,才瞧著惠嬪正在鼓搗花瓣,鳳仙花汁,被她一雙纖細白皙的手擠出來,落在罈子里,透紅髮亮。

  惠嬪穿著最簡單的素衣,未曾畫上脂粉,但眉目精緻,朱唇自紅,頭髮只松松的系在身後,松松垮垮,卻有一種慵懶又迷人的風情。

  年汀蘭看呆了,以往只覺得這惠嬪娘娘這裡,東西好吃,如今才驚覺,這人,就算是年近半百,也美的沁人心脾。

  身邊的嬤嬤在一旁輕笑出聲,「年小姐小時候,頭一回來,瞧著我們娘娘就瞧的出了神,之後都不曾再這般神情,還當小姐已然習慣了,不曾想,你竟又看得痴了。」

  嬤嬤的話一出口,便打斷了惠嬪,她抬起頭,瞧著門口站著的年汀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潔白晶瑩的牙齒,當真是,冬日臘梅著了色,美的更添了顏色。

  「小丫頭,過來!」

  年汀蘭回過神,衝著惠嬪娘娘行禮,這惠嬪娘娘當真是美的,只是她的美,不像是曾貴妃那般艷麗,她是那種溫柔的、無聲的美,讓人賞心悅目,又不會覺得太過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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