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大公雞

  不過她轉頭想到上午那會柳主任說大隊長去省城了，那家裡的事總得有人管吧？

  她回去問問柳主任，只要有心就不信辦不成事。

  就算是張來德在家她也不怕，自己又沒在明面上得罪過他，他還能扣著自己不放？

  想到這裡，蘇晴頗有底氣的回道：「這有什麼不肯放的，放了我秋後分糧還能少分一份呢！」

  李姐頗為可惜的搖搖頭：「那你可就吃大虧了。」

  

  蘇晴彎起嘴角：「沒關係，我們年輕人，有時候吃虧就是占便宜。」

  這年頭的畫工可是技術崗，她就算只能拿學徒的工資一個月也有二十多，還有各種福利，怎麼算都比看羊圈合適。

  兩人說著話，很快就到了車間。

  李姐先把蘇晴帶到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師傅跟前：「鄭師傅，這位蘇同志是來應聘畫工的，您要是有時間就給她安排個測試唄……」

  蘇晴笑著打了聲招呼：「鄭師傅，您好，我是蘇晴。」

  「去去去，女的湊什麼熱鬧。」那個鄭師傅很是不屑：「女人就該在家裡看孩子做飯，這就不是女人該來的地方！」

  他這話一出，整個車間裡的男畫工都看了過來。

  其中不乏出言附和鄭師傅的，甚至還有幾個年輕的學徒沖蘇晴吹起了口哨。

  有多久沒看到這樣明目張胆歧視女性的老頑固了？

  蘇晴在心裡做了好幾遍深呼吸才控制自己沒把空間裡的防身棍拿出來抽對方臉上。

  心裡越氣的時候就越要沉住氣，她壓下心裡的不平，反而露出一個大方的笑臉：「瞧您這話說的，偉人都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就連國家機關都有不少女同志的身影，怎麼這陶瓷廠的車間就不能招女同志了？難道您老是覺得偉人的話不對？」

  「你，你少在這裡強詞奪理。」鄭師傅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惱了，指著蘇晴就要破口大罵。

  這時候，另一道聲音從旁邊響了起來：「這位小同志說的也不錯，咱們選的是畫工，只要手藝好就行了，又不是挑老婆還得分分男女。」

  周圍一片寂靜，這話說的，誰家娶老婆娶個男的啊？

  不過看到來人之後，大家都閉上嘴不再吱聲。

  蘇晴循聲望過去，正是剛才見過的許大師。

  她有些激動的喊了聲：「老先生好！」

  許如松平靜的看著她：「你會畫瓷器？」

  蘇晴點頭：「以前跟爺爺學過。」

  那個鄭師傅又見縫插針的在邊上嗤笑一聲：「什麼阿貓阿狗的學了一點皮毛就敢拿這裡顯擺……」

  蘇晴清楚眼下可不是隨意示弱的時候，她不卑不亢的指著鄭師傅邊上的一個人：「別的不說，我怕的水平應該比這位師傅要強一些。」

  這人的五官輪廓跟鄭師傅像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蘇晴猜測對方十有八九是鄭師傅的子侄輩。

  果然，她這話一出，整個車間都靜了下來。

  李姐看她一來就得罪了車間裡的老畫工，頓時有些急切的扯了扯她的衣袖。

  鄭師傅氣的臉色通紅，他有多久沒有受過這種氣了？還是女人的氣！

  「看來你對自己很有信心啊？」

  蘇晴淡定一笑：「口說無憑，我自己吹的再厲害大家也不信，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就知道了。」

  「有點意思。」許大師搶在鄭師傅之前開口：「那就試試吧。」

  說完他指著旁邊一個學徒吩咐：「你起來，讓她試試。」

  那個學徒忙不迭的站到了一旁。

  因為是學徒，他畫的也很初級，就在盤子邊上畫幾朵小紅花的那種。

  蘇晴笑著坐到他的位子上，明媚的問了一句：「有題目要求嗎？」

  許大師負手而立：「畫你自己擅長的就行。」

  學徒這邊的顏料只有大紅和黑色。

  蘇晴提起筆先沾了紅色顏料，她下意識的就想畫雍容華貴的牡丹。

  但是在她準備下筆的時候眼角餘光正好掃到了昂頭站在那的鄭師傅，像只雄赳赳的大公雞。

  蘇晴筆下一轉，原本想要勾勒的牡丹花瓣一下變成了公雞的雞冠。

  在瓷器上面畫畫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瓷器釉面光滑，下筆力度把握不好的話上色均勻都很難，更別提做到濃淡適宜了。

  剛開始的時候蘇晴還在東想西想，但等她把心神都用在畫上之後，周圍的一切仿佛成了空氣，她畫的越來越得心應手。

  在許如松看來，蘇晴剛開始的幾筆還有些生疏，但之後手法就越發的嫻熟起來，單這水平可是能秒殺廠里一大半畫工了。

  老爺子心裡嘀咕一句，繼而又想到那些人水平雖然高可年齡卻比蘇晴大了一倍不止。

  他隱晦的掃了眼鄭師傅：有些人要是肯把心思用在提升畫技上也不至於多年都沒長進。

  那個畫小紅花的學徒看到在自己手裡晦澀難用的畫筆在蘇晴手裡就跟活了一樣在盤子上遊走。

  似乎在他一眨眼的功夫，一隻栩栩如生的大公雞就顯現在了那隻白色圓盤上面。

  蘇晴剛開始畫的時候大家還渾不在意，等她畫到一半車間裡的大部分人已經被吸引了過來。

  開始還有人大言不慚的點評，結果最後發現人家是真王者，自己頂多算青銅。

  漸漸的車間裡越來越安靜。

  蘇晴沒有畫太多的時間，她選的是寫意畫法也不需要太過精雕細琢。

  前後也就七八分鐘吧，蘇晴就放下了畫筆：「畫完了。」

  「哇，這大公雞畫的可真威風！」

  率先打破僵局的是李姐，她是行政崗又不用看技術科的臉色，所以渾然不顧鄭師傅鐵青的臉色大聲叫起了好。

  這個小蘇真是給自己長臉！

  李姐笑著看向許大師：「許工，您瞧小蘇這水平能做咱們廠的畫工嗎？」

  就這水平，她都沒提學徒倆字。

  「就畫一隻公雞能看出什麼來，萬一她不會畫別的怎麼辦……」

  鄭師傅的一個徒弟看到自家師傅臉色不善，忍不住開口刁難。

  沒想到，他話沒說完就被鄭師傅給打斷了：「行了，人一出手就知道不是善茬，你少在這裡丟人現眼了。就算只會畫公雞又怎麼啦？只要畫的好照樣能端一輩子鐵飯碗。」

  這話怎麼聽著那麼不好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