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算計,刺傷皇帝
2024-06-15 19:01:25
作者: 尤知遇
金鑾殿上,吳庸稍稍抬頭,看一眼王閣老手中的畫,再窺一眼皇帝隱而未發的怒色,又默默把頭低下去。
鬆開握緊的拳頭,暗暗鬆了口氣,所幸,這王閣老沒讓他失望,不枉他一番謀劃。
莊媛是丞相莊仲的長女,又是京都盛名的才女,容貌才藝皆是一絕,更是聖上欽定的太子妃,時常出現在宮宴上,所以見過她的人不少。
如今的朝堂上,便有見過她的老臣,當王閣老拿著畫轉了一圈後,有老臣點頭又搖頭。
「確實跟莊大小姐很像,但是,好像又有些不同」
王閣老道:「沒錯,相似又有些不同,這是因為,畫中女子非長女莊媛,而是二女莊綰!」
轟!
眾人聽得著實一驚,殿中安靜了一瞬,很快哄亂起來,多是不信的,有人再看一眼那幅畫,朝王閣老道:
「閣老這是什麼胡話,莊二小姐當年也在那斷頭台上,劊子手刀起頭落,血濺了一地,皇上當日也在......」
話未說完,殿內忽而死一般的沉寂,那人突然意識到什麼,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惶恐請罪,在皇帝陰雲鬱郁的沉默中,額頭都要磕出血。
皇帝看都沒看他,一雙犀利冷漠的眸子死死盯著王閣老,「你可以閉嘴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王閣老已經把話說到這裡,哪裡肯放棄,硬著頭皮自唇角擠出一抹笑,朝皇帝道:
「皇上,二小姐還活著,您不高興嗎?臣看見這幅畫後,可激動壞了,莊老將軍為大周鞠躬盡瘁,莊丞相更是賠上一家人的命換您一個平安,才讓大周有了您這樣的明君,若是莊家真有後人留下,那真是老天開眼,大周之福啊!」
吳庸見皇帝額頭青筋暴跳幾乎忍無可忍的模樣,忽而抬手指向王閣老,怒喝一聲。
「王閣老,我已經忍你很久了,丞相府承蒙皇上厚愛,重新下葬,綰綰也早已入土為安,你何以一再拿綰綰開玩笑,你這一句句都是在我和皇上心口撒鹽,你究竟是何居心!」
他暗暗在腿上使勁一擰,頓疼的面色扭曲,像是怒極了,紅著眼就要衝上去揍他,被曲佑天的舅舅兵部侍郎曲衛恭拉住。
他這番舉動,在王閣老眼裡就是故作掩飾,對上吳庸憤怒中帶著驚慌的眸子,王閣老心中冷笑,越發覺得吳庸就是怕他說出莊綰已經嫁人的事,怕莊綰入不了宮,壞他的榮華富貴!
王閣老暗暗譏諷,面上卻微驚不解道:「吳丞相,若是二小姐還活著,這是天大的好事,你怎麼還生氣呢?」
說完,又抬頭朝皇帝繼續道:「臣這麼一激動,立刻讓人去調查,皇上還記得當年無上皇送給莊老將軍的那把虎吟寶劍嗎」
「臣派去的人,竟在霍府見到了那把寶劍,還是在霍六少爺妻子那發現的,皇上,若說長相是巧合,那虎吟寶劍又如何解釋,所以,那六少爺之妻,定然是莊二小姐啊!」
他刻意加重了『六少爺之妻』幾個字,說完更激動道:
「皇上,定是當年莊丞相想方設法保住了二小姐,這是老天開眼,給莊家留了個後啊,這是皇上之福,我大周之福啊!」
王閣老這番話,一氣呵成,不給皇帝打斷的餘地,句句皆顯對莊家有後的喜悅,聽得滿朝文武也跟著他高興。
尤其諸多文臣中,有不少是趙子御當日讓成陽尋回的丞相莊仲心腹,歸以重用,聽說莊家有後人,個個歡喜。
大殿內,氣氛祥和愉悅,直到皇帝驟然起身,一聲不吭的甩袍離去,留下一臉懵的眾人。
全程心驚肉跳的周永福深深的看一眼王閣老,高呼一聲『退朝』後,急急追上去。
眾人驚疑皇帝的態度,這好像不是高興啊!甩袍的那個表情,怎麼有股憤怒無處發泄的憋屈感?
等眾人陸陸續續的散去,王閣老走到似乎被氣到,一臉憤然的吳庸面前,笑道:「二小姐還活著,丞相不是該高興嗎?」
吳庸目光微閃,直接拽著他走到角落,厲眸道:
「王閣老何曾這樣關心過莊家人的死活,明人不說暗話,你是知道了皇上把綰綰帶回宮,擔心綰綰的存在威脅到皇后的位置,所以先把綰綰已嫁人的事爆出來,讓皇上無法冊封綰綰,是不是!」
王閣老見他直接挑明,只當他是急了,心中冷笑,卻繼續裝傻,無辜的聳肩,「丞相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
吳庸面色陰沉,「我知你聽得懂,皇上也懂,王閣老壞了皇上的好事,不怕聖怒嗎?」
王閣老更無辜了,「壞了皇上的好事?這是何意,我說的句句是實話啊,真心為莊丞相高興的,皇上為何要生氣?」
這也是他敢說的原因,他句句真誠,說的字字有根據,皇上根本挑不出他的錯處。
太后說了,皇帝心裡一直想做個聖明的好皇帝,所以就算再生氣,也不會在滿朝文武面前失態,最多記恨他。
記恨便記恨吧,他心裡清楚,皇帝一直都不喜歡他,當年他為自保做了牆頭草,沒跟莊仲站一起,皇帝就記恨他了,所以他不在乎再讓皇帝記他一次仇,最重要的,是瑤兒的皇后之位能穩固。
吳庸見他面上有得意之色,唇角微揚,卻是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後氣急敗壞的甩袖而去,王閣老看著他的背影,慢慢把手裡的畫撕了。
事實上,他冒著這麼大的風險惹皇帝生氣,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
退一萬步說,就算皇帝真的不管不顧要君奪民妻,也絕對不能讓莊綰以莊仲之女的身份立於後宮!
以大周百姓和文武百官對莊仲和莊老將軍的敬重和崇拜,若皇帝真把莊綰的身份公之於眾,那麼,就算皇帝執意要廢瑤兒立莊綰,也是有可能的,畢竟莊綰的身份太過尊貴,且,她還曾是皇家欽定的勤王妃!
所以,他必須這麼做,今日過後,皇帝真要強留莊綰,也只能給她另外的身份,只能金屋藏嬌,沒有莊仲之女這個閃耀的光環,瑤兒的後位就是穩的!
哼,誰也別想動瑤兒的皇后之位!
.........
莊綰昨夜一直想著霍時玄,輾轉難眠,又因擔心中途趙子御會過來,害怕不敢睡,直到下半夜困意席捲而來,撐不住了才慢慢睡過去。
睡的很不踏實,做了噩夢,夢見霍時玄和趙子御打架,後來趙子御一劍刺入霍時玄胸口,她惶恐想醒來,卻總掙不開眼。
朦朦朧朧間聽到有人在叫她,臉上似乎也多了一雙手,莊綰習慣性的握住那雙手,含含糊糊喊了聲相公。
往日她做噩夢的時候,霍時玄都會用手揉她的臉,噩夢消散,莊綰的呼吸漸漸平穩。
趙子御聽的一愣,相公?她是在喊霍時玄?她平日喊霍時玄就喊相公嗎?
嫉妒來的又急又快,方才在金鑾殿被王閣老堵得憋屈,如今又聽她嘴裡一句『相公』,趙子御心中湧起如海的煩躁和嫉妒。
他忽而翻身上床,手撐在她兩側並未完全壓上去,目光直直的盯著她睡的紅潤的精緻小臉,呼吸越來越粗重。
莊綰迷迷糊糊的覺得不對勁,耳邊愈發靠近的粗重呼吸不似她相公的,努力睜開眼,恰瞧見趙子御俯身湊過來的臉。
莊綰瞬間沒了睡意,推他已經來不及,在他唇落下時,她驚慌失措的偏開腦袋,吻落在了臉頰上。
「趙子御!你……你說過不碰我的!」
莊綰慌的厲害,伸手去推他,趙子御眼眶通紅,被她那句『相公』激的失去理智,微微揚起腦袋,伸手捏著她的下巴又吻上去,莊綰拼命歪著腦袋,就是不讓他親到唇。
趙子御便順著她的臉頰往下吻,最後腦袋埋在她的脖頸啃噬,手覆上她的腰。
莊綰強壓下惶恐害怕,想起自己昨夜臨睡前藏在枕下的簪子,伸手去摸,簪子毫無猶豫的刺入他的手臂……
趙子御動作頓住,抬起頭,第一眼看見的是她淚流滿面驚恐萬狀的慘白俏臉,第二眼,才是自己手臂上的簪子。
他漸漸恢復了理智,伸手要去奪她手裡的簪子,莊綰吼一句,「你下去!」
趙子御不敢激她,握著她的手把簪子拔出來,顧不上疼痛和血跡,手忙腳亂的翻身下榻。
他剛一離開,莊綰立刻坐起來,用被子裹住自己縮到角落,手裡還拿著那支帶血的簪子,滿臉警惕的瞪著他。
趙子御愧疚解釋,「對不起,綰綰,對不起,我剛才在朝堂被氣的快要失去理智,便來找你,你又把我當成霍時玄,我太生氣了,所以完全失去理智」
莊綰知道此刻便是發再大的火,他也不會放她離開,目光落在他受傷的手臂上,深呼了口氣,白著臉道:
「你昨日說,下朝之後帶我哥過來,我哥呢?」
趙子御忙道:「早朝前我便跟他說了,應該在外面等著,你先穿衣服,我就帶他過來」
說罷,朝她伸出手,安撫道:「綰綰,把簪子給我,我幫你處理,這事不要跟任何人說,乖,給我」
莊綰把簪子遞過去,趙子御目光複雜的看她一眼,喊來周永福,周永福見到他手臂的血跡嚇了一跳,慌著要叫太醫。
趙子御森森訓斥一聲,「朕受傷的事要是傳出去,仔細你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