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變故,艱難抉擇
2024-06-08 08:00:09
作者: 尤知遇
弘順二十九年,太子趙子宸親率大軍擊退侵犯邊境的北燕敵寇,為大周朝立下汗馬功勞。
然,當所有人沉浸在喜悅中時,為大周社稷殫精竭慮,素有戰神之稱的太子卻在這歡慶的日子裡薨了。
據太子在軍中的中郎將交代,太子在最後一場戰役中不幸中箭,箭上有毒,毒素未清太子就返回戰場,大軍班師回朝的路上終於撐不住了。
聞此噩耗,剛過知命之年的弘順帝悲痛之下病倒了,朝野混亂,各方勢力躍躍欲試,儲位之爭劇烈。
其中,勤王趙子御和齊王趙子勛的呼聲最高。
論身份,齊王是當今皇后所生,是嫡子,勤王是良妃所生,不如齊王身份尊貴,但大周朝一向立賢不立嫡。
論勢力,齊王的靠山是他親舅舅,手握重兵的寧遠侯,而勤王背後是丞相莊仲,一武一文,在朝中勢力旗鼓相當。
此番情況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病重的弘順帝身上。
…………
九月末,京都下了一場大雨,連下了半個月之久,未曾有停歇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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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芙蓉殿,良妃的住所。
勤王趙子御已經在地上跪了足足半個時辰,任憑良妃如何勸,他始終只有一句話。
「相爺對兒臣有恩,兒臣便是死,也絕不做狼心狗肺之人!」
良妃悲慟,紅著眼痛哭道:「御兒,現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
如今所有人都以為,御兒背後是丞相府,所以御兒是有勝算的,只有她知道,御兒其實已經輸了。
皇后以皇上病重不能被打擾為由,不准任何人探望,她安插在皇上身邊的人告訴她,其實皇上已經被皇后控制了。
而且,皇后不但控制了皇上,拉攏了太后,連傳位於齊王的遺詔也逼著皇上寫好了,現在只等著皇上駕崩了!
皇上病體日重,已經回天乏術,西去只是時間問題。
趙子御聽完良妃的話,表情凝重,俊顏上帶著幾分執拗和堅持。
「相爺已經在想辦法,母妃再等等,實在無路可走,反了便是!」
聽到這話,良妃的情緒有些激動。
"反?你以為皇后他們為何得到了遺詔還按兵不動?他們就是在等你先反!只要你一動,他們就可以拿出遺詔,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處死你!"
丞相莊仲是厲害,當初他把皇子中最不起眼的趙子宸擁立為太子,足以見他的本事。
或許,給他個一年半載,他真的可以幫御兒,但是現在沒有時間了。
外戚當權,齊王已經拿到遺詔,還有更糟糕的消息,寧遠侯已經收買了禁軍統領,所以,齊王登基已經是定局。
一旦齊王上位,焉有她和御兒的活路?
所以,她拋下尊嚴去求了皇后,只求皇后能放御兒一條活路。
皇后給了她一條活路......
良妃彎身撿起地上被針扎滿的小人,翻轉過來,小人上面赫然寫著皇帝的名字。
這就是皇后給她的活路,讓御兒用這個小人,親手抄了丞相府,表明忠心。
皇后說,只要御兒親手毀了丞相府,就相信他是真的認輸了,就可以放過他們母子。
她知道皇后的意思,一箭三雕。
其一,如果這個小人在丞相府找到,丞相就有用巫術詛咒皇上的嫌疑,這可是滅九族的大罪,如此,除掉丞相府名正言順,堵了悠悠之口。
其二,丞相府沒了,御兒的靠山就沒了,就不會再對他們產生威脅。
其三,御兒陷害丞相府,若此消息傳出去,御兒必然名譽掃地,會被罵恩將仇報,到時,御兒就徹底失了人心!
縱然知道皇后的這些目的,他們也無力掙扎,因為他們沒有退路了。
「御兒,現在活命最要緊,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事實上,良妃之所以能狠心做這個決定,是因為先太子出征時,她跟著皇上去終南山為先太子祈福,偷偷給兒子算了一卦。
御兒的卦象顯示,退之命也,置之死地而後生,生而大吉,吉之貴者,社稷也。
她當時不明白什麼意思,如今卻是想通了,御兒只有離京才能活。
置之死地,後起,皇位還是御兒的。
見趙子御不吭聲,良妃又換了一種勸法。
「御兒,齊王殘暴不仁,皇后睚眥必報,以他們母子的度量,是容不下丞相府的,丞相在選擇你的時候,就註定了滅門的結局」
「就算你不做這件事,他們也是要死的,橫豎都是死,能救你一命是他們的福氣,如果你把這事告訴莊仲,莊仲一定會同意」
趙子御依舊跪的筆挺,聲音不容抗拒,「就算丞相府要亡,兒臣也絕不做那劊子手!」
良妃見如何勸都不行,怒火攻心。
「好啊!那都死吧,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母妃寧願現在有尊嚴的死,好過被皇后羞辱折磨死!」
她說完,驟然起身撲向旁邊的柱子,趙子御驚駭,忙衝上去拉住她。
「母妃!」
雖拉的及時,但良妃的額頭還是撞了下柱子,額角很快青紫一片。
良妃暈暈乎乎的倒在趙子御懷裡,這一撞,她倒是想起來一件事。
「御兒,你想想莊綰,齊王登基後,丞相府註定要亡,那莊綰也活不成了!」
聽到莊綰的名字,趙子御一震,蒼白的臉色開始出現掙扎和痛苦,見此,良妃趕緊道:
「御兒,你去做這件事就不同了,你來做劊子手,就有機會救下莊綰了」
良妃看著他臉上越來越多的掙扎,拉著他的手哽咽道:
「御兒,你真的忍心讓莊綰去送死嗎?你想想莊綰,想想她」
殿裡的氣氛壓抑的讓人窒息崩潰。
良久,趙子御顫著手接過她遞來的小人,低垂的眉眼滿是沉痛。
.........
丞相府。
莊綰平日裡就很少出門,所以這種接連半個月的陰雨天氣對她沒什麼影響。
撫琴品茶,擺弄筆墨,鼓弄藥材,她有的是事情打發時間。
只是今日,難免有些煩躁了,御哥哥已經連著好幾天沒來看她了。
婢女雲蟬開門進來,見她雙手托著腮望向窗外發呆,眉心的皺褶噙著一抹明顯的焦躁,捂唇輕笑。
「小姐,您是在想勤王嗎?」
莊綰嘆了口氣也不理她,雲嬋見她眉心皺的更緊,不再逗她,笑道:
「王爺來了,相爺說,讓您去前廳用晚膳」
莊綰面上一喜,忙抱起桌上的食盒往外跑,雲蟬拿著傘和披風在後面追。
「小姐,您慢點!」
莊綰一路跑到前廳,在門口見到了莊媛,頓滿臉驚喜。
「長姐!」
丞相莊仲只有一妻,三個孩子,長子莊羨,長女莊媛,么女莊綰。
莊媛兩年前被皇上賜婚給太子為太子妃,只等著太子凱旋歸來就完婚,好不容易把人盼來,竟是噩耗。
莊媛與太子自小相識,感情很好,太子薨歿後,她心情壓抑鬱郁寡歡。
所以,莊夫人讓她去山上住一段時間,清靜清靜,放鬆心情。
莊媛這一走就是半個月,所以莊綰此刻看見她,異常激動。
「長姐,什麼時候回來的?」
莊綰急匆匆的跑過去,歡喜的抱住莊媛的胳膊,莊媛見她穿的單薄,衣袖已經被雨水浸濕,瞬間皺了眉頭。
「都淋濕了!」
她聲音裡帶著嚴厲,更有顯而易見的緊張和心疼。
莊夫人懷莊綰時,月份未到就動了胎氣,莊綰自生下來身子骨就弱,受不得風寒。
莊綰挽著她的胳膊往裡走,「我沒事,你們太緊張了,淋點雨而已,不會如何的」
她身子骨雖然弱,但久病成醫,這幾年自己搗鼓了不少藥材,只要不生大病,根本沒什麼問題。
兩人走進去,菜已經上齊了,莊綰先是朝莊仲跑過去,抱著他的胳膊貼了貼他的臉。
「爹爹可算忙完了,我都兩天沒見爹爹了」
莊仲是個嚴謹的人,平日裡多是一張寵辱不驚的嚴肅臉,僅有的笑容,只給了自己這個體弱多病的小女兒。
特別是見到小女兒軟綿綿的嬌態,心裡軟的一塌糊塗,他慈愛的拍了拍莊綰的手,溫聲道:
「行了,王爺還在呢,快見過王爺」
趙子御錦衣玉帶,劍眉鷹目,身上縈繞著清晰可見的尊貴和內斂,看到莊綰時,冷峻的眸子浮現溫柔和縱容。
莊綰鬆開莊仲,轉身朝趙子御跑過去,正要擠開大哥莊羨在他旁邊坐下,身後傳來一道頗具威嚴的聲音。
「綰綰!不得放肆!」
莊綰鼓著腮幫就要起來,趙子御拉住了她的手,跟莊仲說沒事,然後看向莊羨道:
「讓綰綰坐這吧」
皇上早就給兩人賜了婚,只等明年莊綰及笄後兩人就會完婚,所以趙子御開了口,莊仲也沒再說什麼。
莊羨往旁邊挪了個位子,莊綰興沖沖的在趙子御旁邊坐下。
「御哥哥,你上次說喜歡吃我做的米糕,這幾日你沒來,我都給你留著呢,你快嘗嘗」
她獻寶似的把手裡的食盒打開遞給他,裡面潔白如雪的米糕非常漂亮。
莊羨伸手在她腦袋上揉了揉,有些吃味。
「還真是女大不中留,大哥也喜歡吃米糕,也沒見你給大哥留一塊」
莊綰見他伸手要去拿,直接拍掉他的手,「這些都是御哥哥的,明日再給大哥做」
一頓飯下來,趙子御沒怎麼吃菜,倒是把米糕吃完了,莊綰見他喜歡吃,心裡歡喜,臉上的笑容也更燦爛。
趙子御吃完了米糕,一直在喝酒,心情明顯很沉重,莊仲以為他是因為朝堂上的事,拍著他的肩膀安撫道:
「雖然現在齊王的優勢更大,但王爺莫怕,臣有辦法幫王爺解了這個困局,王爺再等等,一切交給老臣」
等等.....
可惜,他已經沒有時間再等了,皇后只給了五天的時間。
趙子御端著酒盞起身,除了莊綰,他敬了所有人,連同莊夫人和莊媛都敬了酒。
「你們放心,本王以後,一定好好待綰綰,絕不負她!」
他拍著胸脯保證,臉上帶著絕對的誠懇,低垂的眉眼,卻掩下了濃稠的愧疚。
莊羨拉著他坐下,欣慰的笑道:「行了,別把自己灌醉了,綰綰連著幾天沒見王爺,天天念叨著,一會定要讓王爺送她回去」
莊羨是去年新晉的武狀元,前程大好,趙子御不敢看他的目光,下意識轉頭看向了莊仲。
「相爺,其實本王今天來還有一件事,母妃這兩日總做噩夢,她想讓綰綰進宮陪她住幾日」
一聽這話,莊仲有些為難,綰綰自小身子骨弱,鮮少出門,見過她的人都很少,以至於早前很多人以為他只有一兒一女。
直到皇上給綰綰和勤王賜了婚,大家才想起來他還有一個女兒。
宮裡如今多事端,天氣又不好,但是良妃娘娘又開口了......
「爹爹,我沒事的,住幾日而已,可以的」
莊仲為難時,莊綰開了口,她只小時候見過良妃兩次,明年就要嫁到勤王府了,正好跟御哥哥的母妃培養培養感情。
莊仲思慮少許,也沒再反對,用完膳,趙子御送莊綰回院子。
外面的雨依舊很大,趙子御蹲下身,朝自己後背拍了拍。
「上來」
莊綰也沒客氣,小時候她身子更糟糕,在府中轉一圈就喘不上氣,趙子御都是這麼背她的。
莊綰熟練的趴在趙子御背上,大雨中,隱約能聽見兩人的對話。
「綰綰,明天好好跟家人告個別,晚上我來接你」
「就離開幾天而已,沒事」
「聽話,好好告個別,嗯?」
「哦」