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追
2024-06-08 08:46:55
作者: 看人間
連續十多日的舟車勞頓,沿途奔波,好容易才到了崇明山腳下。
崇明山下頭,有一處小鎮,依著青魚打探來的消息,此處離崇明山不過半個時辰的路徑。
「先行尋家客棧,好生沐浴休息, 明日咱們上山還需要些腳程。」
年汀蘭早有打算,這郭一品是個性子灑脫乖張的,上了山,不定能什麼時候下來,莫要到時候弄得疲憊不堪,一身惡臭才好。
青魚收拾東西,由著文松去找人問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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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大家都風餐露宿的,緊趕慢趕來終於到了,說來也都是疲憊。
年汀蘭向來又是個好乾淨的,這夏日裡每日都要沐浴換衣,這齣一趟門,到是委屈了不少。
「這可是小姐你自己,放著好好的侯府千金不做,偏偏要出來受這等罪。」
青魚是心頭年汀蘭的,他們都好說,都是些吃慣了苦頭的下等人,只是年汀蘭,在馬車裡的這些日子,只怕是骨頭都要散架了。
年汀蘭但笑不語,這算的什麼?
這日子,可比在牢房中,與那些蛇蟲鼠蟻,在一處生活,好的實在是太多了。
「這人嘛,總得學會居安思危不是?」
年府如今顯貴,如日中天,可誰又能想到日後呢?日後的年府,又會是什麼樣的光景?
要說路途遙遠,又尋了這客棧軟床,早該入睡的。
偏偏年汀蘭這心裡頭,是半分睡意都沒有,儘管骨頭都快要散架,閉上眼,卻是腦海中一片清明。
「叩叩叩……」敲門聲傳來,年汀蘭下意識地看了看外頭,這窗外月色通明,這般時辰,誰會來敲門?「誰啊?」
「是我,開門!」
門外的人,聲音帶著疲憊,但卻是年汀蘭熟悉的,眉頭一皺,匆匆穿上了衣衫。
一開門,引入眼帘,便是一張布滿鬍鬚的臉,眼睛裡充滿了紅血絲。
「二殿下,你怎麼來了?」年汀蘭頗感詫異,一直在想,為何都沒有聽到京都的消息,還當無人在意,不曾想,竟有人跟著追來了。
玄淵看著眼前的人,似乎是深深的鬆了一口氣。
「讓我先進去!」聲音里的沙啞,還有身上一股汗味,都在提醒年汀蘭,玄淵,怕是趕得急。
年汀蘭讓開一條道,關上了門,緊了緊身上的披風,看玄淵坐定,連忙倒了杯茶水遞上。
這期間,玄淵的眼神,一直在年汀蘭身上,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看得年汀蘭心頭直跳。
「二殿下,先在此休息,我這喚人再給你開一間房。」
年汀蘭覺得玄淵此時的眼神有些可怖,這屋子裡的氣氛,也有些怪異,她是萬萬不能再與玄淵在一處了。
「這客棧已經住滿了」
玄淵冷冷一句話,打斷了年汀蘭的行動。
「那,這間房便讓給殿下,我去與青魚同住。」
年汀蘭明顯是想逃避的,不想獨自與玄淵在一處。
玄淵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汀蘭,知道你獨自出行 ,我花了兩日安排好京都事務,又騎著快馬,一路上,都不敢休息,就怕你遇著什麼危險,中途太困,還曾兩次被摔下馬,你,當真忍心一直與我冷戰?」
玄淵眼中飽含情緒,像是有無數的話,憋在那雙,鷹一般的眼睛裡。
那雙眼,本該是凌厲的,此時此刻,望著年汀蘭,就像是犯了錯的小孩,眼裡泛著光,在祈求原諒。
年汀蘭略有猶豫,終究還是坐了下來。
「殿下不該來的,我有我的事兒,殿下也有殿下的事兒,何必為了汀蘭誤了事呢?」
年汀蘭知道,玄淵此行,意味著什麼,本在一條布滿荊棘的道路上行走,步步謹慎,這會子,突然丟掉了一切,來尋自己,不知道會耽擱多少事兒。
玄淵呵呵兩聲苦笑,「你當我不知理智?若是我能把控自己的內心,又何苦巴巴跟著來?」
有人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偏偏這個二殿下,都已經是第二次在年汀蘭面前落淚。
「殿下這般意氣用事,可不像是能成大事者。」年汀蘭將面前的點心,不著痕跡的遞到玄淵面前,看著他乾燥的嘴皮,在喝了大半壺茶後,總算是恢復下來,心裡似乎是微微鬆了口氣。「欲左右天下者,必先左右自己,殿下,可明白這個道理?」
年汀蘭這話說的輕,玄淵伸手拿桌上的吃食,「是我自己卑賤,放不下你,好了吧?」
一大滴眼淚,也不知是滋潤了玄淵乾涸的眼眶,還是滋潤了年汀蘭久不經波瀾的內心,啪嗒一聲,落在地上,濺成一朵花。
年汀蘭實在是倔強,玄淵所有的法子用盡,在她這裡都得不到回應。
心裡難受的要命,只能這樣說自己。
「等你的事兒做完了,護著你回去後,我便當真不再強求你了。」
他有委屈,也有傷心,但是終究還是不忘自己的目的,護著她的安危。
屋內一片寂靜,年汀蘭從未遇見過一個男子,在自己面前這般軟弱,且不說,他還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子。
再多的冰冷,再多的防備,再多的不屑一顧,此時此刻,也已經被瓦解一空。
「二殿下,你畢竟有了曾姐姐,何苦再來招惹我?」
年汀蘭終於是鬆了口,她畢竟是在意的,玄淵有些喜出望外,口裡的點心險些噎住,年汀蘭匆忙遞去一杯水。
待氣息調順,玄淵才一把拉住年汀蘭的手,滿臉期盼的望著她,「汀蘭,你這些日子與我不開心,當真只是在意曾家小姐?」
年汀蘭只看著玄淵,並不說話,玄淵有些欣喜,只要不是當真不喜愛自己,那便一切都好說。
「那我回去,便與父皇提請退親,只迎娶你一人入府,你看可好?」玄淵滿臉討好,哪裡有平日裡的二殿下模樣?
年汀蘭聽此話,腦袋一偏,短嘆一口氣。
「二殿下,你說這話可現實?」
「如何不現實?這些時日,我已經受夠了你對我不理不睬」玄淵不由得握緊了年汀蘭的手,手心裡,冒出陣陣虛汗。「我是想好了,哪怕是成了大事,若是沒有你,那也是枉然,我這心裡頭,瞧著你,才是滿意的,所謂失魂落魄,怕是也不過如此。」
玄淵是深切的體會到了,若是沒有這個人的搭理,自己做什麼都是索然無味,沒有心緒,若是這樣,還不如舍了一切,得了眼前這個人。
想起之前她對自己表現出來的絲絲好感,忽然又對自己理智冷漠,這簡直是比刀劍刺在他身上還讓人難以忍受。
「二殿下,你太不理智了。」
對於玄淵這樣的感情,年汀蘭是無法理解的,太過熱烈,也太過倔強,這已經不是一個勾心鬥角的皇家子孫,該有的情感。
她這一生,本是不打算再有情愛心思的,偏偏在這個人,又像是冬日裡的炭火,貼著她烤,像是要融化掉她好不容易冰封起來的內心。
「遇著你,我便沒有理智了,你是不會理解,我喜愛你,喜愛到足以捨棄一切,最要緊的是,還毫無根據,就像是我就該為你這般做。」玄淵這話發自內心,他喜歡她,一開始以為是她身上的活力,是她身後的年家。
但是不過是一次好言相對,一場吵架冷戰,他的內心已然翻天覆地,這才你恍然大悟,自己看中的,根本就不是一切自己找出來的藉口。
真的只是她這個人,只是希望她,與自己是一體的,與自己同心同德,是自己早出晚歸的時候,見到的第一個人。
這樣的感情,來的實在是太過突然,也許並不突然,畢竟從小見著她,就喜歡看著她笑,看她囂張跋扈,永遠都是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樣。
這樣的年汀蘭,對於他玄淵來說,是充滿了誘惑的,他無處可逃,只能選擇,做一切讓她開心的事。
年汀蘭有些震撼,收回了自己的手,這樣的感情,源自除了家人以往的人的感情,這般深刻,當真是存在的嗎?
「二殿下,你的花言巧語說的這般順暢,怕是給不少女子,都說過吧?」
什麼叫欲哭無淚?
玄淵這個時候,便是欲哭無淚,他從來不好女色,更是不善言辭,偏偏急不可耐,在年汀蘭面前毫無保留的,剖出自己的內心,卻被她這般誤解。
「你待我終究是沒有這樣的情感,不能理解,我也無話可說。」玄淵實在是疲憊不堪,一番表白下來,卻又覺得自己實在是可笑,抱著頭,趴在桌子上,一會笑出聲,一會哭出聲。
年汀蘭如坐針氈,神情難測。
也不知過了多久,玄淵沒了聲音,細微的鼾聲響起,年汀蘭苦笑不得,想來他是累慘了。
未曾多想,年汀蘭將玄淵扶住,將他往床上帶去。
也許當真是累極了,本該特別覺醒的玄淵,根本就沒有睜開眼睛,任由年汀蘭顫顫巍巍將他半拖半扶。
好不容易帶上床,將他的鞋襪褪去,蓋上被子,玄淵卻是突然抽泣一聲,反手將年汀蘭壓在手臂下,年汀蘭推了半晌,發現自己還是動彈不得。
「二殿下,鬆手!」
玄淵鼾聲已無,顯然已經醒了。
誰知玄淵卻是得寸進尺,微微一側身,直接將腿也搭過來,徹底禁錮住年汀蘭。
他實在是不想再與年汀蘭說話,越說自己越被氣的深。
年汀蘭見她耍起無賴,面上更是一陣嫌棄。
鼻尖傳來年汀蘭似有若無的香氣,玄淵尤為心安,睏倦不已,不肖片刻,又進入了夢想。
年汀蘭聽著他鼾聲又起,便停止了掙扎,罷了罷了,就如此將就一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