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性情
2024-06-08 08:47:11
作者: 看人間
「那年家如今果真是日益囂張,這二殿下在此,他都能徑直喚了出去。」曾志帆看著桌上的飯菜,大多還是自家孫女親自下廚做的,這二殿下還未來得及嘗下一口,便被人喚走,當真是無禮得很。
曾素之心裡頭也是有些不悅的,但守門的說,是年階前來,騎著馬,形色匆匆。
「爺爺,許是年世子有什麼事吧,二殿下走了便走了,咱們自己用。」
瞧著曾素之不爭不搶的模樣,曾志帆不由得嘆了口氣。
「你啊,就是比不得你姑姑的性子,你若是有你姑姑半分主見性,何苦被年家欺負至此?」
曾志帆是個文人,但又是個有性格的文人,尤其是如今,朝中文官,能與他旗鼓相當的,實在是尋不出一兩個來,這性子也就越發有些大了起來。
曾素之笑了笑,「爺爺當年將姑姑逐出家門,不就是覺得姑姑太過自作主張了嗎?」
人啊,就是這樣,有了這樣想那樣,有了那樣,又想這樣。
當年曾瑤舍與皇上一見鍾情,死活要入宮為妃,與曾志帆在這曾府吵得天翻地覆,父女二人也就老死不相往來。
曾素之當年還小,只記得當年姑姑一意進宮,曾志帆氣的動手將姑姑扇了好幾個耳光,還是他本就體弱多病的父親,強自撐著,起床勸誡,大冬天的,病情也因此加重,最後不治身亡。
連帶著與父親情意深重的母親,日日寡歡,不出兩年,竟也跟著去了。
打小,曾素之便明白一個道理,太強勢的性子,太有主見的女子,並不一定會有好的後果。
就像是她的姑姑,就算皇上再是寵愛又如何?
終究還是也只是一個貴妃,沒有父親撐腰,沒有兄長為靠,她永遠撼動不了,有娘家依仗的皇后的位置。
「爺爺只是擔心,擔心你日後受委屈,那年家,先是悔婚在先,如今又與你一同賜婚給二皇子,面上說是平妻,可若是爺爺百年之後,你又該如何自處?」
曾志帆的擔憂,不無道理,曾素之比不得年汀蘭,她沒有父兄。
唯一的一個爺爺如今又年事已高,她的婚事指給二皇子,若是要她依仗姑姑與表弟,看樣子又是枉然,想到曾素之往後的路,曾志帆便心頭煩亂,活了快七十多年了,卻還是沒活個明白。
曾素之面上依舊是淡淡的,「爺爺,我性子溫吞,卻不代表我不爭不搶,您放心,只要該是我的,孫女一定不會讓別人白白搶了。」
誰說的,只有強勢才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
祖孫二人說著話,吃著桌上滿滿當當的飯菜,各自有各自的打算。
再說曾府外頭,年階騎在馬上,將身旁的另一頭馬匹扔給玄淵。
「上馬,隨我走!」
玄淵聽說年階有請,這個時辰了,只當是年汀蘭有事,連忙拒了曾府的招待,匆匆出來。
「年兄這是何事?」
年階冷著一張臉,曾府外頭,終究不是好說話的地方。
「先隨我走!」
汀蘭小院,衛玲瓏給年汀蘭上了藥,下頭的人來報,年皓軒不肯睡覺,吵著要找娘,衛玲瓏便匆匆跟著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年汀蘭聽見外頭的窗戶有響動,還以為是風太大了,便悶著聲,「紫燕,將窗戶關小些,我聽著煩心。」
腳步聲響起,卻是步步接近年汀蘭,等她覺得不對勁,抬起頭來看得時候,墨卿桑已經走到了床邊。
眼裡滿是關心,「聽說你被你母親打了?可傷得厲害?」
年汀蘭正好想要尋這個人,不曾想他竟然自己送上門來。
「你竟還有臉來?」年汀蘭冷言冷語,說的墨卿桑是一頭霧水。
「我如何沒有臉來了?」
瞧著墨卿桑那一臉無辜的模樣,年汀蘭真真是想要,將他的那張精緻臉給撕碎。
嘴角不由得又是一陣譏諷,「墨齋主到是臉皮夠厚,自己做了事,自己還能狀似無辜。」
墨卿桑是越聽越不明白,如何出去的時候,還是好好的人,這一回來,就變了態度。
「說來,你在我家安插的人,也真是隱藏的夠好的,這還不出半個時辰,你便接到消息了,你那杏林齋,還真是了得。」
這女人,要是想要彎刻薄的時候,當真是什麼話都說的出來。
「汀蘭,你究竟是為何被打?難不成就因為你離家出走?」
墨卿桑的人,終究也不是那麼強大看得到不一定聽得到,這侯府的消息,也不是普通人,可以輕易探聽的。
「這還不是,都要拜你所賜?墨卿桑,我話先說到這,若是我年家出了半分差池,我年汀蘭做人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年汀蘭是生氣的,她對墨卿桑向來信任,只是這個信任來的毫無緣由,如今想著可能殃及家中老小,這心裡頭是悔恨萬分。
年汀蘭不好好說話,墨卿桑也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麼,放了個綠色的小瓶在她床邊,「雖說你嫂嫂的藥不錯,但這個用了可以緩解疼痛……」
「滾!」年汀蘭冷冷一個字,說的墨卿桑臉色一僵,他實在是不知道,究竟是哪裡惹得她這樣大的火氣。
「我,你且冷靜一下,過兩日再來看你」墨卿桑來的時候是翻的窗戶,走得時候,自然也是從窗戶口翻出去,只是人剛剛落地,便聽見耳朵邊聽見一道風聲。
連忙轉身接住,竟是自己放在她床邊的藥瓶,被她氣哄哄的扔了出來「拿著你的假惺惺,要是再敢踏進我年家半步,下次絕不繞你!」
這一回,是年汀蘭自己不小心,定是沒有下一回了。
墨卿桑拿著那藥瓶,看著年汀蘭,她那性子,終究是囂張跋扈得很。
一時間氣不過,再次翻了窗戶,風一樣站在她面前,瞧著她一臉震驚。
「你,你要幹嘛?」年汀蘭瞧著他那模樣,莫不是想要現在就將自己給殺了?
墨卿桑重重地哼了一聲,「就你這性子,嫁給玄淵,他哪裡受得了?不如,便毀了這樁婚事罷!」
年汀蘭眉頭一皺,「你當真是,想要毀了我與二殿下的婚事的?」
要說年汀蘭一開始還有些念想,想著墨卿桑也許也同自己一樣,並不知道當年的那道聖旨。
「你此次所為,就是想要將我年家與二皇子一網打盡?」年汀蘭越想越覺得滲人,看著墨卿桑,眼神也是越發的冷。「你,究竟是誰的人?」
也只有這個道理才說得通了,不然他為何偏偏就要與自己說了郭一品?
墨卿桑越聽越不對勁,剛剛想要說什麼,卻聽見院子裡傳來了腳步聲。
「有人來了,你先莫要耍性子,傷口好些了,便去杏林齋尋我,今日這事兒,你說的我都是糊裡糊塗的。」
墨卿桑說完,便立馬又出去了,動作利落,看那模樣,到是熟門熟路得很。
他前腳剛剛出去,後腳年聽來的閨房門,便被打開了。
「小姐,二殿下來了,少爺請您去後花園一趟。」
紫燕手裡拿著一件薄薄的披風,想著年汀蘭方才挨了打,此時定是不好受的。
年汀蘭一聽,這腦子裡更是一陣發脹,索性母親今日下手,比不得父親的臂力,鞭子打上是疼,卻也不會當真有多少的傷疤。
「他怎麼還將人請到府里來了?就在外頭,那不是極好的麼?」
年汀蘭今日實在是累極了,好容易才趕回京都,這一日之內,竟發生了這樣多的事兒。
紫燕知道年汀蘭並不是在與自己說話,不過是在自行抱怨。
「夫人已經在命人收拾東西了,小姐,咱們可要收拾一下?」
紫燕給年汀蘭披上披風,又細細地給她整理了頭髮。
年汀蘭搖了搖頭,「先等我去見了二殿下再說吧!」
「是!」
年府的後花園,不像是許多文官家裡頭,都是些花草樹木,在這個府里後花園大多是蔬菜植被一類,何木珍不是大家閨秀出身,沒有其他的高雅愛好,故而平時在府中,也大多是種種蔬果小菜,既能鍛鍊身體,也能打發時間。
以前年尋父子在外頭,空曠的地方便空著,他們回來之後,年夫人便命人將兵器盡數擺了出來,好給父子倆練舞一用。
年汀蘭還在院口,便聽見了刀劍聲,不用想,也知道是哥哥在與玄淵練劍了。
強忍著背後的疼痛,年汀蘭朗聲道,「哥哥也是,二殿下今兒可是在陪曾家姐姐的,你這樣將人請過來,也不怕人誤會。」
年汀蘭來了,年階與玄淵自然也就收了手。
年階看了眼臉色略顯蒼白的年汀蘭,一下子將劍仍回劍鞘裡頭。
「我若是不將人請來,你明日還在不在這院子裡,都不一定呢。」年階這般說,他將年汀蘭也喊過來,一為著郭一品的事兒,二嘛,自然也是要為自己妹妹製造些機會,總不能讓自己妹妹受了冷落不是?
玄淵看了看年階,又看了看年汀蘭,「你如何臉色這般蒼白?可是哪裡不舒服?」
年汀蘭微微側身,躲過了玄淵想要來扶的手,笑了笑,「二殿下剛剛才瞧了姿容秀麗的曾姐姐,這會子又來瞧我這憔悴不堪的模樣,自然是瞧著不上眼的。」
玄淵被這話一噎,半晌沒有接上話,年階臉色嚴肅,「汀兒,好生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