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前戲

2024-06-08 08:45:07 作者: 看人間

  月白的衣衫,淡紫的長裙,年汀蘭膚色本就瑩白,平日不上妝,那也是姿容秀麗,今日略施薄粉,看起來更是明亮至極。

  柳中和向來未曾仔細瞧過她,也許是覺得高攀不上,也許是讀書人的那一點矜持,更有可能,是他本念著,娶年芷蘭,總之緣由很多,本想憑著自己的能力,為自己謀得一份好差事。

  可是要有了走捷徑的機會,誰又願意錯失呢?

  「汀蘭小姐,今日較往常,明麗了許多。」

  柳中和向來不是會說話的人,能說出這樣讚美的話,也實屬不易。

  年汀蘭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盯著柳中和,許多事已經記不真切了,她與柳中和之間,似乎總是隔著一層東西,就連做夫妻的時候,都隔著一層距離。

  

  她是中意他的,見他的第一眼,他從大門款款而來,身後跟著落日的殘陽,雖是冬日,看起來卻讓人如沐春風。一身的粗布麻衣,仍舊遮蓋不住,他通身的書生意氣。

  只是,這樣好看的一張皮囊下,卻藏著那般狠戾的心腸。他再是不喜年家,不喜她年汀蘭,畢竟有提攜的情意在,他又如何做的下那等,對年家抄家滅族的事兒?

  「中和哥哥,比之我初見的時候,也是丰神俊朗了許多。」

  年汀蘭與他周旋,這可能,是他們這一世,唯一一次,能夠好好說話的機會了。年汀蘭心裡有些莫名的興奮感,比之在花園對柳中和淺淺的奚落與調戲,這一回,她可是要將柳中和的夢,一舉打碎。

  柳中和這幾年在年家,的確比初見的時候,神色好了許多。單單是那一身衣裳,那也不是普通人家可以穿得起的。

  年汀蘭的話一說完,二人便陷入了沉默,柳中和的臉色微微染上了一層紅暈,看起來頗有些窘迫,想來是不知道該如何與年汀蘭將話接下去。

  可能是因為緊張,柳中和的額頭上,染上了薄薄的一層汗,似有若無的香氣飄起。

  年汀蘭眉頭微微皺起,柳中和向來不用香粉香囊一類,這香氣?

  「中和哥哥,喚我可是有事?」年汀蘭心下猶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柳中和見狀,卻是上前了兩步,香味更加濃厚了些,「汀蘭小姐,芷蘭妹妹說,你,你此前與年侯爭執,想要下嫁於我,可是當真?」

  年汀蘭一直對柳中和上心,他是知道的,但自古兒女婚姻,乃是父母之言,媒妁之約,柳中和就算是知道她的心意,也只能當不知。年汀蘭之前,就因為與年侯爭執婚嫁之事,害得他也莫名被罰跪。

  府中眾人早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他柳中和就是再正經,那也不過是假正經,不如趁此機會,與年汀蘭生米煮成熟飯,落實了此事。

  年汀蘭一挑眉,忽略了那淡淡的香味,「自然當真,我對中和哥哥的心意,中和哥哥還不知道嗎?」

  柳中和頭一回被人這般直白的表明心意,顯得是越發侷促起來。

  如此一來,他之前的一點怯意,倒也沒了。如何年汀蘭是中意他的,此事一生,不過就是她的名聲不大好,日後他娶了她,好生補償,也未嘗不可。

  似錦的前程,近在眼前,已經讓柳中和沒有了半分讀書人該走的正路,所有的是是非非,在巨大誘惑面前,都只能化作烏有。

  柳中和膽由心生,湊近年汀蘭,他今日,還特意穿了心意,佩了新冠,身上還有程淑給的「香」,年汀蘭對自己,想來是更加有意。

  年汀蘭強忍噁心,靜靜地等著柳中和的動作,柳中和行事有異,箇中深意,年汀蘭倒是有興趣看一看。

  「汀蘭小姐,你若當真心悅於我,今日,咱們便將此事,公之於眾,你看可好?」

  上一世,成親前,柳中和待自己,著實沒有這般討好。就是後頭的每一次討好,都是有求於年府,不得已為之。

  年汀蘭微微收了口氣,儘量與柳中和保持半尺的距離,「這樣,妥當嗎?」

  輕輕淺淺的語調,配上年汀蘭故作無辜的眼神,那模樣,實在是比年芷蘭還年芷蘭,柳中和的心,毫無預料的漏跳了一拍。

  看著她委屈無辜的模樣,想到接下來要做的事兒,一時間竟有些不忍心。

  柳中和心神不定,年汀蘭看著他那模樣,想來,是在猶豫了。

  「中和哥哥?」年汀蘭渾身開始覺得有些趴軟,心裡莫名有些燥熱,臉上開始呈現出一種異常誘人的粉紅。

  同樣的「纏綿香」,年汀蘭如何會聞不出來?

  上一世,程淑將纏綿香給了自己,自己受其蠱惑,以此勾引柳中和,如此一來,柳中和是不得不對自己負責,爹爹與娘親,也不得不應下這門親事。

  今生,年汀蘭與程淑疏遠,程淑在年汀蘭這裡,沒有了切入口,倒是將柳中和給勸服了。

  說來說去,她都有的是法子,將年汀蘭往深淵裡推。

  只是,年汀蘭如今是還未曾動手收拾他們,他們卻是步步緊逼自己,如此一來,也怨不得自己狠心了。

  年汀蘭緊緊掐著自己的手心,控制著想要湊近柳中和的欲望,只是看著柳中和那想做,又不敢做的呆子模樣,心裡忍不住一陣嘲諷,聽著不遠處漸漸有人聲傳來,想來他們是在這裡埋下了心思。

  年汀蘭眼神漸漸渙散,雙腿一軟,「中和哥哥」

  一聲嬌喚,柳中和連忙將人摟住,溫香軟玉入懷,柳中和再是猶豫,那簡直便不是男人了,一時間心下一橫,將人橫抱而起。

  「大膽!」

  一聲大喝傳來,柳中和懷裡的人還未曾抱穩,便嚇了一哆嗦,年汀蘭險些被扔到地上,索性那人一個箭步,飛奔而來,穩穩噹噹,將年汀蘭接住。

  渾身酒氣的玄淵,黑著一張臉,身後跟著年階與曾素之。

  兩人也是急的匆匆趕來,年階臉色鐵青,抽動著嘴角,看了看年汀蘭,確保她衣物完整,下一刻,便狠狠瞪向柳中和。

  一介書生,與軍中大將對峙,柳中和做這等虧心事,本就有些緊張,這會子又被人發現,更是害怕的有些顫抖。

  年階畢竟是年侯世子,又成親好幾年,該去的地方沒少去,該見識的東西也沒少見識,他幾乎是不用下細,立時便聞出了柳中和身上的纏綿香,氣得一甩衣角,伸出右腿,直接將柳中和踹出了半仗遠。

  「登徒子!」

  年階一聲大喝,柳中和還未站穩,前院的夫人小姐,便都繞了過來。

  衛玲瓏自然是走在最前頭帶路的,一眼便瞧出不對勁,連忙提了裙裾小跑而來,站在自己夫君身邊。

  「這是?」

  年階早就看不慣柳中和,這一出,更是惹得年階氣憤難忍。

  「將他給我拖下去!」

  一直以來,他們一直讓著二房,對待柳中和也算是客氣有佳,如今親眼瞧著那人在此,輕薄自己妹妹,年階氣的渾身散發著生冷的氣息。

  年階本就是在軍隊裡長大的,一般人瞧著都要怵個幾分,從未在府中發過火的年階,這個時候看來實在是有些嚇人。

  莫說站在遠處看著的那些夫人小姐,就是衛玲瓏,此時都有些害怕接近。

  「夫君,今兒是軒兒的周歲宴,咱們有事明日再說。」

  衛玲瓏也是過來人,眼前這情景,一瞧便覺得有些貓膩。

  年汀蘭是最先接觸柳中和的,那味道,也就她吸入的最多。

  此時此刻,她雖然已經在努力克制,卻仍舊是沒有力氣,從玄淵的懷裡掙扎出來。

  玄淵抱著年汀蘭,冷眼瞧了瞧不遠處那些看好戲的人,「轉過去!」

  玄淵雖說在朝中,不得陛下待見,但畢竟是皇子,眾人連忙往後轉。

  「今日之事,本王自會負責,還望諸位夫人小姐,莫要亂了年小姐的名聲。」

  玄淵說話冷靜又毫無感情,言辭上是希望,語氣上,卻莫名有些威脅的意味兒。

  年汀蘭再是頭昏腦漲,卻也覺得玄淵這話,說的有些別有深意。

  「你放我下來!」本以為有些力氣,但這話一出口,卻有種軟糯撒嬌的意味。

  玄淵抱著她的手,不由得收緊了些。

  「莫鬧,有你哥哥在,他自會為你出頭,我先送你回房」

  所謂曖昧不清,所謂似是而非,所謂居心叵測,說的便是此時此刻的玄淵了!

  前院來的人,是越來越多……

  年階惡狠狠盯著柳中和,「將他給我扔到柴房,明日我再收拾他!」

  程淑到了,她本就想拖延時間,等眾人先看好戲,她再來故作驚訝。

  沒曾想,一來卻瞧著是二皇子將年汀蘭抱走,她那侄兒,好不狼狽的躺在地上,捂著肚腹,臉色蒼白。

  「這是怎麼一回事?年階,你一個平戰侯世子,如何對一介書生下此等重手?」程淑句句指責,「如何中和也是咱們年府的客人,你這冷臉惡拳的,是要做給誰看呢?」

  「我做給誰看?你也不問問你那個侄兒,他……」「夫君!」衛玲瓏心思聰慧,幾乎不用看到場景,便能猜到。只是年階此時氣憤,程淑有意在逼年階說出他們所見,衛玲瓏自然是要阻止的。

  年階脾氣再是暴躁,衛玲瓏的話卻是聽得進去的。

  收了口,冷哼一聲,「二嬸子最好莫要多管閒事,來人啊,將柳公子請出大院!」

  衛玲瓏微微鬆了口氣,看了看不遠處的何木珍,婆媳二人交換眼色,接下來,怕是有的事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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