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籃菱憂思,生死之交

2024-06-08 08:02:03 作者: 尤知遇

  藍菱現在要做的是茄盒子,她用勺子把茄肉挖出來,沒有直接回答莊綰的問題,而是笑著跟她介紹茄盒子的做法。

  「你看這個,本是一個完整的茄子,現在我要把茄肉挖出來,然後和蔥姜肉香菇一起剁碎,放上調料做成餡再塞到茄盒裡,然後才能上鍋蒸」

  莊綰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沒吭聲,藍菱開始剁香菇,刀落下的聲音很大,把她的聲音震的有些破碎。

  「佑天同我說過曲家的一些事,我其實心知肚明,想當個妾室或許簡單些,但是想當佑天的妻子,難上加難」

  這些年,她其實沒閒著,她打聽到佑天的母親經常去山上祈福,曾試圖製造機會跟他母親碰個面。

  她想著,不若提前跟婆婆接觸,博她的好感,日後進門才會容易些,可是,還沒等她走近,就有男人認出她曾是艷香樓頭牌,跑過來調戲。

  她倉皇而逃,她以為時間久了,艷香樓這個名字會離她越來越遠,可是,那段過去始終是刻在她身上的印記,抹不掉。

  即便自始至終,她的身子都只給了曲佑天一人,她很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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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菱拿了個碗,放一些麵粉,又打碎四個雞蛋放進去,攪成糊,把已經蒸好的茄子放進糊中滾一圈,用筷子夾著給莊綰看。

  「你看,若是不仔細看,是不是看不出是茄子,我現在啊,得把自己變得像這茄子一樣」

  茄子變成茄盒,得先挖了茄肉,再和香菇這些混在一起,裡面偽裝著,外面還要再裹一層加了雞蛋的麵糊。

  就像,她若想從一個風塵女子變成好人家的媳婦,也得從頭到腳的改變,這些年,她學女紅針線,學廚藝,看書練字,學儀態。

  打聽到曲父喜歡喝茶,她又重新學了泡茶,曲母喜歡聽戲,她在謝謙的幫助下,去了雲鳳樓,跟著那駱惜玉學了兩個戲。

  為了討好未來公婆,為了讓曲佑天輕鬆一些,她努力把自己變得越來越好,拼了命的去掉身上的風塵氣。

  五年的時間,她的氣質變了,連謝謙都說,她身上多了些閨閣女子的高雅。

  雖比不得莊綰的貴氣和端淑,但早已看不出絲毫過往痕跡,與艷香樓的藍菱判若兩人。

  莊綰安安靜靜的聽她說完這些,輕聲道:「你做了這些,老天看得見的,你會得償所願」

  藍菱笑笑未言,燒火的丫頭把鍋燒熱,她往鍋里放了豬油,把裹著麵糊的茄子放進去,翻了個,待炸成金黃色再撈出來。

  涼了一會,她用筷子夾了一個遞給莊綰,「嘗嘗」

  莊綰眨眨眼,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嗯,脆脆的,外酥里嫩,滿口生香,好吃。

  藍菱給她擦去唇角的肉餡湯汁,「說說,什麼味道?」

  莊綰把剩下的半塊含在嘴裡,細細嚼著,「有肉香味,雞蛋味,香菇味,還有茄子味」

  藍菱淡淡笑著,眉宇間卻又掩不住的愁容。

  「你看,經過這麼多道繁複的過程,細細品來,還是能吃出茄子味,所以,再華麗的包裝,也瞞不了一輩子」

  「揚州城認識我的人很多,我怕,總有一天我的過去會被人翻出來,我其實覺得沒什麼,我的清白我問心無愧,但對於曲家而言,到底是不堪的,我怕,佑天會為難」

  她更怕,時間久了,曲佑天對她的愛會消磨在這些事情中。

  莊綰聽她如此多愁善感的言語,略略沉吟,「關於我的事,你聽說了嗎?」

  藍菱微微一笑,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

  「是,佑天跟我說了,第一次見到你時,我就覺得你氣度不凡,不像是尋常人家的姑娘,我有猜測過你的身份,但是如何也沒想到,你竟是丞相府的千金」

  剛從曲佑天口中聽說了莊綰的故事時,她震驚的久久不能平復,驚於莊綰的身份,更憐惜她的遭遇。

  原來她們的遭遇不同,卻都是苦命人。

  藍菱比莊綰年長几歲,兩人交好後,一直把她當妹妹待,提到這事,頗為憐憫的拉起她的手。

  「不知道該怎麼勸你,但是,你現在能撐過來,也全靠六少爺,所以,你們要好好的」

  莊綰咧開唇,「我知道,這也是我想告訴你的,相較於你和曲佑天的問題,我和霍時玄其實更嚴重些,這段時間,我們的命都是懸在腦袋上的」

  「霍時玄總問我怕不怕,我說不怕,其實我是騙他的,我很害怕,但是,他既然敢要我,那我就敢相信他」

  莊綰說完話,笑呵呵的在她跟前轉了一圈,發間那支流蘇簪子輕微晃動著,若展翅的蝴蝶。

  「你瞧瞧我,我現在好好的,一塊肉也沒少,霍時玄也好好的,所以啊,我只要相信他就行了,我覺得這世上的事,什麼都難不倒他」

  藍菱蕙質蘭心,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紅著眼眶,神色動容道:

  「你是想勸我,萬事不必憂心多慮,只需相信佑天便可?」

  莊綰望著她眉間蹙起的褶皺,反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撫道:

  「曲佑天在選擇你之前,肯定知道你們要面對什麼,即便曲家是龍潭虎穴,他也要定你了,所以,你不該這般憂慮,相信他就好」

  .........

  許是皇帝走了,連日來的壓抑終於得到鬆懈,今晚霍時玄他們都是奔著一醉方休去的。

  酒是霍時玄帶來了,他兩年前重新埋的梅花釀,滿桌的菜,三人沒怎麼吃,酒喝了不少,喝多了,便天南海北的胡侃。

  說起少時的趣事,三個加起來快百歲的大男人手舞足蹈,拍著桌子互相數落缺點,幼稚如孩童。

  謝謙指著霍時玄罵,「你娘剛沒那兩年,你在家不敢吃飯,怕那宋閔玉給你下毒,是老子天天給你送飯」

  「你個沒良心的,老子對你這麼好,當年你惹了山上的那土匪,你自己溜了,把老子忘了,整整三天,你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老子差點被人下鍋煮了!」

  說到這事,霍時玄笑彎了腰,摟著莊綰問她,「知道他為什麼這麼生氣嗎?」

  莊綰剛搖頭,謝謙就撲過來捂霍時玄的嘴,霍時玄抬腳踹他。

  「那土匪有個閨女,生的肥頭大耳,見他長得好看,非要跟他成親,我帶人去救他的時候,那女人正按著他拜堂呢,要說,當年我該遲一步,這樣他就有媳婦了」

  謝謙罵罵咧咧的撲過來,兩人打成一團,後來曲佑天也參與進去。

  吵鬧著,大笑著,一杯一杯酒下肚,謝謙喝高了,拉著曲佑天的手,有點大舌頭道:

  「甭管怎麼說,霍時玄,玄爺,他都是咱們的救命恩人,就說當年那條毒蛇,咬了你一口就算了,他娘的竟然又咬了我一口,你說它氣不氣人!」

  曲佑天腦子裡全是毒蛇兩個字,灌了一口酒,接著他的話道:

  「是,這事賴你,你非要學人家吃蛇肉,結果差點把命賠上,要不是玄爺及時把毒給咱吸出來,咱兩墳上的草該有這桌子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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